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 / 2)

即便景和帝拿定了主意, 要突然讓兵部、戶部同時改例, 也要通過朝會商議。不出所料,賈敬在大朝會上剛啟奏道西海沿子毗鄰強敵, 因南安王私販兵器,恐邊疆守軍手上武器多破舊、鏽損,建議今年軍械司早些出發,無論如何,先將西海沿子守軍的武器輜重添齊整,才能穩定軍心。

隻賈敬一說完,便有人出列反對, 無非是言道柳蘋帶人前去西海沿子,出發才幾日, 這又要派人去。西海沿子, 離京數千裡,勞師動眾,枉費人力、財力。

不過景和帝決心已下, 早就安排了能言善辯的大臣在朝中提起此事。又有人出列說:“孫子雲:兵者國之大事, 死生之地, 存亡之道,不可不查。如今明知西海沿子一地守軍器具破損, 而不更換,便是置百姓性命、江山社稷於不顧。百姓賦稅於國,國保百姓安康;現在因非常時,辦非常事, 臣以為,早日將兵器輜重交到西海守軍手上,乃是利國利民之事,而非什麼枉費人力、財力。”

此言一出,附和者眾。景和帝自然準了賈敬之奏。接著又議此次派去西海沿子押送糧草輜重的人選。

景和帝心中早就有了人選,直接問:“眾愛卿以為,皇長孫司徒玨如何?”

這一句話下去,便激起了千層浪。

太子遇刺身亡之後,儲君之位一直空懸。當年息了心思的眾親王難免也心思活絡起來。隻是因為一來,景和帝這些年將大權攬得很緊;二來,皇長孫為正派嫡脈,繼承大統也名正言順。即便有人起了心思,也都小心翼翼的沒暴露出來。

但是今日景和帝在朝堂上提起這樣的話,便是將立皇長孫為儲的事正式提上了日程,皇長孫此去,既是曆練,又是立威。幾位親王臉上神色一變,但是到底不好說什麼。

隻有二皇子司徒碣多年來性子不改,上前道:“父皇,玨兒他年紀尚幼,曆練尚淺,西海沿子又地處蠻荒,危險重重,不如這一趟送輜重、糧草的差事,兒臣替玨兒去。以後臨近省份送糧草的時候,玨兒可以從近處曆練起。”

皇長孫今年已滿十七歲,不但已經入了六部行走,也開始上朝。彆看皇長孫在朝堂上十分年幼,倒比二皇子穩重得多,明知二叔此言彆有用心,也一言未發。

景和帝聽了二皇子的話,略略皺眉。如今外患近逼,司徒碣竟然還出來內鬥,景和帝自然不喜,沉臉道:“朕覺皇長孫這些年長進頗大,出去見見世麵也好。”

於是此事這樣定下來,皇長孫帶一萬京營士兵隨行,押運糧草、輜重即刻出發。

景和帝派皇長孫前往西海沿子是經過多方考量的。立儲,自古以來就並非給個名分就行的;若是這個儲君不能服眾,反倒是害他性命。

要讓一人在儲君之位上坐穩,要在政權交迭的時候順利掌控局勢,不至讓一國陷入混亂,這儲君除了名正言順之外,要有才德之人的輔佐,更需自己有壓得住場麵的威嚴。故而,若要立皇長孫為儲,除了讓他早日曆練之外,還須得讓他顯示出令人信服的才能,立幾件功勞。

景和帝並不擔心輔佐皇長孫的良臣,除了原有的東宮屬官,這些年他也提拔了不少少壯派文武官員。但是景和帝擔心時間,自己一天天老了,若要立皇長孫,而且讓他將來順利登基,這權柄移交不但要穩,還要快。

此次西海沿子若是當真如賈璉所說起了戰事,皇長孫此去自然是危險重重,但若能立下平息戰事的功績,就算將來自己一口氣不來去了,他的幾個皇叔也不能輕易將他拉下來。若是西海沿子尚且平安,叫皇長孫去辦一趟遠差曆練也好。

但是最重要的是:皇長孫身份貴重,帶一萬京營士兵隨行保護名正言順。而且景和帝還另賜皇長孫兵符,若戰火蔓延,可就近調兵馬糧草。全國各省皆有糧草儲備,全從京城運去,路途遙遠,耽誤時間,就近調取則效率高得多。而能掌兵符的人,要麼位高權重,要麼身份尊貴。皇長孫的身份也合適。

如此定下來了之後,次日一早,便點齊兵馬,啟程西進。景和帝有心曆練皇長孫,更有心將賈璉培養成皇長孫的臂膀,故此行賈璉也帶著衛九、覃越同行。程進、程取和範嬤嬤留在京城。

賈璉自然知道景和帝立皇長孫起來的意思,便如當年賈代善立自己起來一樣,說是未雨綢繆,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時日不多。隻是按原著的時間線計算,景和帝大約會在五年後退位,退位後還撐了幾年,應該還有八|九年的時日,不該如此著急才是。

皇長孫第一次獨立出這麼遠的門辦差使,又是緊張又是興奮。彆說他緊張,賈璉更加緊張。他原以為提醒了景和帝,景和帝派賈敬再走一次西域足矣,沒想到景和帝將皇長孫派來,賈璉隻好讓衛九和覃越都與自己同行,保證皇長孫安全,否則皇長孫有個閃失,自己真是連累全族,有負賈代善所托了。

皇長孫身份尊貴,同行的新任京營節度使神威將軍馮燁擔心皇長孫受不了旅途勞頓,主張慢行。可是一來皇長孫擔首次出門辦差使,心中興奮,恨不能插翅飛到西海沿子;二來,皇長孫知道皇祖父此行派自己前往真正擔心的是西海沿子起了戰事,軍情十萬火急。哪裡肯慢行,催促隊伍十萬火急的往西趕路。

算來,皇長孫一行比之柳蘋一行出行慢了不過十餘日,柳蘋在晉中碰到內逃的流民,皇長孫一行則是剛出了北直隸,就碰上了。

皇長孫一直和賈璉住一個營帳,得到消息後,對賈璉道:“璉兒,果然如你所料。明日咱們得抓緊些才成。”

賈璉則拿著堪輿圖算時日,古代交通實在太慢了,不知道柳蘋趕到西海沿子後,從密道包抄後方能挺多久,能不能等到援軍到來。

又說白河壩上,八萬守軍已經被西海大軍團團圍住,白河壩是在白河的下遊,且是當地唯一能供這數萬人飲用的水源。

西海王原本以為朝廷軍軍心散了,自己此役必然勢如破竹。但施良也是久守西海沿子的宿將,精通兵法;二來,施良還洞察人心,每日動員眾將士道:“咱們失了衛所和白河城,便是逃回京城,也少不得落罪;若是白河壩再失,敵軍直叩陽關,試問誰能保住項上人頭?再說了,咱們好好的日子不過,在這西海沿子苦寒之地來,固然是為了保家衛國,難道又不是為了加官進爵,掙個錦繡前程?

今日咱們咬牙頂一頂,尋著戰機打回衛所去,不但將功折罪,功勞大者,還可加官進爵。但若是這次咱們抵不住,輕者成為敗軍之將,重者被俘被殺,就是僥活著,誰還有臉回去見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