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2 / 2)

敬事房悠閒日常 沈青鯉 26860 字 5個月前

……

陸湘回到敬事房的時候,王德全和羅平都已經回來了,點著燈,敞著門,像是在商量什麼事。

“姑姑回來了。”羅平眼睛尖,見著陸湘就招呼起來。

陸湘隻好往班房這邊走。

“那邊的事都處置好了?”

王德全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驢唇不對馬嘴的回道:“皇上今晚歇在景陽宮,中途有點事,把盛福全喊進去了。”

景陽宮是沐貴妃一人獨居,皇上在景陽宮的時候一向是不許任何人打擾的,今日偶然間傳了盛福全進去……

陸湘抬眼:“公公的意思?”

“盛福全回稟了慈寧花園的事,那對狗男女保住了性命。”

沈約和鄭采女都還活著?

陸湘的心情頓時鬆快一些:“皇上如何發落的?”

王德全努了努嘴,羅平會意,開口說道:“今日他們兩人是撞了大運了,盛公公進去稟告的時候,皇上本是有些薄怒,要盛公公即刻按宮規辦,是貴妃娘娘開了金口,說鄭采女看著一向老實,最是儘心伺候皇上,怎麼會好端端地私會外男,必有蹊蹺。皇上因此改了旨意,叫敬事房查清此事。”

陸湘看向王德全,王德全笑道:“正是等著姑姑回來一起商議個辦法!”

查清此事?

這可是個燙手山芋。

先前去抓人的時候,王德全和羅平都沒知會自己,這會兒上頭說要審了,倒找上來了。

陸湘知道,他們倆是瞧著自己很在意沈約,特意來探自己的口風。

“我這陣子病著,精神不大濟,王公公什麼風雨沒見過,這點小事,看著辦就行了。”

“這……”

王德全和羅平對視一眼過後,乾咳了一聲:“沈約是外男,自然是我和羅平來審,但鄭采女那邊不得不勞煩姑姑,她是嬪妃,又懷著龍嗣,我們這些粗手粗腳的太監,若是去審,實在是怕嚇到鄭采女。”

這話不無道理,後宮小主一向是由陸湘伺候。

陸湘麵上不願意做這事,心裡當然是樂意的。

如果有轉圜的餘地,她想把鄭絲竹和沈約都保下來。

“那我就問一問,若是問不出什麼東西,還是得勞王公公去請旨讓慎刑司來查辦。”

王德全見陸湘鬆口,忙點頭道:“這是應當的。”

“人現在何處?”

“沈約下了詔獄,鄭采女如今安置在善嵐苑。”

已經送進了冷宮?

“如今皇上既下旨徹查,鄭采女未必就會定罪,她有身孕,王公公且叮囑底下人不要輕慢。”

羅平道:“姑姑放心,我遣了秋棠在那邊伺候,她知道輕重。”

“皇上有說什麼時候複命嗎?”

王德全瞧出陸湘麵有倦意,便道:“鄭采女精神不大好,喝了安神藥湯,想必今晚問不出什麼,姑姑明日再去。”

陸湘確實累了,先前一路衝到慈寧花園,又一路從慈寧花園衝到北苑,這路程跟在皇城繞了個圈差不多。這就罷了,還在承嵐亭跟趙斐打機鋒,當真是心力俱疲。

既然王德全說明日也成,還是先回屋歇一晚再說。

陸湘出了正廳往屋裡走,不一會兒就看見玉漱坐在自己門口。

“去歇著吧,明日還有得忙。”

玉漱問:“明兒還有事?”

“皇上有旨,要徹查慈寧花園的事。”

“不用連夜查嗎?”玉漱脫口道,語畢忙垂眸道,“從前在司禮監做事,多少聽東廠太監們說過些查案的事,兵貴神速,一晚上的時間,不知道要橫生多少枝節。”

陸湘看著玉漱,猛然被她點醒。

鄭絲竹與沈約在慈寧花園被抓,必然是有人把消息遞了出來,如果是他們倆卻有私情還好說,如果他們是被陷害……幕後黑手要的就是將他們即刻處死。

甚至算到了今晚皇帝歇在沐貴妃那裡,這樣底下人可以行便宜之權處置二人,但沒有人想到,皇帝會有事傳了盛福全,沒有人想到沐貴妃會開口求情。

如果他們倆當真是遭人陷害,幕後黑手今晚必定會有動作。

可是這事又透著一點不尋常。

玉漱能想明白的事,王德全不可能想不明白,東廠的人也不可能想不明白。

那他們今晚為何不連夜審案?就算是把鄭采女留到明日審,為何東廠不連夜審沈約,也要留到明日?

陸湘略一思索,就想通了其中的關卡。

上諭是什麼?

皇上說要查一查,可皇上為什麼說要查呢?那是沐貴妃在一旁說了一句,皇上這才附和一句。皇上本意並不是想饒恕他們,隻是想在沐貴妃跟前哄她開心。至於皇上怎麼看鄭絲竹和沈約……鄭采女與沈約在慈寧花園私會,本身就是犯了死罪,即便是查案的時候攀扯出了其他人,他們倆也免不了死罪。

更何況,沈約區區一個六品起居郎,鄭絲竹區區一個八品采女,替他們翻案有什麼好處?宮裡沒有那麼多好心人,損人不利己的事,做的人不多,不損人也不利己的事,沒有人做。

一個沈約,一個鄭絲竹,死了也就死了。

為他們的命費工夫,不值當。

當然,他們可能並不像陸湘這般分析那麼多,很可能隻是去景仁宮請旨的人,在麵聖的短短一瞬,已經揣摩出了皇帝的殺心。

“姑姑,您的臉色瞧著不大好。”玉漱小聲道。

陸湘回過神,“去給我倒杯茶,要濃一些的,你也喝一碗,咱們即刻就去善嵐苑。”

“是。”玉漱匆匆離去。

陸湘進了屋,取了一件有些厚度的披風,又找了一個香囊,裝了些提神醒腦的香料進去。

她雖然容顏如初,這百多年了,作息非常穩定,哪裡像今日這般勞累?

等到玉漱奉茶過來,濃茶入心,方才精神了許多,帶著玉漱往善嵐苑去了。

敬事房在西、善嵐苑在東,這一趟路著實不近。

好在玉漱提著宮燈在前,陸湘隻管走路倒還鬆快。

善嵐苑跟前幾日陸湘過來的時候已經大不一樣,光是門口就站了七八個把守的人。

見到有人上前,便嗬斥道:“什麼人?”

玉漱當先一步,走在前頭:“是敬事房的陸姑姑,奉旨過來查問鄭采女。”

“原是陸姑姑和玉漱姑娘,不過這麼晚了,是要連夜審問嗎?”

玉漱還沒說話,後頭有人嘀咕一句:“不是說了明日再來嗎?”

“皇上既然把差事交給了陸姑姑,什麼時候審當然是姑姑說了算,難不成要你們指派?”玉漱斥道。

“姑姑息怒,那是新來的,嘴上沒把門,我一會兒好好訓他!”守門那人倒是懂事,配笑著結果玉漱手裡的燈籠,“兩位裡頭請。”

玉漱轉過身,陸湘點了一下頭,當先進了善嵐苑。

冷宮之所以叫做冷宮,就是因為冷清。

今日善嵐苑倒是一改往日冷清的風貌,裡裡外外亮著燈籠,看起來與彆的宮室沒有兩樣。

“姑姑,鄭采女在偏殿。”

想是有人傳了話,秋棠從裡頭匆匆迎了出來。

“鄭采女睡下了嗎?”

秋棠搖頭,“小主看起來不大好,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先前送了一次飯,小主一口沒吃。”

“飯呢?”陸湘問。

秋棠沒想到陸湘會問飯,遲疑了一下,揮手讓旁邊的小太監端過來。

一碟黃瓜,一碟碎肉,還有半碗鍋底舀起來的飯。

陸湘看了秋棠一眼,卻是玉漱開了口:“陛下既然要查,小主便沒有定罪,她懷著孩子,不可平白減了份例。”

秋棠垂下頭:“我一直陪著小主,飯食都是外頭的人送來的。”

“你親自去一趟尚膳監,叫他們按往日給鄭采女的份例備好送過來,就說是我說的。”

“知道了。”秋棠領了命便出去了。

玉漱見陸湘站在院子裡沒有動,問:“姑姑,咱們不進去嗎?”

“等等吧,總要讓她歇口氣,吃點東西。”

“嗯。”

玉漱沒再多言,倒是去正殿裡搬了把椅子出來。

陸湘沒想到她這般細致。

她今日真是累了,剛才從敬事房走過來,腳又酸又疼。

約莫在院子裡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秋棠才回來。

“姑姑,飯菜都按份例備好了,坤寧宮今日沒傳燕窩,給鄭采女端來了。”

“開門吧,進去擺飯。”

“是。”秋棠領著傳膳的宮人進了偏殿,等擺好了,方才過來請陸湘。

“我進去陪鄭采女說會兒話,你們倆在門口等我。”

“是。”

秋棠緊張道:“姑姑要當心,我……我瞧著鄭采女今日受了刺激,先前有個小太監離她很近,她還撓人。”

陸湘思忖了一下,“這樣吧,玉漱跟我一起進去,拿紙筆做好記錄。若有什麼變故,秋棠你帶人進來。”

“是。”秋棠和玉漱一起應道。

玉漱很快取了紙筆,走到前頭替陸湘推開門。

善嵐苑的偏殿很寬敞,但如此寬敞的屋子隻在擺著飯食的桌上點了一盞燈。

“姑姑,小主在裡頭屋子裡。”秋棠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秋棠出了偏殿,將殿門虛拉上。

玉漱手腳麻利,片刻功夫就把偏殿中的其他燈燭全點上了。正欲進屋裡頭去點燈,陸湘道:“先彆進去,我跟她說幾句。”

陸湘走到臥房,借著外麵的光,看得出榻上躺著一個人。

“小主。”陸湘喊了一聲。

榻上的人動了動,沒有吭聲。

陸湘走過去,坐到榻邊:“小主,該用膳了,備了你最喜歡的人參雞湯。”

榻上的人猛然抖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用顫抖的聲音喊道:“姑姑?”

“是我,我來看你了。”

“姑姑。”鄭采女一下從榻上坐起來,抱住陸湘,忽地大哭起來。

陸湘不喜與人親近,可她知道鄭采女已經撐不住了,不但沒有推開她,反而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待她哭累了,陸湘方才扶著她起來:“先彆哭了,我陪著你吃些東西。”

鄭采女本就是有孕之人,體力不濟,今日遭此重創,先前哭鬨一陣,已經是耗儘了心力,此刻陸湘扶著她,她整個人歪垂著,好像一隻斷線風箏似的。

落座之後,鄭采女茫然睜開眼睛,望了一眼桌上琳琅滿目的飯菜,苦笑了一下:“姑姑,這就是我的斷頭飯嗎?”

“不是。”陸湘替她舀了一碗雞湯,“你先吃,吃完了我們再說話。你放心,今日來的是我,而不是彆人,說明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

鄭采女望著陸湘,似乎有一點懵懵懂懂的,但她還是順著陸湘的意思端起了碗,喝了一口。

“真鮮。”

陸湘見她胃口不錯,給她添了半碗飯,又夾了些菌菇、肉丸,鄭采女接過碗,吃得極香,後來倒不必陸湘幫忙,自己又添了一碗飯,將桌上的菜吃了個七七八八。

放下碗,鄭采女臉上又浮現出先前那種苦笑。

“當真是命賤。中午吃一口菜就要吐一口出來,現在知道往後吃不著了,竟吃得這樣香。”

“今兒尚膳局還給小主呈了燕窩過來,小主一邊吃著,咱們說話。”

鄭采女看著那盞燕窩,晶瑩剔透、根根分明,成色比她平時用得那些好太多,連裡頭灑的紅棗,切成兩半也比她平日吃的紅棗大。

看著那盅燕窩,眼淚從鄭采女眼中落了出來。

陸湘心中歎口氣。

對這鄭采女,陸湘談不上多親近,倒是她每回見到陸湘都親熱得不得了。初時陸湘以為她隻是單純的想讓陸湘多幫她在敬事房找些秘錄典籍,好助她在皇帝跟前邀寵。相處久了,陸湘才明白,這鄭采女以媚侍寢,宮中嬪妃多看她不起,並不遠與她來往,跟她位份差不多的又都是競爭敵手,不敢親近。是以她把毫無威脅的陸湘當做了一個可以結交的人選。

儘管陸湘明白自己隻是鄭采女的一個宣泄口,可是麵對著這樣一個對自己毫無敵意、每回見麵都親親熱熱的人,陸湘實在討厭不起來。

“我總勸你行事要沉穩些,不可冒進,你總不聽,如今闖下禍事可怎麼收場?”

鄭采女聞言,猛然抬起頭看向陸湘,眼眶裡的淚水更多了。

玉漱本來已經蘸了墨,聽聞這一句,到底沒把這句寫下來,重新把筆放了回去。

“姑姑,你知道我是被人害的!”

陸湘看著她泣不成聲的模樣,拿了帕子遞給鄭采女,又給玉漱遞了眼色,示意她繼續寫。

“你是自己要去慈寧花園,還是彆人叫你去的?”陸湘問。

鄭采女抽泣了一會兒,待哭聲稍止,方才說:“是我自己去的。”

“為何要去慈寧花園?”

“我聽說慈寧花園寶相樓供奉的佛像求子很靈驗,所以我過去……”

陸湘蹙眉,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她在宮裡呆了這麼多年,從來沒聽說過寶相樓的佛像能求子。

“這傳言是誰告訴你的?”

“是……”鄭采女疑惑地看向陸湘,“這不是宮裡人都知道的麼?韓德妃能生兩子,就是因為她常常去寶相樓禮佛。”

陸湘隻覺得一陣頭疼,“韓德妃之所以常去寶相樓禮佛,是因為慈寧宮的尹太妃是她的姨母,所以才會經常去慈寧花園。你說宮裡人都知道,我在宮裡呆了……十幾年,玉漱在宮裡呆了五年,我們倆都從沒聽說過寶相樓求子的傳聞。”

鄭采女望向玉漱,玉漱停下手中的筆,朝她點了點頭。

“那……怎麼會……怎麼會……”鄭采女的唇上下翕動,口中語無倫次。

陸湘見她這般,問道:“這個傳言,到底是誰跟你說的?”

“不是……誰跟我說的……是……”

見她依舊說不清,陸湘又換了種問法:“那你第一次聽說這個傳言是在哪裡?誰跟你說的這個傳言?你彆著急,仔細想想。”

“是……是芸香,芸香同我說她去尚膳監領飯的時候聽到鐘粹宮的宮人在議論,李昭儀最近常去慈寧花園,就是想效仿韓德妃,為皇上生育皇子。”

芸香?

芸香是鄭采女身邊的大宮女,自鄭采女進後宮就是芸香在伺候。

宮裡自來都是主仆一體,隻有鄭采女好,芸香才能好。

大部分情況下,宮女太監不會背主,但不是絕對。

隻有審過芸香,才能知道這傳言到底是彆人特意說給她聽的,還是她自己編造的謊話。

“芸香的事,你跟王公公或羅少監提過嗎?”

鄭采女茫然搖頭:“我根本沒有同他們說話的機會。”

那倒是。

今晚在慈寧花園抓人,王德全也好,羅平也好,都是在背後指揮,出麵抓人、關人的都是東廠的人。

“這事我會吩咐下去,讓他們查一查芸香。我再問你,今日來慈寧花園的事,誰知道?”

“芸香知道。”

事情又落到了芸香身上……陸湘想了想,又問:“除了芸香,還有彆人知道嗎?”

鄭采女蹙眉深思,“我這陣子一直為此事擔憂,怕李昭儀生的是皇子,我自己生了皇女,所以……除了芸香,蘋香也知道我在琢磨去慈寧花園的事。”

“如今你不必侍寢,為什麼大白日的你不去慈寧花園,偏偏要晚上過去?”

“我……我怕彆人知道我求子的事,所以想等著天黑了悄悄過去。”鄭采女越想越覺得悔恨,說著說著便又大哭起來。

玉漱見陸湘問得艱難,放下筆勸道:“小主且鎮定些,姑姑和我既然過來問話,事情便或有轉機,你想起來的事情越多,洗刷冤屈的希望就越大。”

鄭采女聽著玉漱的勸慰,抬眼看向陸湘,止住了哭泣,努力地回想道:“是芸香!我原是想午睡過後來的,後來芸香說太妃們每日睡得早,一入夜慈寧花園就沒人了,不如晚上過去,省得被人打擾。”

芸香果然是有問題的。

她這邊力勸鄭采女晚上來慈寧花園,那邊轉頭向敬事房告密。

也隻有芸香,才能知道鄭采女出門的準確時間。

陸湘抬眼,玉漱正好也朝她看過來。

“去吧,叫他們把芸香帶過來。”

玉漱頷首,將紙筆挪到陸湘跟前,“姑姑放心,我自己過去拿人。”

這話一出,陸湘對玉漱更加讚賞。

不管什麼事情,經手的人一多,可以做手腳的地方就多了。玉漱自己去提人,彆人既不知道她要去做什麼,自不會出差錯。

“你再想想,除了芸香,蘋香知不知道你幾時出門?”

“蘋香也是在我殿內做事的,我出門她知道。”

“也知道你是去慈寧花園?”

鄭采女垂眸,“這幾日我一直在琢磨這事,雖然沒跟她說過,但我跟芸香說的時候並沒有避開她,想是能猜到的。”

蘋香……

陸湘在心裡記下了這個名字。

“你認識沈約嗎?”

鄭采女愣了一下,旋即點了一下頭。

這倒是出乎陸湘的意外,方才聽了那麼多,她以為,沈約和鄭絲竹互相不認識,是分彆被人陷害騙到了慈寧花園。但她沒想到,鄭絲竹居然說認識沈約?

莫非他們倆並不是平白無故地被設計,而是有由頭的?

“你怎麼認識沈約的?”

鄭采女低下頭,過了會兒,才懦懦道:“姑姑,我可以告訴你,可你能不能彆記下來。”

陸湘見她這般模樣,放下了筆。

“你說吧,我撿要緊的記。”

鄭采女悶了一會兒,方才嘀咕道:“這宮裡就那麼幾個男人,沈約長得俊,大家麵上不提,其實都是知道的。”

什麼?

陸湘萬萬沒料到鄭采女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她忽然覺得鄭采女其實也沒那麼冤,就這麼幾句話,定死罪是夠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入v第一章,多多評論,紅包就會哢哢的掉落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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