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雲也想讓容姝看看,她為之犧牲自己的國家,百姓,究竟是什麼樣子。
隻是,讓容姝因為她的親事回來,太過荒唐。
陸昭雲歎了口氣,“怎麼說大楚都是阿姝的家,該回來的,就算千難萬難,皇上也會想辦法的。”
皇上還未登基時,就跟在容姝身後,像條尾巴一樣,容姝遠嫁,最難過的就是他了。
陸昭雲想的不錯,容譽的確在想怎麼把容姝接回來。
已經快兩年了。
這兩年來大楚風調雨順,百姓安樂,軍營將士吃苦耐勞,已經比景和元年好太多太多了。
可仍舊不夠。
烏邇人都有狼性,馬背上長大的民族,個個驍勇善戰,精通騎射。
若想打敗烏邇,還要等上三四年,容譽等得起,可舍不得讓容姝等這麼久,他想接容姝回來。
隻要把容姝接回來,他就有不讓容姝回去的辦法。
烏邇是什麼地方,漫天風沙,青黃不接,他的阿姐什麼時候受過那種苦。
必須把容姝接回來。
壽康宮內,容譽把心中所想同太後說了,太後靜靜聽完,思忖一會兒,為難道:“這事還要細細思量過後,再做打算。”
容譽閉了閉眼,再做打算,再做打算,要等多久,難道要等上十年八載,等皇姐都等不及了,再想辦法嗎。
一遇見和容姝有關的事,容譽就會變得急躁,易怒,“母後還要怎麼思量,還是說,有了個假的,便不想真的回來……也是,有趙顏兮在,裝裝樣子給天下人看就夠了。”
“趙顏兮時常進宮陪伴,母後可曾想過皇姐在烏邇受苦,趙顏兮吃穿用度,樣樣比照公主份例來,皇姐呢,她在烏邇有什麼,朕又可曾說過一句。”
容譽不想提趙顏兮,這個頂替阿姐的人,他留她一命還有用處。
太後聽的麵紅耳赤,她哪裡這麼想過,“你……你當母後不想姝兒嗎,你這麼說,簡直是往母後心口捅刀子!如今大楚烏邇一片平和,姝兒是烏邇的王妃……”
容譽開口打斷太後說話,“母後慎言,皇姐永遠都是大楚的公主,從來都不是什麼王妃,她和烏邇沒有任何關係。”
容譽話裡像摻了冰,太後聽得麵色煞白。
她看著從小養在身邊的兒子,隻覺得陌生。
當初那個清俊的太子殿下,不知從何時起變得這麼陰晴不定。
都說知子莫若母,可太後發現越來越看不透自己的兒子了。
大楚皇室隻有容譽一個孩子,六歲時就被立為太子,要什麼有什麼。
可是兒子不像女兒,容譽按照天子培養,安在條條框框裡,自小就不親近她。
容姝是養女,小時候冰雪可愛,貼心懂事,故而她當親生的來養,甚至比容譽都多疼了幾分。
容譽也親近容姝,姐弟情深。
後來西北戰事吃緊,先帝薨逝,隻能讓皇室嫡出公主和親,縱然心裡舍不得,也沒有辦法。
到底不是親生的,不在膝下,感情慢慢就淡了,想又如何,她在深宮又能有什麼辦法。
她一個當母親的,盼著女兒好,隻希望容姝在烏邇和耶律加央琴瑟和鳴,白頭到老。
生兩個孩子,過完這一生。
太後沒想到容譽竟然還想接容姝回來,姝兒剛出嫁時容譽想接她回來那是不舍,現在都過去兩年了。
甚至對她這個母親用慎言這兩個字。
太後道:“皇上,接姝兒回來不是小事,又不是住在宮外的公主府,說接就接,這事
日後再細說,當務之急是選秀,明年開春大選,你選幾個中意的,都十七了,你是皇上,得為皇嗣考慮。”
元年時還可以說是為先帝守孝,現在都過去這麼久了,也該考慮這些事了,太後語重心長道:“你已經不是小孩了,不能再任性了。”
容譽輕輕笑了笑,目光帶了兩分不屑,以前不知男女之情,現在懂了,他隻要皇姐,隻要容姝。
“大選的事朕自有主張,不必再說,還有一事要勞請母後幫忙。”
太後歎了口氣,他們母子因為容姝的事生分,容譽已經許久沒有好聲好氣地跟她說過話了,無論如何她都得答應。
太後端起茶,抿了一口,“你說。”
“年後勞煩母後裝次病,就說思女心切,人倫孝道,皇姐定會回來。”容譽語氣篤定,卻聽得太後一噎。
太後好半響沒說出話來,手裡的茶盞都沒動一下,容譽有些不耐,“隻是裝病而已,母後難道不思念皇姐嗎?”
太後隱隱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可又說不上來,姐弟之情便這麼濃厚,不惜咒自己的母親生病也要讓容姝回來。
太後知道就算她不答應,容譽恐怕也會這麼做,便點頭應下,“就按你說的做吧,等開春了再說,天氣暖和,不至於讓姝兒路上受苦。”
容譽笑了一下,“多謝母後。”
這是自容姝離開後太後第一次見容譽笑,一想這笑怎麼來的,心裡頓時五味雜陳。
容譽:“兒臣先告退。”
出壽康宮時他腳步輕快,已經好久沒像現在這麼輕快了,每天都像有石頭堵在胸口一樣,一閉眼,就是容姝坐著轎子出宮門的場景。
十裡紅妝,喜樂像是悲鳴。
快兩年了。
容譽深吸一口氣,皇姐這次回來就不走了,真是太好了。
趙顏兮以為他為什麼不殺了她,隻不過留她有彆的用處罷了。
的確像,像極了,兩人站在一起,一般人都分不清誰是誰。
想必耶律加央也分不清吧。
趙顏兮得了這麼多的好處,總得付出些什麼,烏邇氣候溫和,是養人的好地方。
憑什麼皇姐去得,她卻去不得。
從見趙顏兮第一眼起容譽就有這個打算,若是趙顏兮沒有那麼多的心思和野心,他興許會不忍心,可她那樣的人,去烏邇不是正好嗎。
明年皇姐回來,就再也不用走了。
真好。
越來越多的人知道趙顏兮和皇姐長得像才好,這樣最好。
容譽終於睡了個好覺,他盼著天明,盼著相見,甚至想現在就修書,可是十一月份天太冷了,不能讓皇姐頂著風雪回盛京。
他還得等一等。
十一月份,盛京飄雪,瓊樓閣宇覆上白雪,趙顏兮頻頻出入皇宮,平陽侯府聲勢浩大,已是禦前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