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她就是平陽侯府的二小姐。
這是陳洺之第一次對趙顏兮這個名字有善意,他手指動了動,“公主,儀仗已經離開一日,很難追上,況且,這是皇上的意思。”
容姝想回去不僅僅因為耶律加央,公主的確是一個身份,那也得是她這個人,趙顏兮對大楚並沒有任何威脅能力,換句話說,容譽根本不會管趙顏兮的死活。
那景和七年的戰事可能提前到景和五年,景和三年。
容姝不能不管百姓,不然和親沒有任何意義。
“陳公子,儀仗隻離開了一日,快馬加鞭肯定能趕上,隻要你送我出城,他日若有變故,我也絕對不會把你說出來。”容姝看著陳洺之,“而且趙姑娘是無辜的……”
陳洺之:“公主以為我怕死?還是覺得我像徐景行一樣喜歡上了趙姑娘,我隻是……”
舍不得罷了。
陳洺之問:“公主要回烏邇,除了為了百姓,可還有彆的原因?又或者,烏邇有什麼人什麼事,牽扯著公主,要您回去。”
那裡有她在乎的人。
容姝看向合上的窗,然後轉身拿起帷帽道:“我這的確是強人所難了,陳公子,今日還請當做沒見過我。”
陳洺之想攔住容姝,手伸到一半便停在半空,他手攥成拳頭,“公主,我先帶你離京,快馬加鞭,能趕上,不過要想換回來,還要等到入夜。”
太傅家的公子,禦前的紅人,出入盛京暢行無礙,陳洺之帶著容姝離京,容譽也想不到,這種天大的好事,百利而無一害,原本答應的好好的人竟然要離開。
他不好放太多人,問平陽侯,平陽侯隻說公主一切安好,不敢怠慢。
陳洺之兩人尾隨儀仗,一直到深夜,光風霽月的世家公子穿著一身黑衣,而容姝裹著黑色鬥篷,陳洺之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公子,他用藥迷暈了徐景行和幾個放哨的人,大楚境內,哪個不長眼的膽敢對公主不敬。
容姝解開鬥篷,“陳公子,今日多謝你,還請把趙姑娘平安送回侯府,我會穩住徐大人。”
紙包不住火,容譽早晚會知道,她要在容譽發現之前離開大楚,走的越遠越好。
“容姝。”這是陳洺之第一次喊容姝名字,她是大楚的公主,他不敢有一絲一毫的褻瀆,容姝已經忘了他們以前就見過,但陳洺之還記得。
四年前的四月十六,白雲寺後山,那時山上冷,玉蘭花期已過,盛京隻有白雲寺後山的玉蘭花沒謝,容姝溜出宮,帶著容譽摘花釀酒。
她踮著腳摘花瓣的樣子他記了四年,後來就不可抑製地留意和容姝有關的事。
她的喜好,喜歡的話本子,有時覺得她是公主,高不可攀,有時又隻是個小姑娘,笑起來有兩個小梨渦。
關於公主的喜好,說什麼的都有,到最後陳洺之自己也不知道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了。
陳洺之問道:“你走了就沒反悔的餘地了,再想回來不知是何年何月。”
容姝道:“我想好了,這世上公主隻有一個,容姝也隻有一個,不能因為趙姑娘像我就讓她去烏邇,況且,耶律加央不是傻子,怎麼看不出來,陳洺之,多謝。”
陳洺之笑了笑,“不必謝我,”能記得他就好。
———
逃出盛京也是膽戰心驚,幸好有驚無險。
很快太陽升起,徐景行端來熱水和吃食,容姝吃了東西,漱洗乾淨,又重新躺了回去,就這樣過了兩日。
金庭每晚都會把綁帶偷偷解開,隻敢在白天眯一會兒,每逢馬車外有腳步聲,她就心驚膽戰的,她想不到這事要被發現會有什麼後果。
公主會被抓回去,她們一行人再也回不去了,金庭有點想玉階,想草原的人了。
五月初八,第五日。
儀仗路雲安,要在驛站歇息一晚。
徐景行站在馬車外,聲音壓得極低,“趙姑娘,請你安分一點,不要想著逃走,也不要試圖發出什麼聲響。”
這麼多人,能逃到哪裡去呢,徒勞罷了。
容姝冷笑道:“徐大人當真是思慮周全,放心吧,我想開了。”
容姝的聲音有些啞,徐景行沒聽出什麼不對來,原本趙顏兮就大哭大叫過,嗓子啞了也正常。
徐景行讓金庭給容姝鬆綁,一行人在雲安休息一晚。
次日繼續趕路,這一晚沒有歇息。
五月初十,第七日,離烏邇還有還有幾千裡,才過三座城。
容姝靠著車壁,車裡有點心,她手腳都被綁著,徐景行是鐵了心等到烏邇之後再解綁,容姝想,能平安到烏邇最好,若到不了,還得想彆的辦法。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現在隻要吃飽留足力氣,能騙徐景行多久就騙多久。
五月十二,第九日。
趙顏兮回到平陽侯府之後仍是借心情不好,閉門不出,反正她是公主,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人敢為難她,但容譽要見她。
趙顏兮已經推了三次了,這次無論如何也推脫不掉,容譽國事繁忙,早晚都要處理奏折,能挪出時間出宮見她實屬不易,身為長姐,推的了十次八次,卻不能一直推脫。
無可奈何之下,趙顏兮隻能答應見容譽。
趙顏兮模仿容姝那麼久,琵琶詩賦,一言一行都被人教過,她自信能騙過容譽幾次,可是容譽一見她就皺起了眉。
“趙顏兮,怎麼是你。”
趙顏兮知道被發現的下場,強撐著學容姝的神態,“阿譽……”
容譽一把把趙顏兮揮開,“你怎麼在這兒,朕的阿姐呢。”
趙顏兮:“阿譽,你怎麼了,我就是阿姐呀。”
登基兩年,容譽遇見過無數件大大小小的事,除了和容姝有關的事,他都可以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這回是真的怒了,“張緒,把平陽侯府圍起來,朕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平陽侯夫人還在做封官加爵的美夢,聞聲趕忙過來,“皇上,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容譽一腳把平陽侯夫人踹倒在地,“朕問你,長公主呢。”
平陽侯夫人疼的眼前發黑,她指著院子道:“公主一直在屋裡……公主不喜人多……臣婦,咳咳,臣婦不敢打攪。”
容譽:“你睜開你狗眼看看清楚,這到底是誰!”
趙顏兮靠在柱子旁,平陽侯夫人胸口疼的厲害,她使勁瞅了瞅,女兒養了十幾年,她怎麼會認不清,“兮兒?”
兮兒不是去烏邇了嗎,她眼睜睜看著容姝進府的,怎麼會是兮兒,兮兒在這兒,長公主呢。
平陽侯夫人想想這些日子收到的好處,和不見天日的以後,氣血瘀結,一口氣沒喘上來就暈了過去。
母親就倒在院子裡,丫鬟仆從沒有一個敢去扶,趙顏兮覺得可笑至極,讓她冒充容姝和親時叫她公主,如今,知道她是趙顏兮了,怎麼是這個態度。
趙顏兮衝容譽笑了笑,她知道會被發現,隻是沒想到被發現的這麼早。
容譽死死盯著趙顏兮,“朕再問你一遍,容姝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