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呐(1 / 2)

正在訓誡弟子們, 讓他們恪守門規的乾明真人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預感。

他隱隱約約像是聽見了一絲淒厲的尖叫,可細細分辨卻又似乎沒有。

這又是哪裡在搞事?

八成是雪腴峰!

乾明真人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他肅著臉, 看向自己新收的弟子。

兩人的法器, 一為洞簫, 一為長笛,也正因為如此,乾明真人才願意一次收了兩個徒弟。

無論是出身金鳳謝家的謝喻安, 還是後期之秀的裴家幼子裴樂夜,乾明真人都是極滿意的。

這兩個弟子出身、心性都還不錯,謝喻安心思深沉了些,而裴樂夜看起來又過於簡單,師兄弟互補一下, 倒也正好。

唯獨有一點。

這兩人,似乎都同容清垣新收的那個小徒弟關係極好。

乾明真人記得,那個女弟子叫姬冰玉,是這屆新弟子試煉的魁首。

多稀奇啊, 這麼多年,好久沒出過一個女魁首了。

若說乾明真人本人對姬冰玉有多大意見, 那倒也並非如此。

說到底, 乾明真人和姬冰玉素不相識,又何來那麼大的仇怨?

還不是先前, 乾明真人的老友玄楓道長傳音來的種種事跡, 令乾明真人先入為主,覺得姬冰玉不是個安分的人物, 更加之姬冰玉又拜師於雪腴峰下——乾明真人與容清垣素來關係不睦, 一來二去, 自然心裡有了疙瘩,看姬冰玉更不順眼了。

不過這些也不過是小事,乾明真人到還不至於和一個剛剛入門的弟子計較。

他將所有的弟子們召集來,是為了另外一件事。

“四大門派每隔十年,便會有一次聚英會武。而此次會武,將在兩年後的流明穀舉行。”

“每次,各派都遴選出金丹以下十位弟子,和金丹以上五位弟子作為門派代表參與聚英會武。為了公平起見,這些名額都通過門內試煉得到。”

“這一次趕巧,原先的新秀擂台恐怕會取消,與這聚英會武並在一道。”

乾明真人掃了眼座下弟子,他倒是沒將希望寄托在謝喻安和裴樂夜兩個小弟子上,大弟子溫燁然又恰好閉關,因此乾明將目光放在了另外一個弟子,禹倩雪身上。

“你好生準備,勿要丟我縹緲峰風骨。”

禹倩雪低著頭,眼中劃過一抹暗光,她上前行了一禮:“弟子遵命。”

謝喻安微微蹙眉,不知在想著什麼,裴樂夜倒是沒心沒肺,傻嗬嗬地笑著。

乾明真人掃了二者一眼,板著臉道。

“明日起就要去明悟堂修習基礎法術了,你二者雖是新入門,也當跟著教習好生修煉,不要辜負這大好機緣。”

謝喻安和裴樂夜齊聲道:“弟子領命!”

……

……

與縹緲峰上的一派肅穆莊嚴不同,雪腴峰上春光明媚,春色萬千,春風十裡過境——激起一片雞飛狗跳。

“師父。”

酈撫卿目光渙散,他作為大師兄,被派來教導姬冰玉粗通樂理,不過如今看來,這應該是一個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容清垣之前為了捉住一個小東西,廢了不少力氣,他本想閉關清修,一些時日,卻不料第一天就出了岔子。

他掃了眼一臉心虛的姬冰玉,又瞥見酈撫卿仿佛神遊天外的神情,心中大致有了揣測,麵上卻不顯。

容清垣放下手邊茶杯,不急不緩道:“這是出了什麼事了?”

他倒是沒有為難酈撫卿的意思,如此發問,不過是出於好奇。

要知道酈撫卿可是曾經做過魔尊的人,性子裡魔性難馴,即便是被他帶在身邊,又強行壓製在幼童的軀體內,也從未改變他骨子裡的桀驁。

興風作浪,無惡不歡。

對於姬冰玉一個早上就能讓酈撫卿頹靡如此,容清垣還真是有些奇怪了。

酈撫卿頓了頓,厚臉皮如他,此刻竟也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早在昨日對著姬冰玉的武器嘲笑了半日後,酈撫卿當即提出來教導姬冰玉修習樂理。

當然,這不是什麼滿腔熱血的教導,而是充滿著小心機的。

酈撫卿確實會在外人為難姬冰玉等人時挺身而出,因為這是他作為大師兄的責任感。

無論他們私底下有何恩怨,那都是關起門來的事兒,輪不到外人插嘴。

而現在,就是關起門來的時候了。

長清門內七峰界,打聽打聽誰是爹!

酈撫卿摩拳擦掌要給姬冰玉一個下馬威,好好殺殺她的囂張銳氣,以報“菜葉之仇”!

於是一大清早,酈撫卿就趕到姬冰玉的門口,硬是將姬冰玉從溫暖的被窩裡拖了出來,美其名曰“要監督她修習”。

萬萬沒想到穿越後還逃不過007的姬冰玉生無可戀,她揉了揉眼睛,誠懇道:“大師兄,我是真的五音不全。”

姬冰玉非常清醒地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在現世的時候,她就被譽為“靜若處子,動如瘋鵝”,每每在KTV一開嗓,好家夥,半個店的服務員都要趕來圍觀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凶殺案。

絲毫不知情的酈撫卿道:“師妹,萬事開頭難,師兄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姬冰玉垂死掙紮道:“可是師兄,我……”

酈撫卿生怕她找借口回去,立即打斷道:“一日之計在於晨,師妹,你見過雪腴峰寅時的朝陽嗎?”

姬冰玉:“?”

酈撫卿聲情並茂地開口:“我見過的,師妹。”

他滿懷感情的看著姬冰玉,試圖用自己的哈士奇狗眼感動對方:“師妹,修道之人必須勤學苦練,磨筋骨,餓體膚,空乏吾身,如此方能成大道。”

酈撫卿:沒有困難的工作,隻要不努力的哈士奇!

姬冰玉:“。”

抱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姬冰玉本來計劃著從明日開始禍害明悟堂上的教習與同窗,熟料這個大師兄竟是上趕著來找虐?

她沉默著抬起眼,問道:“我現在演奏,大師兄真的不會怕嗎?”

酈撫卿全然不當回事:“怕?”

他輕蔑一笑,抬起下巴,傲然道:“這世上,沒有什麼能令本尊折腰!”

風姿淩然,眼神桀驁,淩晨灑下的點點陽光為他鍍上了一層金邊,越發顯得他眼神深邃,似是回憶起了往昔英雄歲月,欲語還休。

一看就是一條有故事的狗子。

姬冰玉微微一笑。

她拿起嗩呐,彬彬有禮道:“那麼,我開始了。”

酈撫卿:“???”

等、等一下,他還沒有演示,怎、怎麼就開始了?!

……

後麵的經曆酈撫卿不想再回憶一遍了。

麵對容清垣的提問,他沉默了片刻,問道:“師父,你見過雪腴峰寅時出現的黑白無常嗎?”

不等容清垣回應,酈撫卿又接二連三道:“你見過三百隻鵝齊齊引吭高歌嗎?”

“你見過五百隻鴨子一起圍爐夜話嗎?”

“你見過七百隻土撥鼠一起嘎嘎狂笑嗎?”

“如果這些您都見識過……”酈撫卿麵無表情地抬頭。

此時此刻,就連嘴角勾起的弧度都不能挽救他的邪魅,反而以樂景襯哀情,更為酈撫卿添上了幾分已經入土的淒涼。

“那您見過三百隻鵝和五百隻鴨子,以及七百隻土撥鼠一起尖叫嗎?”

容清垣:“……”

酈撫卿抹了把臉,雙目無神,仿若看破紅塵:“我已經都見過了。”

姬冰玉:“。”

容清垣看了眼姬冰玉,忽而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我也見過了。”

姬冰玉:???

我懷疑你們在一起內涵我,但是我沒有證據!

將生無可戀的酈撫卿打發走之後,容清垣看向了有些心虛又努力做出一副理直氣壯的神情的姬冰玉,淺笑著搖頭。

“我都知道了。”

姬冰玉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什麼?”

容清垣笑容清淺,仍是往日裡雲淡風輕的模樣,可扔下的話卻仿若驚雷。

“姬冰玉,你非此間中人,乃是異世之魂。”

姬冰玉被容清垣這一手搞蒙了。

按照姬冰玉的設想,無論是誰得知了這樣的消息,要不然會驚異的大喊大叫,要不然就該是小心記下,暗中籌謀,以便在最恰當的時機將她的身份揭露。

而絕不是像容清垣這樣,輕描淡寫地扔下一聲驚雷。

等一下,天道不是說過一直在修補天柱嗎?那眾人對她的印象應該仍舊是原著溫柔似水的白月光才是——

[已經不是了。]

已經許久未曾出現的天道再次化為幼童體型,它站在姬冰玉的身邊,生無可戀道:[天柱,崩了。]

姬冰玉沉默了片刻,她甚至沒來得及去應和天道的話,而是下意識抬頭打量著容清垣的神情。

對方仍帶著笑,見她望來,更是彎了彎眉呀,眼眸中如濃墨的晦澀散去,笑起來時,恍若繁花盛開。

今日的容清垣穿著一身銀衫,配著淡綠的輕紗外袍,頭上也隻斜斜地插著一根竹簪,整個人看上去清雅又矜貴。

當然,配上他的臉,仍舊是那股熟悉反派大佬氣質。

“你且放心,我與你是一樣的。”容清垣總是能第一時間對上姬冰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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