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湘撇了撇嘴,繃著神色不理他,鑽出他的被窩,重新蓋上自己的被子。
想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剛才的情景。
陸湘知道自己中毒了,中了趙斐的毒。
隻是剛才逗趣說了幾句話,自己竟是在腦中反複回味。
她真不知道趙斐那麼輕佻的話,有什麼可回味的?
想是這樣想,陸湘竟是完全停不下來,越想越覺得興奮,僅存的一點睡意沒了。
陸湘翻了個身,睡不著,又翻了個身,還是睡不著。
再翻了個身,便對上了趙斐的眼睛。
“你也睡不著?”陸湘下意識問。
他道:“還不是你鬨的。”
陸湘不以為然地丟給他一個眼神,趙斐見狀,生出了要治她的心思,往她被子裡來了。
“這回可不是我鬨你了。”陸湘嬌聲罵著他,卻安安心心地倚在他懷裡。
他依舊懷揣著“手爐”,這回,陸湘不但不緊張,反而覺得好笑,使壞在他懷裡蹭了蹭。
趙斐自然感覺到她來蹭。
在他心裡,陸湘一直是恬靜的、嫻雅的、淡然的,尤其在這種事上,更著被他一路推著走。
此刻見她如小野貓一般在他跟前故意挑他的火兒,心裡自是百般煎熬。
若不是因為什麼爐鼎,哪裡容得下陸湘這樣鬨事?早把她治得服服帖帖了。
不過,陸湘樂意蹭,他也樂得讓她蹭,到底鬆快些。
陸湘蹭了會兒,見趙斐竟然甘之如飴,自是沒趣兒,老老實實枕著他的胳膊,不再亂動了。
“這麼晚了還睡不著,你要不要喝碗安神湯?”
“喝了也不濟事。白日裡休息得夠多了。”
說得也是。
院子裡裡外外,各人都有各人的事,忙得腳不沾地,陳錦擔著管家職責,維持著院中各人衣食住行的供養,婉娘、阿春、串兒、二喜操持著吃食和灑掃,蕭裕、秦延等侍衛盯著京城的動靜,一入夜就溜出去搜集情報,就連盼夏,每日都在屋子裡扶著櫃子、桌子練習走路,隻有趙斐和陸湘兩個大閒人。
有時候兩人會說說書稿的事,可如今陸湘身上憊懶,也不想動手寫,倒是趙斐抄錄了不少。
這麼算起來,休息得最多的就是陸湘。
“你打算就在這兒一直住下去麼?”
趙斐摟著她,輕笑道:“住膩了?”
這裡本就是陸湘給自己備的宅子,她住了半年多都不膩,怎麼會跟趙斐住一個月就膩了呢?隻是她獨自一人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很簡單,如今宅子裡這麼多人,事情就複雜了。
這麼多人,要住到什麼時候去?
“我是怕你膩。”陸湘道,“你給國公爺遞消息了麼?”
“遞了。”趙斐道。
“他怎麼說?”
“按兵不動。”
其實定國公並不是這麼說的,定國公要他拚死一搏,打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定國公手中有西北大營十萬大軍,趙斐手中有江北大營十萬大軍,隻要迅速控製住皇宮,全天下便沒有人敢有異議。
“他真是這麼說的?”陸湘不肯相信。
這些日子,趙斐同她講了他小時候的許多事情,講得最多的便是定國公。
以定國公的行事風格,絕不會叫趙斐按兵不動。
趙斐隻是笑,並不答話。
陸湘又道:“宮裡的情形如何?”
趙斐的眸光迅速黯淡下來:“父皇的情況,不太好。”
“如何不好?”
趙斐笑容很淡,手指在陸湘的頭發上畫著圈:“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如今有人在皇宮裡進出自如,固若金湯的皇宮底下有他不知道的密道,以他的性格,能好得了麼?隻怕夜夜難以安眠。”
皇帝生性多疑,知道宮裡有他不知道的密道,絕對睡不好覺。
陸湘沒有說話,眨了眨眼睛,柔聲道:“我困了。”
“歇著吧。”趙斐道。
“過你那邊去。”
趙斐望著陸湘:“不是想挨著我睡麼?”
“不是嫌我勾你的火兒麼?”陸湘踢了趙斐一腳,他仍是不動。
陸湘隻好翻身跳到榻的外側去,躺在趙斐先前躺的位置。
折騰了這麼會兒,兩個人都困了,沒多時屋子裡就靜悄悄的了。
月上中天,窗外夜色愈發濃鬱。
陸湘瞧瞧睜開了眼睛。
回過頭看了趙斐一眼,見他勻稱地呼著氣,睡顏格外沉靜。
溫柔的初夏夜晚,她的男人躺在榻上安然入夢。
陸湘望著這樣的趙斐,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想去親親他,又怕把他吵醒,隻伸手替趙斐拉好被子,光腳提著鞋子下了地。
通往皇宮的密道入口就在陸湘的屋子裡。
她躡手躡腳地打開入口,回頭往榻上看了一眼,趙斐仍熟睡著,她放心地進了密道。
之前她對趙斐說,宮裡一共有三條密道,其實這是不對的。
宮裡一直隻有一條密道,隻不過因為設計密道的人心思精巧,用巨石在皇宮底下建了一座迷宮,通過石門開關閉合可以將一條密道改成無數的密道,除了北苑壽皇殿、冷宮善嵐苑,宮裡其他幾座主要宮殿都修建了入口。
這是韓方為趙衝設計的逃生密道,隻不過,真正的設計圖已經被陸湘毀了,趙凜留給後世子孫的,隻有從善嵐苑到悅賓樓的這一段。
陸湘沒有悉數告訴趙斐,一方麵是因為這是趙凜給她留下的秘密,她不好全抖露出來,另一方麵,她不想逼趙斐去做一些事。
她知道趙斐在猶豫什麼。
他看著冷漠,卻比誰都更重情。
他重視皇後,重視趙謨,甚至亦重視皇帝。
他下不了決心,也下不了手。
但皇帝步步緊逼,趙斐遲早要走出這一步,陸湘不忍心讓他下手。
皇帝是他的親爹,弑父有上天和、有悖人倫。
便讓她來代勞,誰叫皇帝竟然想殺她的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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