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似乎也太像了一點吧?
饒是賀少征剛剛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設,但是在聽到從那年輕人的嘴唇之中說出來的話語的時候,賀少征還是有一種幻聽了的錯覺。
看著男人皺起的眉頭,那個年輕人似乎有些害怕的縮了一下,琥珀色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像是受到了些許驚嚇一般。
——不對……的確不是他。
賀少征皺著的眉頭,慢慢鬆了鬆。
——如果是褚雪堯的話……絕對不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那個年輕人儘管很乖,但是骨子裡還是有著幾分傲氣和倔強的,就算是麵對氣勢比他強的人,也不會主動退縮。
——這是從骨子裡不會改變的。
似乎是感覺到麵前的這個男人稍微收斂了幾分氣勢,那巨大的壓迫感減少了幾分之後,年輕人才稍微緩了緩神。
他輕輕地眨了眨眼睛,試探性地對賀少征微微笑了笑,那茶色的瞳仁,在衛生間琉璃的燈光照耀之下,顯得極其的漂亮。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去一趟衛生間就好。”
他就這樣走到了裡麵的隔間。
賀少征皺著眉頭,聽到正常的抽水聲響起之後,出來的時候,他細致的走到了洗漱台前,洗淨自己的雙手,就像每一個研究製藥的研究人員所特有的潔癖性那樣,仔仔細細,不放過手上的任何一個角落。
“對了。”
年輕人回過頭看了賀少征一眼,小心翼翼的問道,“剛剛我看你情況有點不太好……在發布會沒有開始的時候,就匆匆離場了。”
說著,他抬起了眼眸,那茶色的瞳仁在陽光之下,顯得就像是極其珍稀的玻璃水晶一樣,漂亮的幾乎到了奪目的地步。
“你沒有事吧……?”
…………
在那一刻,時光仿佛瘋狂的往後倒退著。
“你沒有事吧……?指揮官?”
槐樹之下,褚雪堯微微的睜著眼睛,看著賀少征的神情,帶有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關切神色。
年輕的指揮官就這樣靠著那棵槐樹,臉上蓋著一本書,勉強的遮住了上方的陽光。
“沒事兒……”
褚雪堯一下子抿住了嘴,原本想說的話堵在自己的胸口。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指揮官為什麼會感到煩心,因為,空降的一個不眨眼的家夥,在被指揮官吊打了一頓之後,莫名其妙的就開始纏著他,美其名曰說是要挑戰他……其實就像是小情人糾纏一般的,總是黏黏糊糊的湊了上來。
——也許指揮官是為他而感到煩心。
褚雪堯在心頭如此想到。
他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看著躺在地上的男人,突然有一股衝動。
他如此說道——
“指揮官,要不,我做你男人唄?名義上的也行呀!”
“這樣的話……就不會有莫名其妙的人接近你了,讓你心煩了吧。”
賀少征:“…………”
回答他的,便是“啪——”的一聲,書本扔過來的聲音。
…………
“沒事兒。”
賀少征微微閉了閉眼睛,看著對方那漂亮的像是工藝品一般的眼睛之後,神情有那麼幾分恍惚了一下。
而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身後男人握著自己的手腕的手,微微用力了幾分——那是雷蒙在提醒自己,把自己從自己的思緒之中拉回來。
——是的……已經過去了……
賀少征在心頭如此想到。
——對麵的這個人,也不過是長的,和那個人像了點,也許和那個人是出生於同一個家族的……也許是雙胞胎兄弟……所以才會容貌如此相像。
——但是,那又如何呢?
——他們又沒有過相同的經曆……這個人也沒有再到冬天的時候就這樣屁顛顛的跑到自己的床上,給他暖腳……也沒有柔軟的彎起眼睛,輕輕地叫他賀哥。
——就算長得相似,他也不是褚雪堯。
而且,就算褚雪堯真的活著回來了,死而複生了,他都不一定會和對方再續前緣。
賀少征已經覺得有些累了,與其陷在這種莫名的感情掙紮的漩渦之中,還不如像現在這樣沒心沒肺的活著……嗯,對的確如此。
——更何況,隻是一個長得有些相似的替代品。
賀少征能聽見自己的聲音低低的,“沒什麼,我一下子看岔了。”
他直視著年輕人那帶著些許疑惑神情。
他臉上有著恰到好處的,那種由於教養頗好而對陌生人所具備的關切神情。
賀少征微微的笑了笑。
“我覺得,你的眼珠很漂亮。”
自然的伸出了手,賀少征輕輕握了一下對麵年輕人還有些濕漉漉的手指隻是淺淺地碰了一下,就抽走了,臉上的神情看上去分外的平靜。
“我叫賀少征,是美因茨家族邀請的特殊來訪人員之一……你叫什麼名字?”
年輕人輕輕的笑了笑,似乎對賀少征在這一麵之緣之下的表現,也挺有幾分好感的,被他這麼一誇,神情也帶了幾分羞澀。
“謝謝……我覺得您長得也非常的英俊,我叫……”
這個年輕人的聲音微微一頓,在這一瞬間,賀少征甚至覺得他的眼裡似乎閃現著某一種深意,但是仔細一看,卻還是清澈見底的像一汪清水一般。
“我叫褚子源。”
——褚……果然,他姓褚。
看樣子,是和褚雪堯所在的那個新加坡的褚家,有著極其深根蒂固的關係了。
——如此相像的麵貌……他十有八九,和褚雪堯是一母同胞的關係。
賀少征在心頭如此想到,麵上,還是露出這一抹淡淡的微笑,說道,“這個名字真好聽……期待你接下來在藥劑發布會上繼續主持的東西。”
說完這句話後,賀少征和雷蒙就這樣走了,男人倒沒有什麼留念的意味,但是,雷蒙在離開廁所的那一瞬間,又回頭看了一眼年輕人,臉上露出了一份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知道為什麼,他在這名年輕人的身上,感覺到了那一種很淡很淡的違和感,隻是這種感覺來得太過牽強,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而起。
“啪——”的一聲,門輕輕關上,一下子,又變得安靜了幾分。
在衛生間內,那原本洗淨了手指的年輕人,臉上總是掛著溫軟笑容的神情,突然變得麵無表情。
他就這樣慢條斯理的拿出了一份方巾,如果賀少征沒有走的話,會覺得這一份方巾非常的熟悉,因為……這就是褚雪堯,當時纏著賀少征,讓自己幫褚雪堯慶祝20歲生日的時候,讓他一個大老爺們端著針線做出來的東西。
小心翼翼的擦乾淨了手指之後,微微一頓,在自己的鼻尖上嗅了嗅,年輕人輕輕的眨了眨眼睛,眼裡劃過了一次幽暗的光芒。
“真香啊……”
也不知道是在嗅著什麼,他輕輕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像是陶醉一般的,他閉上了眼睛。
過了幾息之後,他睜開眼睛,凝視著那衛生間鏡麵之中的屬於自己的倒影。
褚子源說出了這麼幾個字——
“好久不見……賀哥,賀少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