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嗎(2 / 2)

曆史學霸在秦末 漫愈 11903 字 3個月前

簽名的是識字的人,按指印的是不識字的人,這代表了不同階層的平民百姓,也代表了用兵是平民百姓的一致訴求。

這……怎麼會?!

主和的大臣來回張望著身旁人手裡的折子,居然都是請戰的,並且簽名和指印好像都不同,“竟有……這麼多嗎?”

九原的百姓們怎麼想的,這四個月來不是好好的嗎?上郡的百姓也隻是匈奴要求增加條件的時候不舒服了一陣子,過了也都好了呀。

是啊,生活在周寧統治下的上郡百姓雖然因為要進貢而覺得屈辱,但因為他們的日子整體是在慢慢變好,所以時間久了,他們大多也就沒有什麼激烈的情緒了,但是九原郡的百姓不同。

他們生活在匈奴的統治下,但他們得不到匈奴人的承認,自己也無法接受異族,他們的日子很艱難,原本每日的苦難叫他們難熬,但熬久了,熬到人麻木了,其實也沒有那麼痛苦了,但偏偏還有每月一次的上郡進貢這樣的大型愛國主義教育,於是每時每刻的苦難都隻會加深他們回歸周國的強烈願望,叫他們一刻也忘不了。

張良淡聲道:“這隻是其中一部分,因為一些外因,我們無法接觸到所有九原百姓,但就我們接觸到的,並且在請戰書上簽字按印的,已經超過了九原所有百姓的六成。”

眾大臣的議論聲為之一靜。

眾人隱隱知道有什麼要變了,王姬最在意百姓的利益,也因此才對匈奴處處退讓,可如今是九原的百姓拋卻生死,主動說要戰。

那麼,王姬會應嗎?

但事情還沒結束,盼從袖子中抽出一本冊子,起身道:“這是兩個作坊工匠的請戰書,請王姬禦覽。”

酈食其緊隨其後,“這是上郡行商主事者聯名提請的請戰書,請王姬禦覽。”

上郡父老顫顫巍巍的起身道:“這是各處亭長代各亭百姓提請的請戰書,請王姬禦覽。”

黑和望道:“這是各軍政委代士兵們提請的請戰書,請王姬禦覽。”

喜起身道:“這是我國的各項物資儲備明細,每月的進項和出項明細,存量豐富充沛,進項穩定繁多,不懼一戰,請王姬過目。”

主張議和的大臣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現在他們麵對的不是同為臣子的同僚,而是軍心、民意,是全體周國人的意誌!

而且喜的話分明在告訴他們,他們已經有了這個實力。

可是他們什麼時候有了這個實力呢,最開始的造紙作坊很掙錢沒錯,但很快就因為要上供的原因減少了銷量,好不容易鹽礦開始有產出了,可也因此,造紙坊的銷量再跌,鹽礦的產量也大半填進了匈奴的口袋。

所以,他們哪裡來的錢強大自身?

也是這個時候眾臣才想起來,即便外頭形勢再如何,冶鑄作坊好像也從來沒有停過工,所以問題又來了,錢哪兒來的?

眾人看向總攬政務的右丞相喜,喜坐在周寧右手第一位,半闔著眸子誰也不看,反倒是盼的神色有些微的不自然,不過眾人並沒有發覺。

錢哪裡來的?減少了對外批發給商人們的量就是因為要進貢匈奴而導致產量減少嗎?

如今又不是剛開始做買賣的時候,各處都沒有規矩,他們既怕被各諸侯殺了人,又怕被各諸侯越了貨,總之怕掙得錢太多惹人眼紅,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打開市場、維係關係,而現在……

盼摸了摸鼻子,現在哪哪兒都被行商們走順了,基本的規矩也立起來了,他們完全可以低調的官營嘛,沒有中間商賺差價,當然掙得多呀。

當然,這樣的內部操作瞞得過大臣,卻絕對瞞不住王姬,而且,盼覺得這個主意就是王姬想的,喜丞相當然是嚴謹的能臣,但他缺少機變,盼低著頭,他覺得這個主意有略微的、少許的狡猾。

狡猾?詭詐不可信,狡詐而刁鑽?盼閉了閉眼,趕緊把這危險的想法扔出腦袋,光風霽月的王姬怎能用狡猾形容?此舉雖然利用了行商們,但也是、也是為了迷惑匈奴,“兵者,詭道也。”這是兵家至聖說過的話,兵家之事怎麼能說狡猾呢?

盼點了點頭,豁然開朗而心情平靜愉悅了。

周寧垂眸看著一案頭的請戰書,朱唇輕啟,一個“戰”字,金聲玉振,擲地有聲。

其實都不用做什麼鼓舞士氣的動員會,這一仗是士兵和百姓們求來的,這樣萬眾期待的民族之戰還需要什麼動員呢?大家隻恨不得半刻不耽誤的立時上戰場與匈奴拚殺。

但周寧還是仔細的準備了檄文,大談民族大義,追憶了蒙恬戍邊時胡人不敢南下牧馬的威勢,對比如今九原百姓的艱難,談進貢納獻的屈辱,談身為中原人的驕傲。

雖然話題沉重而具有煽動性,但周寧的語氣很平易,甚至說起了他們被人戲稱為“光胡軍”的事情,如今“光胡軍”真的要和異族胡人作戰了,她相信他們必定能擊敗匈奴,將胡人從周國的領地上驅逐乾淨。

“從前‘光胡軍’隻是戲稱,但往後必成威名!”

最後一句話落下,周兵們內心激蕩而滿目熱淚,一根根矛戟被有節奏的舉起落下,那是周兵的回應,士兵們鏗鏘有力的和聲響起,“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一切鋪墊到位,就在周寧決定用兵的次日,浩浩蕩蕩的周軍開拔出城了,用兵之疾,出兵之快,遠遠出乎匈奴的意料。

但短暫的詫異後,匈奴也並不慌張,哪怕周軍此次進攻的兵力遠超他們留守九原的兵力,就像上郡的舊臣習慣性懼怕匈奴一樣,匈奴將領對中原人的輕視也是根深蒂固。

這是匈奴人的自信和驕傲,匈奴人生在馬背上,長在馬背上,在馬背上作戰就是他們的天下,不客氣的說,他覺得他們的勇士一個能打十個中原軟蛋。

所以這位匈奴將領再得到周軍出城的消息後,便一邊安排士卒去向單於報信尋求增援,一邊下令調動九原郡的另一縣臨河縣的軍隊過來,而後便大開城門等著周軍過來正麵迎敵。

匈奴人本身就缺乏守城的經驗,更喜歡在開闊的地帶拚殺衝刺,他雖然放棄了城堅,但選擇了一個己方軍隊更擅長的作戰方式也算不得錯誤。

在臨河縣的軍隊已經全部調到了九原縣後,甚至匈奴將領都等得不耐煩的時候,周軍才終於到達了九原城外,匈奴將領不屑嗤笑道:“我家九歲小兒的騎術也要勝過這些個中原丈夫。”

兩軍交鋒,戰鼓擂響,匈奴的前鋒軍如離弦之箭般猛烈衝出,而周軍的前鋒軍卻向兩邊散去,位於中軍的匈奴將領見此更是不屑而驕傲起來,但下一刻,“那是什麼?!”

匈奴將領的眼珠差點沒瞪出眼眶,隻見周軍的前鋒軍散開後,露出了其後的重甲騎兵,其戰馬騎兵全部身披鎧甲,直麵匈奴前鋒軍的進攻,絲毫沒有畏懼退縮之意。

他們當然不畏懼不退縮,連人帶馬,他們是全副武裝啊,兩軍對戰,隻有他們打人的,沒有彆人打他們的,這樣的防禦力,他們怎麼會怕,為什麼要躲,隻恨不得匈奴再衝擊得快一點才好。

因為正是這樣極強的防禦力,所以他們犧牲了機動性,也因此他們此次明明是急行軍,最後卻成了匈奴將領眼裡的姍姍來遲。

原本匈奴騎兵看到這樣奇怪的裝備,就心生遲疑,無論是誰,麵對隻能挨打無法進攻的局麵,總是會有些怯戰的,形勢久違的出現了一片倒的情況。

但到底是作為將領的,短暫的慌張後,匈奴將領發現了重甲騎兵的不足,“鎧甲太重,人和馬都撐不了多久,中軍壓上,拖死他們。”

於是匈奴的精銳中軍壓上,他們將他們優越的騎術發揮到了極致,一邊策馬前進一邊拉弓射箭,確實如匈奴將領所想,過多的負重不僅犧牲了騎兵的機動性,更是大大的降低了他們的耐久性,重甲騎兵重創了匈奴前鋒後開始回撤。

終於是兩軍的輕騎兵精銳開始正麵交鋒,如此作戰是匈奴的絕對主場。

先說馬,匈奴有大草原,他們騎馬打獵、牧羊、作戰,他們的馬匹是最精良優秀的,而中原的馬正如中原的人一樣,圈養出來的溫順品種。

再說騎兵,中原騎兵能穩穩的坐在行進的馬背上已是不易,最多一手控製韁繩,一手持矛戟,並不能發揮全身的力氣,而匈奴的騎兵是能夠僅憑雙腿的力道控製馬匹的,他們能發揮整個上半身的力量。

匈奴將領的臉上扯出一個得意而殘忍的笑容,然而下一刻,匈奴將領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而不敢置信的事情,雙目圓瞪,目眥欲裂,周國的騎兵居然站起來了!

他們不僅能解放雙手,還能將全身的力氣用上,給與匈奴重擊,驟然失去己方優勢,匈奴騎兵陣腳大亂。

但這隻是外困,他們還有內患,那些平日裡乖順得像綿羊一樣的九原百姓瘋了,他們拿著鋤頭木棍就要和匈奴騎兵拚命,甚至不要命的衝向了臨河縣,占領了防守空虛的臨河,借著木箭石塊火油這些粗糙用具,就想把冒頓增派的援軍阻隔在外。

與其說他們是靠著城牆在和匈奴對抗,不如說他們是用血肉之軀抵擋匈奴,為九原之戰爭取勝利,因為臨河城外倒下的百姓屍體,幾乎壘高到死死擋住了城門,真正是血肉築城。

這一戰打了三天三夜,極其慘烈,但又極其傳奇,慘烈在於九原郡百姓死傷慘重,傳奇在於這一場戰鬥竟然沒能逃掉一個匈奴人!

光胡軍真正做到了光胡!

遠在西域小國的冒頓收到戰報,戳著牛肉的匕首在唇角劃出一個小口,鮮血滲了出來,冒頓舔了舔唇角,嘗到了血腥味。

血色染紅冒頓的唇瓣,讓他深邃魅惑的五官顯得更加妖冶陰鷙,眾臣噤如寒蟬,冒頓卻顧自笑了起來,“你們不覺得這經過,很熟悉嗎?”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晚了半小時,但我有多了八百字,麼麼麼麼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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