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結(二)(1 / 2)

曆史學霸在秦末 漫愈 17603 字 5個月前

她承認相較於項羽的赤誠,她的感情有太多算計,但這世上哪有什麼歲月靜好,有隻有苦心經營。

一年的時間足夠她徹底掌握楚軍,而北邊,是她勢力紮根最深的地方,從軍隊到百姓早就樹立起了隻有她真心愛護百姓、也隻有在她的統治下才能有幸福生活的政治理念。

今日,她叫他們聽從於他,他們會將他當作她一樣尊崇;可明日,她叫他們不聽從他,從士兵到百姓,他便指使不動一人。

將她隨時可以收回的力量交給項羽,既可以表現自己的信任,也可以讓項羽做喜歡而擅長的事,也不會威脅到自己,又可以讓匈奴知道她周**隊的厲害,一舉多得。

他們想要成婚,但正如她所說,他們成婚涉及太多的利益糾葛,是他們兩人之事,又不止是他們兩人之事。

如果她不能徹底掌握楚軍,那麼忠心於她之人、與項羽有仇之人,都不會放心她和項羽成婚,項羽會受到明裡暗裡數不清的構陷攻擊。

而以項羽的心眼,周寧搖了搖頭,他躲不過去,所以,她的所為可以說是居心叵測的奪權,也可以說是用心良苦的保護。

而三年之約,又是出於另一個更遠的考慮。

女子懷孕,至少有一年不能全身心的投入政事,而天下初定,在一切都還沒形成既定的規則時,由不得她脫離出一年去懷孕生子,臣民會不安的。

如今也沒什麼不傷身體的萬全的避孕法子,而且此事也不好叫人發覺,所以,也隻好兩地分離了。

又說叔孫通,思來想去,到底拿不定主意,早在王姬入關之時就有不少大臣勸王姬登基,可王姬總說天下未定何以稱帝,可這天下還有誰能擋王姬的路,總歸王姬的帝位跑不了。

所以,王姬到底是個什麼章程呢,成婚之時,到底是諸侯王還是女帝呢?

“以天子之禮準備吧。”

叔孫通拱手應諾,又問道:“那,王姬準備何時舉行登基大典?”這禮儀典禮這塊都是他的公務。

周寧批著奏折頭也不抬的淡聲回道:“同成婚之禮一日。”

所有的政務最後都會彙集到她這一處,臣下忙碌,她這一處同樣不得清閒。

叔孫通一怔,拱手應是,而後便退了出去。

成婚之日登基,王姬對項王的這份重視……某些人的小心思若不收起來,隻怕,項王是好算計,可王姬卻是不好相與。

時間在忙碌中過得飛快,周寧大勢已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時候與她作對,無異於螳臂擋車。

南越的趙佗向來識時務順風向,當初劉季殺了項羽,他遞了降書俯首稱臣,轉頭劉季死了呂後稱製,他又要獨立了,自稱南越武帝。

當然如今是趙佗識時務的時候,他不待韓信率兵攻打,便先遞交了降書過來請求歸附。

分封諸侯王,不是長治久安之道,不過,周寧把南越的降書合上,路要一步一步走,暫時不宜大動乾戈、樹敵太多。

周寧讓人為趙佗準備了南越王的印綬,同理,也讓人為吳芮準備了長沙王的印綬。

如今的齊國田橫沒有烹殺酈食其那一樁事,在知道複國無望後,也向周寧投了降。

在項羽北方戍邊的一年裡,周寧慢慢的將整個天下都捏到了手裡,這個天下或許還有許多這樣那樣的不安定的因素,但至少表麵上,原本整個大秦的國土如今都姓了周。

鹹陽宮主殿四海歸一殿前的廣場上,兩側文臣武將林立,隨著各郡父老代表本郡百姓獻上的四十六郡山河鼎抬入鹹陽宮,周寧的登基大典正式開始了。

這是前無古人的登基大典,不僅僅因為登基之人開天辟地的是一位女子,更是因為四十六座山河鼎的浩大陣勢。

所有登基的皇帝都愛標榜自己得天下是上承天意下順民心,天意就不說了,隻民心就是個很玄乎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純粹就是個體麵的應景話。

但王姬,不,應該說是吾皇不同,四十六郡百姓獻上的山河鼎就是實實在在的民心!

看得見,摸得著,並且可史書銘記、流傳千古。

陳平意氣風發的看著四十六鼎依次抬進,這是王姬的民心,同樣是他的功績。

不是百姓感念他作為的功績,而是王姬會嘉賞重用他的功績,忙忙碌碌了一年,陳平也還是老樣子,相較於在曆史上留下什麼好名聲之類的虛,他更看重簡在帝心的實。

等到四十六郡鼎分為兩列放入廣場上專門為其修建好的台基上,周寧的鑾駕才終於出現在廣場上,緩緩向四海歸一殿行來。

行到擺放著山河鼎的位置,周寧叫停了鑾駕,下車步行以示對民心的尊重。

黑看到此處,暗暗記下,這也是一個可以宣傳陛下重視愛惜百姓的點,而後,他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老實垂眸的叔孫通,目露得意,那老家夥哪有自己的政治敏感。

叔孫通眼眸一動,同樣上了心,其實除了製定禮儀製度外,他們儒生做宣傳教化之類的工作也很拿手啊。

繁複隆重的樂聲響起,眾人收起心神,嚴色以待,而周寧長裙曳地,伴著鼓樂聲一步一步穩穩的向前行進。

衣冠服製也是禮儀製度的一部分,所以周寧的帝袍也是叔孫通一行人掏空心思研究設計的。

秦尚水德用黑色,而周人信奉的圖騰是火,五行中紅色和紫色代表火,所以這兩色被擬用為周朝的尊色。

但紅和紫都過於豔麗,如何把這兩者融到一處,又不失尊貴威嚴著實是個傷腦筋的問題。

一群大丈夫和織娘繡工一起苦泡織坊五個多月才終於織就周寧的女帝帝袍。

女帝冕冠用十二旒,質為白玉;衣裳十二章,深衣取絳紫色,領口、袖口、衣擺處以銀線鏽雲雷紋鎖邊;下裙取正紅色,紅羅襞積,行動間可以看到每條褶襇處用銀線鏽的鳳凰翎羽暗紋。

革帶佩玉,大帶素表朱裡,兩邊圍絳紫色;大綬、小綬因主色太豔,舍棄了前秦用七彩色的設計,同樣飾以相近色;再配以三玉環,紫組綬,白玉雙佩,佩劍,朱襪,赤九、赤舄,就是周寧完整的帝袍了。

周寧的帝袍算不得華麗,但配上各式各樣的飾品佩物,也算不得輕簡,單單佩飾之多就可見一個女帝的氣派和尊貴。

最妙的還數紫色和紅色的應用,原本張豔豔麗的顏色在周寧身上變得沉穩而溫和,清雅文和在外,而丘壑錦繡在裡,不正如女帝的脾氣性情。

周寧目不斜視的行過著青色、綠袍的底層官吏,再走過著正紅、朱紅、茜色、緋色的中高層官員,最後是最前頭的著紫色的三公和諸侯。

張良同樣位列三公,他雖乾著博士的活,卻另有一太子太傅的官職。

女帝登基大典,又是成婚大禮,所有的諸侯都趕來相賀。

項羽也站在諸侯王的一側,他有些怔愣的看著周寧,像是突然之間不認識了般。

呂雉同樣著紫袍站於諸侯之列,她看著周寧一步一步行到自己麵前,再一步步走遠,神色難掩激動,小妹對自己的心意!

呂雉眼眶微濕,她是這大周朝的大長公主,其爵位還可以世襲罔替。

不是沒有人發對,一個異性之人,還是前漢王的發妻,如此敏感的身份如何能為尊貴的大長公主。

但小妹力排眾議,還是給了她大長公主的封賞。小妹自稱王以來,行事從來有理有據、公平公正,令人信服,她唯一的偏袒和私心隻用到了自己身上。

這樣的偏愛,是呂雉究其一生從未嘗過的滋味,明明是叫人眼睛發澀、喉嚨堵塞的難受,可偏偏心裡卻像被溫泉泡著、像被羽毛撫過,全是溫暖和柔軟。

行過三公和諸侯,在周寧前麵的便是九十九級四海歸一殿的台階了,周寧伸手微微提裙拾級而上。

她的手襯在正紅色的長裙上,越發顯得玉蔥嫩白,而看到周寧纖細白嫩的玉手,眾人才恍然想起,他們的女帝還是位姿容絕塵的絕世佳人。

這麼一想起,眾人的視線就不由自主的想往周寧的臉上看,但此時他們都站在台階之下、周寧的後方,卻是看不見周寧的麵貌神情的。

終於,周寧登上了最高位,轉身看下台階下的眾臣,他們才得以在冕冠的珠簾下隱約窺見周寧的容貌。

若說其眉目如畫,肌膚勝雪,如白玉雕琢的五官線條因為妝容打扮越發明豔精致而叫人心動,而叫人心猿意馬、心生愛慕,那麼其因朝下看而半闔著的濃邃而烏黑的眸,就像是能將人吸進去的深幽寒潭,瞬間將他們浮動心思滌淨凍結。

眉間紅豔勝火的花鈿與朱唇、紅裙交相輝映,周寧站在高台之上,浩瀚廣袤的蒼穹、巍峨高聳宮殿都成為了她的背景,其豔固然煞儘百花,但其勢卻如鳳棲九天,攝人心魄,叫人不敢直視、更不敢褻瀆。

在禮官的唱和聲中,周寧率領群臣完成了對天地祖宗的叩拜,又接受了群臣對她的朝拜。

嫩白的手心向上,纖細的手臂伸出展開,“免禮平身。”

她真正是一位女帝了,是這個天下至高無上的主宰。

莊嚴肅穆的典禮儀式從早晨一直延續到夜幕,因為除了登基,這一日還是女帝大婚之日。

或許是有了酒宴菜色助興,晚上的氣氛較之白日多了幾分緩和輕鬆。

周寧與項羽高坐於上,接受眾臣的恭賀與祝酒,酒過三巡,氣氛愈加熱鬨。

無人敢灌周寧的酒,然而周寧卻舉杯喝起悶酒來,項羽第一個發現並勸阻,他微微抿唇,帶著幾分緊張的問道:“先生為何悶悶不樂?”

先生可是悔了?

今日他看著她滿身清冷高華、目不斜視的走過自己、登上高台,總有種她要就此走遠飛去的恐慌,哪怕驕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認,那一刻,他心中生出了珠玉在前,覺我形穢的自卑。

案幾遮掩之下,周寧輕輕握住了項羽的手,眉目含愁的說道:“我歡喜終於與你成婚,卻擔心自己帶連了你。”

隻一個碰觸、一句話便叫項羽的心神安穩了下來,隻是,“先生如今已是萬人之上,還有什麼能威脅到先生的呢?”

在項羽不覺間,殿內悄然靜了下來,以周寧的身份地位,在座的哪一個能忽視她,所以在周寧獨自飲酒時,眾人便發現了異樣,隻是他們的身份距離叫他們不能如項羽那般簡單直接的反應罷了。

此時,見項羽已開口問了緣由,他們一個個也是連忙跟上,除了果真好奇,也有表現自己為君分憂的忠心之意。

周寧環顧一周,歎氣道:“這個女帝我做得很艱難,還不如我昔日在吳中縣為一小小法吏快樂自在,”周寧揉了揉眉心,“某已有近一年不得安寢。”

這是何故,眾臣連忙問道。

周寧放下揉按眉心的手,看著眾臣,苦笑道:“其實,這並不難猜,這個皇帝誰不想做呢?”

這話中分明有深意,張良心中一動,剛有了猜想,便見周寧的視線看了過來,張良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周寧幾不可見的淺淺勾唇,又看了看陳平,便斂了視線,杯酒釋兵權這出戲要唱好,一個優秀捧哏必不可少。

對於周寧的回答,項羽拍案喝道:“誰敢!”

眾臣也是連忙回道:“如今天下已定,四十六郡百姓紛紛獻上山河鼎以表擁戴之心,女帝登基乃是萬民心願,眾望所歸,誰敢有異心呢?”

就在眾臣都忙著勸解周寧之時,無人注意到不是三公也非九卿的陳平悄悄離了席。

看著陳平的身影隱入黑暗,周寧搖頭道:“你們雖無異心,可你們的部下想要富貴,若你們的部下將帝袍披到你們身上,即便你們真無異心,也隻能身不由己了。”

此話一出,文臣們心中一定,未裂地封王的武將也心下一安,隻列位諸侯王卻悄悄的提起了心。

此時還沒有黃袍加身的典故,所以眾諸侯雖知女帝對自己有了猜忌,但卻不如其中敏感厲害,隻一個個言辭鑿鑿表著忠心。

而項羽則神色冷厲,嚴肅而充滿懷疑的掃視眾諸侯,連穩坐席上一派坦然不驚的韓信也被他瞪了許久。

見陳平又悄然回到了殿內,並且對自己微微頷首示意,周寧抬手止住了眾諸侯的辯解,身子微微後仰,不介意把話說得更清楚更貼合實際些。

“當初秦滅之時,王夫分封十八路諸侯,原也以為能各自安好,可為何戰火仍舊延續了三年不休?”

這!這話分明是指分封諸侯王便是天下不安的根由!

各諸侯王心下大駭,不動聲色的四下一看,殿內早已布滿了直屬於女帝的宮廷禁軍!

這不僅僅是起了猜疑,今日一個不好,他們全都得交待在此處。

眾諸侯臉色霎時一變,驚惶恐懼都漫到了臉上,韓信緊緊抿唇,不敢置信的看向周寧。

如今已經不是信不信任的問題了,老師她就是要削掉所有的諸侯王,包括他!

隻項羽還是不覺,他的楚軍早就交給了先生,先生也把原本的周軍給了自己,他同先生之間,怎麼能同這些人相提並論。

況且,自己如今可不是什麼諸侯王,而是,項羽的臉色微微一紅,覺得案幾底下與先生十指緊扣的手心隱隱發燙。

今日是他們的成婚大禮,他如今是先生的夫君,是這大周朝的王夫,往後這天下都是他同先生的子嗣的。

先生在為他們的孩子掃平障礙、消除隱患,他有什麼好在意不滿的,項羽坐正身子,看著殿內驚惶的眾諸侯,一手毫不遮掩地扶到了配劍之上。

這份殺意,表現得不要再明顯,眾諸侯看看周寧看看項羽,臉色又是一陣青白變化。

有項羽護在周寧身側,他們彆想打什麼劫持周寧脫身的主意,眾諸侯隻能跪下求饒。

韓信受傷的、定定的看著周寧,不,他不信,他的老師,怎麼會!

周寧避開了韓信的視線,雖然她的勢力能完全控製殿中的形勢,她也有那個實力殺了他們再慢慢收拾殘局,但她也並沒有露出什麼得勢反派的嘴臉。

她依舊哀愁的歎著氣道:“天下能這麼快的安定下來,諸位幫我良多,某……”

見周寧語中似有回轉之意,韓信心中一鬆,眾諸侯心中一喜,然而不待他們徹底放下心來,張良起身冷聲打斷道:“陛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婦人之仁難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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