第五十四章(1 / 2)

賈璉一行一路快馬加鞭的朝南趕路, 而皇長孫一行在出城後的第三日,放出了一群信鴿,分彆是飛往江南揚州和兩湖的。

林如海在揚州任鹽課二載,頗有建樹;覃越更是在兩湖耕耘五年, 識得不少富商, 自然也留得有人。其實皇長孫放出的信鴿也沒寫什麼機密事, 無非是讓兩地著手收購還沒被舂成米的稻穀和沒磨粉的大麥、苞米等物。

糧食保存不易, 稻穀雖然比大米占地方些, 但是比之大米更好保存,所以現在農家自留的穀子或許不多了,但是各大米商和富戶家裡應當有不少。古代的糧種都是自留顆粒飽滿的糧食, 但隻要沒被舂成大米,麥子、玉米沒有磨粉,都可以發芽、生根, 留作糧種。隻要精耕細種,這樣的種子比之自留種並不會減產太多。

先將這幾樣東西采購到手,就是有人做手腳,發現之後補種也來得及。

賈璉早就料到甄函關或許會用獵鷹獵殺鴿子, 故而並未從京城放出信鴿。鐵網山在京城以西, 往鐵網山方向行了三日, 信鴿理應出了甄函關部署的鷹隼捕獵範圍。這些鴿子隻要各有一隻到了林如海和覃越留的線人手上, 便有可能搶在甄函關偷梁換柱之前搶購糧種備用。

放出信鴿之後,皇長孫並未繼續西進,而是快馬加鞭的轉道南下, 在通州、天津等地放出獵鷹。飛鳥行進也有自己的路線,京城南下的信鴿,多和運河南下路線重疊,若是甄函關還在京城,必然放飛鴿傳訊各地動手。甄函關可以用獵鷹捕殺榮國府的信鴿,皇長孫自然也能用獵鷹捕殺甄函關的信鴿。

不過甄函關隻在皇長孫出城後兩日就反應過來,皇長孫第三日上在京城以西三百裡放出信鴿之後趕回放鷹隼,還是晚了一步。

又說那日甄函關得知賈璉極有可能改道南下之後,立刻著人收了獵鷹,放飛信鴿。

可是即便皇長孫帶著一批鷹隼往鐵網山方向去了,破曉還有不少人在京城各處,皇長孫出城的次日,破曉帶著鷹隼在城南獵殺信鴿,果然沒兩日,就捕獲了甄函關放出去的信鴿。

甄函關的人放飛信鴿的當日下午,樓銳回話說:“函關先生,據飛羽堂回報,如今城南除了咱們的鷹隼外,還有不少來曆不明的獵鷹。”

甄函關聽了,嗯了一聲點了點頭,突然臉上就沁出了汗珠,抬起頭來道:“咱們快撤!”

樓銳略一思忖就明白了,麵色凝重的道了一聲“是!”,忙去吩咐準備。

城南有一批來曆不明的鷹隼,這些鷹隼極有可能是朝廷的。若是朝廷的人截下甄函關放出的信鴿,便能確定甄函關在京城及附近範圍內。也就相當於甄函關在京城的暗樁有暴露的風險。

甄函關是個謹慎之人,在京城活動之前,便準備好了撤退線路。為保皇長孫安全,江大虎一直帶人與皇長孫同行,留在京城的破曉雖然也十分敏銳,到底因為甄函關早有準備,去晚了一步,隻抓到一些爪牙。

饒是如此,甄函關也嚇出一身冷汗,賈代善雖然命不久矣,但在極短時日內不但破了自己的局,還找出反製方式,當真令人生敬。即便甄函關和賈代善雖是對頭,也不禁對賈代善起了一絲佩服之意。

賈璉一行快馬加鞭,一路南下,次日就入了保定府。

這日,五人在保定尋了宿頭,用過晚膳之後,賈璉道:“四位先生,我受祖父之命南下辦事,這原是頭一回自己做主拿主意。原本我年輕識淺,一路仰仗四位先生,但是小子在這裡托大拿一回主意,還請四位先生勿怪。

衛先生、關先生、二位程先生,明日咱們就分道揚鑣,二位程先生取道邯鄲,南下經南陽、襄樊入兩湖,不管有沒有人出來或是低價販賣或是分發糧種,二位先生務必想辦法購齊可做種子的糧食。衛先生和關先生,咱們繼續南下去揚州。”

五人臨行前,賈代善早就交代了四名得力手下,路上聽賈璉吩咐。但是賈璉向持重,沒有居高臨下的發號施令,而是對四人禮敬有嘉。

程進道:“二公子,這才入保定城,咱們人手本就不多,若是賊人追來,以多取勝,分開行進豈不危險?”

賈璉搖頭道:“此是大事關乎百姓生死,咱們必須得搶到賊人前麵。早一日辦妥此事,說不定就能救多少人命。再說了,若是甄函關沒猜到皇長孫送咱們出城便罷,若是猜著了,定能打聽到咱們是五人。賊子得知消息後,必然多留意五人同行的隊伍,咱們化整為零,分開行事,反而不容易引起賊子注意。”

程氏兄弟辦事沉穩,程取猶豫道:“這……”

衛九卻抬頭道:“極好。”

程進、程取知道衛九的功夫了得,既然他不反對,想必對護著二公子安危十分有信心,便不再反對。

次日,五人還沒出城,就見不少人朝一家糧鋪湧去。

隻聽那糧鋪的小二賣力的吆喝著:“過來看,過來瞧啊。咱們掌櫃的到江南販回的優質糧種啊。大家看看,這顆粒大小,這粒粒飽滿,種到地裡,到了秋日便是大豐收。

我們掌櫃說了,做生意要做長久生意,今年這頭一回引進這南方糧種,為了讓老鄉們種得放心,種得安心,咱們賠本賺吆喝。老鄉們用自家的糧種一斤換咱們一斤二兩的種子回去。若是收成好了,今年下半年大家收了糧食,除了留足自家口糧,須得將剩下的都餘糧都賣給咱們豐收糧行,尤其不許賣給咱們豐收糧行的對頭。若是大家同意,便取了自家的糧種來換。”

賈璉聽到這裡,眉頭一皺:他原以為甄函關會通過大善人、大善堂或是低價或是免費向村民發放糧種,誰知這甄函關更狠。通過糧行換了糧種,等村民發現糧種有問題的時候,隻怕村民的糧種早就被這些亂臣賊子偷運到彆的地方藏起來。不但村民到時候無法補種,本朝會鬨饑荒,待得賊兵長驅直入,還可直接用他們這次換去的糧種充軍糧,一舉兩得。

賈璉遠比一般半大小子穩重,想到此處也不禁氣得漲紅了了臉,這些人為了所謂的問鼎中原,太過喪心病狂了。

接著又是一村民道:“你們這些做生意的,總來誆騙我們百姓。有哪個生意人是做賠本生意的,你這種子,怕不是有什麼問題吧?”

這一問,其他村民也附和起來。

那小二又道:“這位老鄉,話可不能這麼說。咱們豐收糧行也在保定城開了這許多年,生意越做越大,向來童叟無欺。這裡城內城外的老鄉無數,到咱們糧行買米、買麵的,有誰遇到過短斤少兩沒?都怪我這個嘴胡說八道慣了,十二分真的事情,倒被我說得隻有九分真了。”

說著,那小二往自己臉上輕輕一打,唾了一口,才繼續道:“老鄉們先看看咱們這江南販來的糧種,我隻問大家這顆粒大不大,飽滿不飽滿?今日老鄉們一斤糧種換咱們一斤二兩,雖然明麵兒上咱們吃虧一些,但是咱們糧行可是要和老鄉們簽契的,等老鄉們種出這來穗大粒滿的糧食,可不能再賣給彆的糧行,隻能賣給咱們豐收糧行。到時候咱們生意做大了,利錢自然從這裡麵來。

所以咱們豐收糧行不是沒得賺,是先墊二分的糧種錢,卻預訂了將來的大生意。這位老鄉說得是,我們不做虧本生意,但是也一定會讓老鄉們得實惠。”

賈璉站在人群中瞥了一眼那賣力吆喝的店小二,心中卻想起了後世各種傳|銷窩點的授課老師。著小二的話得入情入理,極富煽動性。加之古時候百姓普遍不如後世富裕,越發容易被小恩小惠所打動。小二這一番話喊完,已經有村民臉上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色。

之前那個質疑的村民又出來道:“你們這些生意人,哪個不是將我們這些大字不識的老百姓當棒槌哄。你今日說我們一斤糧種換了你們一斤二兩,就要和你們簽契,秋收之後將糧食賣與你們。到時候你們再下狠勁兒壓價,若是我們不賣了,你們還拿著契書上官府告我們去,我們不得不低價將糧食賣給你們。若是你們官商勾結,我們百姓豈不是沒了活路?不換,不換!我是不換!”

這村民的話一喊完,果然人群裡百姓們又竊竊私語起來,顯然又不少方才願意換糧種的人又動搖了。

隻聽那店小二道:“老鄉們靜一靜,老鄉們靜一靜,各位老鄉聽我說。咱們掌櫃說了,我們和各位老鄉簽契,也要將糧價簽上。若是明年糧價不如今年,那麼咱們就按今年的價格收,都寫到契書上;若是明年糧價比今年高,那咱們就按明年的價格收,總之,不叫老鄉們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