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般淌過了一個月。
趙斐和陸湘在小院裡過著平靜的日子,一麵命人打探著宮中的情況。
宮裡似乎風平浪靜,沒有因為壽皇殿的垮塌掀起什麼波瀾。那日山頂的巨響,對外隻說是壽皇殿年久失修,屋頂垮塌,趙氏祖宗牌位悉數清理出來,挪到天壇供奉。
北苑大門緊鎖,原來的各處的宮人儘數調走,趙斐依舊對外稱病。
此外,宮裡還有一個喜訊,冷宮中的鄭絲竹生下了一位皇子,可惜剛出娘胎便被人抱走,養在去年小產的李昭儀名下。鄭絲竹沒了兒子,自然等不來挪出冷宮的消息,獨個兒在冷宮裡住著。
陸湘聞言,隻是唏噓了一聲。
李昭儀早就把鄭絲竹算計得清清楚楚,第一步是抱走兒子,下一步怕是要了結鄭絲竹的性命。
畢竟,若是生母活著,養母便永遠無法成為養子最親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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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絲竹如今肚子裡沒了孩子作為翻身的儀仗,往後在冷宮的日子怕是難過。
隻盼著她能繼續好運下去。
當然,不論皇宮還是京城,表麵上雖然風平浪靜,私底下卻是暗流湧動。
東廠、錦衣衛傾巢而出,在全城搜捕可疑人等,四方城門始終戒嚴,陸湘領著眾人在宅子的密室裡住了十來日以避風頭。
還有一樁令陸湘意外的事。
這一個月的時間裡,趙斐居然真的很老實,沒有再揪著她要。
有天晚上陸湘迷迷糊糊地翻身往他懷裡鑽,竟被他從被窩裡推了出去。
雖然同榻而眠,趙斐每晚都是背對著陸湘就寢,沒有一夜例外。
初時陸湘不明白,日子長了陸湘便知道了,趙斐心裡是記著韓方的“爐鼎”之說,怕再損傷自己。
熨帖歸熨帖,陸湘心裡莫名有些疙瘩。
她不過是想蹭著他的肩膀睡,又不是想要做什麼,趙斐夜夜背對著她,未免太絕情了些。
清冷的夜裡醒來,隻看見他的背影,怎能叫人不失落?
這一晚,趙斐仍是如此。
陸湘終於忍不住了,伸手去戳他的肩膀。
“嗯?”
趙斐應了一聲,並沒有翻身過來。
“要拿什麼?”
他睡在外側,往日都是陸湘要什麼同他說,他起身去拿。
陸湘聽著他這話,閉了嘴沒吭聲。
趙斐聽她始終沒動靜,這才翻過身對著她,瞧出她臉上的不悅,便問:“怎麼了?”
“就不能跟你說句話了?”陸湘道。
趙斐笑:“我聽著呢。”
知道他聽著,可是陸湘不喜歡兩個人說話隔得老遠的。
她不說話,伸手扯起趙斐的被子,便往裡頭鑽。
趙斐由著她進了自己被窩,卻沒有立即抱著她,反是在被子裡跟她隔開躺著。
陸湘見狀,臉色更差了。
“想要了?”趙斐問。
“你就想著那些事。”陸湘不高興道,她不是想要,她就是不喜歡趙斐每天背對著她。
她想跟他說會兒話,不是看著他的背說,麵對麵說,或者,在他的懷裡說。
陸湘這麼想著,自己就鑽到他懷裡了。
枕著他的胳膊,陸湘終於覺得踏實了。
說來也奇怪,這一百年來她一直是一個人睡,一直都覺得一個人睡很好。
隻不過跟趙斐呆了這麼短的時日,她便喜歡蹭著他睡了。
陸湘在他的懷裡扭來扭去的,終於找到了一個舒適的躺法。
“晚上不想睡枕頭?”趙斐的聲音輕飄飄的。
陸湘道:“不行?”
趙斐道:“你這是成心不讓我睡。”
陸湘覺得自己有點不認識趙斐了。
隻不過枕他一隻胳膊,居然這麼小氣。
難怪人家都說男人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以前她想怎麼樣趙斐都是順著她,如今吃到嘴兒了,他就原形畢露了。
趙斐眼睜睜看著陸湘的目光越來越冷,歎了口氣,往旁邊挪動些,貼著陸湘躺著。
陸湘的身後立即貼上了一個手爐似的東西。
“你不要臉!”
陸湘怒不可遏!
想枕著他胳膊睡,他不乾,淨想著那事!隻有想著那些事才肯過來親近她!
趙斐鬆開她,平躺在她身邊。
“現在知道我怎麼離你那麼遠了吧?”
陸湘的眼睛眨了眨,想笑,又忍住了,板著臉訓道:“誰叫你滿腦子都是齷齪的事。我怎麼就不想?”
“我是齷齪,一進門就想了。”
陸湘自打認識趙斐第一天起,他就是個冷漠的高嶺之花,拒人於千裡之外。
如今他的相貌雖然沒什麼改變,說的話可是大不一樣。
就外頭那些跟了趙斐十幾年的人,誰會相信趙斐會紅口白牙說自己齷齪呢?
陸湘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高興了?”趙斐道。
“高興了。”陸湘臉上的笑意怎麼都抑製不住,“你不高興,我就高興。”
陸湘雖然自己不覺得,實則她的性格跟趙斐很像。
平素既不會大悲,亦不會大喜。
活了那麼久,不管見到什麼人,聽到什麼事,臉上的神情都是淡淡的。
今日因著嘲笑趙斐,自己竟笑開了。
趙斐望著她明媚的笑靨,探過去在她的額頭、鼻尖和薄唇上各落下了一枚印記。
“是不是更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