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1 / 2)

見賈璉一語道破自己的真實姓氏, 薛函關也知道像賈璉這樣的人,既然能能猜到自己的姓氏, 自然也已經猜到自己的來曆, 便也不再隱瞞,道:“你就是賈璉?”

賈璉還是和孩童時候,就已經和薛函關交手, 隻是二人一直未曾謀麵。是故,薛函關有此一問。薛函關隻見眼前少年年約弱冠,滿身英氣,相貌俊美硬朗,雖然年輕, 卻一股令人不敢輕視的氣度。

賈璉並沒有回答薛函關的問題, 而是反問道:“函關, 應該隻是字?而且是薛先生一脈公用的?”

聽到此處, 薛函關越發忍不住身子微微發顫, 控製了好一陣, 薛函關才問道:“國公爺好本事, 竟然能往我身邊放細作。隻是可惜, 這樣的本事, 卻甘願給司徒家做狗!”

多少年來,薛函關和賈代善、賈璉祖孫你來我往,明明自己的計劃十分完美,卻每每棋差一招。薛函關的一生,將多少人玩弄鼓掌之間, 這樣的人自忖本事,自然不願承認世上還有處處強自己一籌的人存在,是故,甄函關篤定自己處處受製於賈代善祖孫,是因為自己身邊有對方的細作。

賈璉神色淡淡的瞧了薛函關一眼,這人雖然看起來有一番儒雅氣度,隻是現在他內心顯然十分不平靜,起伏的胸口將其原本的儒氣衝淡了幾分。“薛先生此言差矣,我賈氏一族不為誰做狗,隻為百姓孺子牛。”

薛函關聽到這裡,滿臉詫異的道:“你說什麼?”

賈璉這才想起來,這離魯迅先生誕辰不知道還有幾百年,此刻的孺子牛三字出自左傳,本意是表示父母對女子過於溺愛,和後世的含義截然不同。於是賈璉淡淡一笑,朝對麵的山頭一指道:“薛先生這樣的人,大概是無法理解的,我和祖父,以及太祖父演公所作的一切,都是希望他們少死一些。”

薛函關自私又自負,在他看來,世上的人隻有兩種,可以為自己所用的,和不可以為自己所用的,他確然無法理解賈代善、賈璉這種人的高尚。

於是薛函關高聲道:“我就最恨你們這些人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小肚雞腸。可笑,什麼為了少死一些人?不過是舍不得司徒家施舍給你賈家的富貴罷了?”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賈璉對薛函關的汙蔑並不欲理會,隻是道:“薛函關,你罪行罄竹難書,還不束手就縛!”說著,拔出窄背刀一招力劈華山,便向薛函關劈去。

古行見賈璉年歲不大,刀法大開大闔,氣象萬千,看似樸實無華,其中卻又隱隱包含無數變化和後招,知道賈璉刀法是名家所授,也並不輕視,忙拔劍格擋。

隻拆得幾招,賈璉就覺古行招式變化去窮,將自己籠罩在劍氣之中,自己隻怕堅持不了多久就會亂了方寸。

衛九對周遭的感知能力機會是天生的,古行還未出手,衛九就察覺到古行不可小覷,如今見他出得幾招,衛九心中有數,見賈璉漸落敗像,身子一晃,手腕猶如遊龍一般,並不格擋古行的劍刃,而是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直取古行喉嚨。

古行武功極高,單打獨鬥可說從未落敗。但饒是他和無數人交過手,也從未見過衛九這樣隻攻不守的招數。幸而古行應變極快,劍鋒一轉,挽了個劍花,劍刃前遞,人往後飄,叮的一聲,劍刃和匕首相較發出一聲脆響,古行也暫時跳出了衛九的攻擊範圍。

“你就是如影隨形的傳人?”古行問。

衛九沒有理會他,單手握著匕首,另一隻手下垂,在一旁替賈璉掠陣。賈璉則再次提刀要捉拿薛函關。

薛函關冷笑一聲,道:“賈璉,你真當僅憑你二人,就能抓住我?”

若是兩個人的價值觀截然相反,是互不理解對方想法的。比如薛函關以己度人,就覺得賈代善、賈璉等人所謂的大善大勇皆是沽名釣譽;自然,像賈璉這樣的人也很難理解薛函關瘋狂時候的想法。

薛函關一言未完,便獰笑一下,縱身一躍……

可惜薛函關到底錯估了賈璉。賈璉雖然不是亡命徒,但是賈璉前世在邊境緝毒,打交道的全是亡命徒,見慣了這些人的瘋狂。隻見賈璉身子一晃,一刀揮出,正好擋在薛函關的麵前。

薛函關一生忙於算計,自然絕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陰謀詭計上麵,但他所謀甚大,也練了一些功夫在身上。見賈璉一招橫掃千軍揮來,薛函關忙展開身法後退,堪堪避開了賈璉的一招橫掃千軍,但同時,薛函關也被賈璉從崖邊逼了回來。

薛函關見跳崖不成,對賈璉怒目而視。咬牙切齒的問:“賈璉,你為何會追到這裡來?樓天烈出賣了我?”

樓天烈是和薛函關合作的勢力之一,前麵那座無名山,也就是日後的烈焰山上那些□□,就是化骨樓負責埋的。因為當初景和帝打擊邪門歪道,化骨樓眾在甄函關的幫助下,搜羅了不少邪派之人,大部分都藏在了滇南、南越之北的大山中。

而化骨樓眾不乏武藝高強之人,所以薛函關一麵讓高元泰帶人埋伏在山頂,一麵讓古行千裡迢迢‘救’司徒碩南來,用司徒碩當誘餌引朝廷大軍上山;又一麵讓化骨樓眾埋伏在藏了□□的山洞、隧道中,隻待朝廷軍和高元泰部激烈廝殺,自己就下令炸了山頭,重創朝廷軍,再思反撲。

古行將司徒碩‘護送’上山,交給高元泰後,就按先前和薛函關的約定來到此處。

而無名山上,不知出了什麼變故,高元泰部和朝廷大軍沒有殺起來,薛函關也沒找到實際下令引爆□□。

高元泰部在薛函關的計劃中,不過是咬朝廷軍一口的惡狗,高元泰並不知道薛函關的整個計劃,也不知道他們即將成為薛函關成就大業的替死鬼。所以,在薛函關看來,變故不會出在高元泰身上;而樓天烈是知道自己炸山計劃的,這樣嚴密的計劃出了漏洞,薛函關自然懷疑紕漏出在樓天烈身上。

賈璉收了手上的窄背刀,用憐憫又略帶輕蔑的眼光看了薛函關一眼,道:“出賣薛先生的人,不正是薛先生自己麼?”

薛函關一生自負聰明絕頂,洞察人心,自然無法忍受賈璉這樣的蔑視。更何況賈璉那語氣,仿佛在說猜透自己的來曆,行動計劃,猶如兒戲一般簡單,而自己至今仍不知道自己的漏洞到底在哪裡。薛函關隻覺自己一生從未如此受辱,不禁怒從心起,道:“黃口小兒滿口胡說!我如何會出賣自己?”

賈璉笑道:“薛先生家學淵源,向來將人玩弄於股掌,也是因此,薛先生自視太高,每每做下得意之作,總會留下些許證據。這些證據不會說謊,他們帶我到這裡來,果然找到了薛先生。”

賈璉說的這個原理也不稀奇,有些殘暴之極的重大要犯,在第一次犯罪的時候,心中也會害怕;但是當他第一次逃脫了法律的製裁之後,後麵就會在犯罪的時候故意留下某種儀式感的線索,在嘲弄辦案人員的過程中獲得快感。也是因此,許多連環殺人案,都有一個共同特征。

而賈璉穿越後的近二十年,明麵上是在和各式各樣的勢力作鬥爭,但是賈璉膽大心細,叫他將這些年遇到的各種匪夷所思又截然不同的驚天大案中,發現了有些想通之處。

薛函關聽得一臉詫異,卻也不由得流下汗來:“你胡說八道什麼?我絕不可能露出破綻!”

賈璉見薛函關的自信已經開始被摧毀,輕搖了一下頭,依舊語氣輕蔑的道:“薛先生自恃聰明,不將天下人瞧在眼裡,派入京城各達官顯貴家中的細作,名字和青、綠二色有關,此線索一;而薛先生派往各家的文士細作,名字中都帶兩個口字,此其二……。”賈璉樁樁件件的細數下去,不但薛函關聽得驚懼不已,連衛九都聽的十分佩服。衛九自問自己不是一個粗心的人,但是比起賈璉來,洞察事情倒差了半籌。

薛函關聽完,仰天大笑道:“璉二公子真會說故事,難怪哄得司徒家祖孫團團轉。可惜你說這些跟我有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