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故人(2 / 2)

曆史學霸在秦末 漫愈 16214 字 3個月前

項羽攻城歸來,一身風土塵埃、汗膩油光,連胡子都泛著灰白。

劉季等人既詫異又不解,這可是項大將軍的親侄兒,周寧如此慢待,是否太過驕矜,會否惹怒對方。

張良笑著搖了搖頭,他倒不擔心周寧如此行為會被人如何,他師弟雖然怪癖頗多,但也不是不識時務不知變通之人,他隻是無奈苦笑沛公一行人要被打臉了,他師弟瞧著軟綿好性,但真不是好欺負的。

果然,項羽不僅不怒,反而恍然大悟的笑道:“瞧我,許久不見先生,一時太過歡喜,倒忘了先生的忌諱,先生自去忙吧,待我回稟完叔父,洗漱換裝之後,再去尋先生說話。”

周寧這才笑著點了點頭,項羽大步離去。

呃……盧綰和夏侯嬰還有呂澤、呂釋之皆神色尷尬,此時眾人皆已了然,原來周寧所言的“不方便”是嫌棄他們臟。

也是,他們在外流浪許久,又幾次奔竄逃命,想來周身臟汙狼狽不比項羽好多少,再瞧瞧張良,張良貴族出身,注重儀表,又天生不長胡須,瞧著是比他們乾淨整潔許多。

劉季卻隻笑了笑,麵上絲毫不見窘色。

這份鎮定從容倒也難得,周寧也笑了笑,攜張良與劉季諸人告彆。

剛被人下了臉麵、表示了嫌棄,任劉季臉皮再厚、心中再多疑惑,也不好此時就巴上去,於是他隻笑道:“去吧去吧,我們也要去休息了。”

倒是樊噲,半點沒有察覺周寧的嫌棄,粗神經的對周寧笑道:“周兄弟,等某洗漱了,換身衣裳,弄乾淨了,也找你說話去。”

周寧笑著點了點頭,帶著張良一起離開。

劉季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的背影走遠,一手拉過樊噲,“你跟我細說說,你是什麼時候,在哪兒,因為什麼事認識她的?”

又被問了一遍同樣的問題,樊噲倒是不嫌煩,也不覺奇怪,反而笑道:“我周兄弟是不是果然俊俏如神仙般的人物?”

劉季眯著眼看著周寧消失的方向,沒好氣的踹了他一腳,“彆他娘的廢話,說!”

“哦,就是大哥成親那日,我不是前頭接了樁生意……”樊噲細細的說完了經過,笑道:“彆看我和他隻有一麵之緣,但這情誼可不淺,他駕馬車是我教的,是說起來是不是也算兩分師徒情誼。”

“嗬,”劉季冷笑一聲,轉頭看向他,語氣古怪的說道:“是不淺。”

差點做夫妻的緣分,怎麼能說淺呢。

張良在周寧營帳內坐下,其實他不幫劉季說話,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他有事詢問周寧,而此事不方便讓劉季知曉。

周寧見他有話欲言又麵有不便之色,便打發了啞嫗出去。

張良這才說道:“如今各國皆有人舉旗,唯獨我韓國……”

周寧了然,將茶杯送到張良手裡,問道:“師兄想複國?”

算起來,韓成被立為韓王也是這段時間的事了。

張良點了點頭,周寧笑道:“師兄能坦然說出,想來心中已有謀算。”

張良亦笑道:“知某者,師弟也。”

周寧笑了笑,張良接著問道:“我想說服項將軍立韓王後裔韓成為韓王,複辟韓國,師弟覺得有幾成機會?”

周寧笑道:“九成。”

那就是十成了,張良笑道:“明日我便去尋人,到時候還希望師弟能幫忙在項將軍麵前說和。”

這是白得的人情,周寧笑著應下,“自然。”

複國有望,這是心中想了二十幾年的夙願,哪怕一向溫和的張良此時也有了幾分亢奮,又與周寧聊起了如今局勢。

如今章邯揮師西返,將魏王魏咎圍困於臨濟,魏王派周市向齊王和項梁求救,齊王田儋親自領兵前去,項梁也派了項他領兵去救。

三國聯軍對戰章邯所領秦軍,若能擊敗章邯,那幾乎就是打掉了大秦半個脊梁。

張良言詞之間有激動也有欣慰之意,“如今各方勢力不再各自為戰,終於知曉聯合互助,必能誅滅暴秦。”

周寧笑著點了點頭,但對於此戰的結果卻是不看好的。

沒過一會,項羽過來了,周寧為兩人做了介紹,項羽對張良觀感很好,覺得此人的風度氣質與先生極為相似,隻是比先生更多一些年長者的敦厚溫和,愛屋及烏,對他極為有禮。

而張良也因著心情不錯,對項羽很是客氣,雖然在交談中發現了項羽的性格弱點,偏聽偏信偏心,不過,作為被偏向的一方,大體還是能聊得很愉快的。

周寧他們在這一處聊著,劉季等人也沒閒著,呂釋之悄悄的在軍中打聽周寧的消息。

是夜,周寧在營帳中為張良置了一榻,兩人皆是養生之人,早早便已入眠。

劉季和樊噲、盧綰、夏侯嬰以及呂家兩兄弟同住一帳,他們日夜奔波數月,也是疲乏至極,沾榻就睡,此時滿帳黑暗中呼嚕聲此起彼伏,打得震天作響,而劉季卻於這滿室鼾睡的氛圍中坐起了身子。

“查的如何?”

他談論呂媭之事卻並不避諱樊噲等人,是因為他知樊噲睡覺睡得死沉,另外的夏侯嬰和盧綰也是不逞多讓。

呂澤也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呂釋之起身,語氣複雜的將打探來的消息告訴他二人。

“周寧,張良師弟,幼時與師父隱居山林,約六年前下山入仕,到吳中縣為吏子,天資聰穎,律法嫻熟,秦始皇三十四年通過吏考成為小吏,也是當年,又考取令吏,其後轉為法吏,為吏仁厚有方,始皇東巡時曾召見他,命他編書傳抄天下,二世東巡時亦召見他,聽說因他而免一縣人之死罪,百姓和官吏士卒都很感激他。”

這……劉季沉吟,能為秦吏,說明身份背景乾淨,而且秦始皇三十四年為吏,那時候“呂媭”失蹤還不到半年,不到半年的時間,從一不通律法的閨閣少女到人人稱讚的長吏,這不大可能。

劉季曾為亭長,也是秦吏,他知道為秦吏的艱難,這中間可不止是律法,還有彆的文考和武考科目。

更讓劉季覺得匪夷所思的是,他還在同年考得了令吏,令吏可是要與全郡長吏競爭,考取第一名才能破格提拔的,這樣的本事……

這也是呂澤沒有提他小妹喜讀律書之事的原因,就好比有兩人長得一模一樣,一人是享譽全國的書法大家,一人是小學硬筆書法比賽第一名,你說你能把這兩人同樣的喜好相提並論嗎?

“看來果真是人有相似,他不是呂媭。”劉季皺眉說道,肯定的句式還是帶了些疑問的語氣,這也太過相似了吧。

劉季笑道:“嘿,你們說他是不是呂公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當著妻兄的麵這樣拿對方的父親、自己的嶽父玩笑,可以說是很無禮不遜了。

呂澤和呂釋之神色有些尷尬,他們知曉他這隻是市井習性,並無惡意,但還是不能適應,所以隻乾笑了兩聲。

黑暗中劉季看不到他們的神情,亦或是想到了也不在意,隻又問道:“你們覺得他是呂媭嗎?”

呂媭?怎麼又有人提那騷·娘們的名字,哎呀,他累了,困了,沒勁,不想弄。

黑暗中,樊噲吧唧吧唧嘴翻了個身,其實他也有些心癢,不過等他先稍稍緩緩勁的,他弄死她!

呂澤沒有說話,呂釋之道:“他胡子的事我也打聽過了,他喜潔,咳。”說到這個,呂釋之有些尷尬,這一點他們今日都見識過了,被彆人嫌棄臟呢。“所以他和他部下之人是全部剃光了胡須的。”

“還有一點,”呂澤也道:“小妹眉心有花鈿,此人沒有。”

“不是畫的嗎?”劉季奇道。

呂澤搖頭回道:“不是,是摔的,水洗藥敷都試過了,消散不掉,父親為此很是不高興。”

蠢貨。劉季在心中唾罵了一聲。

呂澤又道:“最重要的是,若他真是呂媭,不可能邀一男子同室入睡。”

啥!騷娘們要和彆的男子睡?!

黑暗中樊噲憤怒的瞪大雙眼,入眼卻是滿室的黑暗,他懵了懵,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做夢了,眨巴眨巴眼,正想要接著睡,就聽他大哥道:“看來他果真不是呂媭,真是奇了,這世上怎麼會有兩個那麼相似的人?”

劉季顧自可惜,樊噲聽得滿頭問號,什麼他,哪個她,和呂媭長相相似?可呂媭不是在沛縣嗎?

劉季搖頭道:“也不知那呂媭究竟跑去了何處?我倒挺希望那周寧就是呂媭的。”

那可就真是張良師弟的謀略與他妻妹卜算的結合體了,若是她再會領兵打仗,那比商朝第二十三任王武丁的王後婦好也不差分毫了。

劉季雙手交叉作枕,往後仰躺在榻上,若果真如此……真是想想就叫人心熱。

樊噲眼眶大睜,周寧和呂媭?所以大哥說長得像呂媭的人是周兄弟?!

怎麼可能,這兩人差那麼老遠,唉,他也想他婆娘能有周兄弟那麼俊俏,可惜呀,這事隻能夢裡想想了。

還有什麼跑了,他婆娘不是在沛縣嗎?

難不成大哥的意思是真正的呂媭跑了,然後那個呂媭還長得和周兄弟一樣?

樊噲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也美到,砸吧砸吧嘴,正想說話,劉季先聽到了他此處的動靜,於是他對呂澤和呂釋之交待道:“既然周寧不是呂媭,這事就先彆讓樊噲知道。”娶了個贗品,也挺叫人難受的。

呂澤和呂釋之應下。

樊噲卻被哽住了呼吸,半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所以是真的?!

呂媭和周兄弟長得一樣?!!

劉季和呂家兄弟聊罷,室內除了呼嚕聲再不聞其它,按理說這應該是一個雖然吵鬨但還算安逸舒適、不用防備的環境,然而榻上卻有一人瞠目到天明。

第二日,劉季帶著人馬離去,三征豐邑,張良也和劉季告辭,去尋韓王後裔。

這次打雍齒,劉季采取了張良的計策,隻圍不打,雍齒果然被他圍困無法,派使者出城與劉季言,隻要不殺頭,願獻城投降。

劉季看著眼前與它城相比低矮殘舊、他一點頭便可登臨摧倒的豐邑城牆,心情已與前兩次來大不相同,見過天地遼闊,才知己身微小,不過一座小小的豐邑城……而已。

劉季看著城牆上的人,雍齒手下的子弟兵也都是他的鄉親啊,他在外征戰,他們進然鼠目寸光的為了一座小小的豐邑城背叛他,劉季掩下心中憤恨,不過思索感慨片刻,便大氣的點頭笑道:“我允了,饒他一命,留他將功贖罪。”

就這樣,劉季刀不血刃的收複了豐邑,就在劉季欲領兵回薛縣的時候,樊噲提議道:“這裡離沛縣不遠,咱們都走到這兒了,不如回家看看,也就多費一兩日功夫。”

劉季原本不欲耽誤時間,但思及某處,心中一動,一個“好”字脫口而出。

近來的薛縣很熱鬨,劉季和張良剛剛離去,一滿頭白發、精神矍鑠的老頭又尋到了項梁,他名範增,他告知了項梁陳勝的已死的確切消息,又對項梁道:“陳勝的死亡是必然的。”

項梁心中也未見得有多喜歡那個打著自己父親招牌的家夥,所以聞言並不生氣,隻沉聲問道:“為何?”

範增回道:“秦滅六國,楚國最無罪,陳勝打著項燕大將軍的名號反秦,卻不立楚國後裔為王,反而自己稱王,是取死之道。”

項梁聞言沒有說話,範增又道:“你在江東起事,其實很有些偏遠,可大家卻從各地蜂擁而來投奔於你,就是因為你家世為楚將,大家希望你能複立楚國王室。”

這話項梁卻是有些感慨,他一路行來,確實得到頗多助力。

項梁問眼前之人,“敢問先生高壽,是哪裡人?”

範增回道:“老夫今年整七十,從居鄛而來。”

居鄛?項梁大驚,居鄛距離薛縣至少有七百二十裡地,七十歲高齡的老人家,又是這麼一個兵荒馬亂的時局,遠道而來,不知吃了多少苦難。

項梁起而拜之,又和範增聊了幾句,最後接受了範增的建議,開始尋找楚王後人。

人海茫茫,尋一人的血脈是很艱難的,尤其這人還是個死人,死了快九十年。

然而項梁的效率奇高,就在張良攜韓成回來,劉季攻豐邑歸來之時,項梁便宣布找到了——一個放牛娃心。

至於確認的過程,周寧沒去看,但也聽說了,是項梁在楚懷王的墳前各種禱告請罪了一番,而後取了一截白骨,讓尋到的楚王血脈滴血於白骨之上,血入骨中,故此人為王室後裔。

周寧聽說,隻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反正無論立誰,做主的都是項梁。

於是在項梁召開的會議上,周寧隨眾人一起認下了這個滴骨認親的新懷王熊心。

伴隨著楚懷王的確立,又是一番官職變動,其中項梁自號為武信君,將上柱國的官職給了陳嬰,還有韓成被立為韓王成,至此,六國全部複辟等一係列如史書記載的事情。

然而周寧沒有想到,就在會議結束後,眾人還未散儘的營帳大門處,劉季慢步走在她身後,而她麵前有一群故人擋住了她的去路,也要同她來一場認親。

活人之間的認親沒有死人認親那麼麻煩,尤其兩人還有男女之彆,所以呂公的要求很簡單,請周寧解衣。,,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