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往聖繼絕學45(1 / 2)

杜盧性子執拗, 不服輸了一輩子,臨到現在,終究還是敗給了壽命。

衡玉、齊玨和甘語等寥寥幾個還留在帝都的學子, 以弟子的身份過來杜府參加杜盧的葬禮。祭拜過後,衡玉慢慢將那遝還沒拆封的書信燒給杜盧。

“這也太遺憾了。”甘語過來幫她搭一把手,聲音沙啞。

衡玉回:“誰說不是呢。”

燒完所有的書信,衡玉默不作聲退回陸欽身邊,輕而堅定地攙扶著他。

陸欽知道,衡玉和甘語他們所耿耿於懷的,是杜盧還沒拆開那遝書信, 是杜盧還沒見到他們這些人成長起來占據朝廷要職。

未能如願完成的事情,就會變成遺憾。杜盧留有些許遺憾辭世, 所以這些學生們就難免耿耿於懷。

可想了想,陸欽還是沒有出聲寬慰他們。

背負著這種心情繼續走下去, 也能化為前行的動力,不然有朝一日遺憾會越來越多。

***

杜盧入土為安之後, 書信方才快馬加鞭送到趙侃他們手裡。

他們得知杜盧死訊時是何感想, 衡玉已經沒有心思去猜測。她現在正在調整計劃, 打算把擴大閩地海港貿易規模的事情提上進程。

閩地地處偏僻, 因為臨海, 海外貿易很多。

不過閩地的海匪、倭寇成禍,經常上岸襲擾百姓,擾得民不聊生。朝廷為了限製海匪、倭寇之禍,不僅沒有擴大海外貿易, 甚至還有意縮減海外貿易的份額。

衡玉詳細打聽之下,還拿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數據——閩地海外貿易稅銀,每年隻有三十萬兩。這一筆錢還不夠拿去安撫沿海百姓和抵禦海匪倭寇的軍隊。

但衡玉很清楚,海外貿易是一筆暴利行業。每年上繳的稅銀隻有區區三十萬兩,閩地肯定有大批官員欺上瞞下,從中貪汙。

這件事能瞞到現在都沒東窗事發,衡玉猜測,朝廷中樞一定要高官和閩地官員狼狽為奸,替閩地官員做了一番遮掩。

這就是陸欽心心念念要改革新政的原因。

本朝已有近百年曆史,國家看似穩固,實則內憂外患橫生。

當初一些開明的政策,現在都成了拖後腿的存在,必須要用新政來激發新的活力,才能延長這個國家的存在時間。

衡玉把她查到的資料、把她的猜測一一寫在折子上,就進宮麵見元寧帝。

兩人聊了許久,等衡玉離開皇宮時,她還帶走一道聖旨。

一段時間後,衡玉在鎮國公府親衛的護送上,一路南行“遊玩”。

沒有多少個能比衡玉更適合去閩地做暗中調查的人選了。

她身份高貴,比之公主皇子也不逞多讓。當然,在這點上,讓皇子親赴閩地也是好的,但元寧帝的幾個兒子裡,最大的也就比衡玉大兩歲,才剛剛進入朝堂不久,能力平平,壓根不是暗中做調查的料子。而且皇子南下的動靜,可比衡玉鬨得要大多了。

綜合種種,元寧帝才同意讓衡玉赴險。

一個半月後,南下“遊玩”的衡玉踏入閩地。

“行了一路,可算是到閩地了。”春秋掀開馬車簾,看著外麵的景致。

衡玉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笑而不語。

為了便於出行,她已經換了身男裝,此時端著茶杯微微一笑,窗外透進來幾縷陽光打在她的臉上,整個人仿佛斂儘世間光華。

“公子,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春秋興致勃勃問道。

“去費縣。山文華在費縣任知令,我也好久沒見過那家夥了。”

以前還在書院讀書時,衡玉和山文華的關係就很好,這一年來兩人也時常通信,遇到一些弄不明白的問題,山文華也會在信中詢問衡玉。

其實山文華不是一塊當官的好料子,不過他想試試,也就由他了——未來要走什麼路,總要先摸索一番才能知曉。那種早早知曉自己要做什麼,並且一心堅定前行的人太少了,也太難能可貴了。

馬車行了半日,抵達驛站稍作休息,第二天上午衡玉一行人才來到費縣。

進入縣城,馬車直接行到衙門,很快衡玉就見到了一身官服、匆匆從衙門裡跑出來的山文華。

“穿上這一身官服,還挺像那麼一回事啊。”衡玉手執折扇,在他肩膀上敲了敲。

山文華瞧見她,既驚又喜,“沒想到真的是你,怎麼過來閩地了。”

衡玉這一次出行,隻有寥寥數人知曉她此行的真正目的,以山文華如今的官職,衡玉當然不會透露詳情。

她抿唇輕笑,隻道:“在京中閒暇無事,打算外出遊曆一番。順便考察一些東西。”

這時候,衙門外圍了不少看熱鬨的百姓。山文華連忙請衡玉一行人進去廳堂。

下人奉上茶水後,山文華才道:“來費縣也不提前給我來一封信,這也太突然了。”

“這樣才有驚喜。”

兩人簡單寒暄幾句,聊到杜盧時,氣氛稍稍變得沉重些許。

衡玉揮手,道:“不聊這個了,我餓了。”

山文華喊人去準備吃的,折返回來時問她:“要在閩地待多久?”

“應該會待上兩個月吧,久的話可能要半年。”

“這麼久?你要做什麼?”

“不是我,是老師他比照了各省份的教育資源,發現閩地和西北各省的教學資源太過貧瘠了。

你也知道,老師現在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教書育人中,他想要先在閩地開設一所普通書院,如果效果好,再在其他地方推行開。”

這是衡玉和陸欽商量後想好的說辭,她堂堂鎮國公世女突然跑來閩地待上幾個月,總要給個說辭掩人耳目。

不過,在閩地開設書院,的確也是陸欽心中所想。

山文華眼前一亮。他在費縣當了一年半的父母官,能力不算很出眾,但和前任知縣那個狗官相比,他的品行更為百姓所重。

這裡的百姓推崇他敬愛他,他就總是忍不住想為他們做些什麼。

“這太好了!實不相瞞,我也一直在發愁此事!”

等用過午膳,山文華就先離開衙門,親送衡玉一行人去宅子安置。

這個宅子是他置辦的,不過他一直住在衙門後麵,這個宅子幾乎沒派上過用場,現在倒剛好能讓衡玉他們住下。

在費縣住下後,衡玉就如她告訴山文華的,經常在閩地各地行走,考察當地的風土人情。還用自己的身份令牌做敲門磚,到當地學官們那裡拿到教學情況的詳細公文。

她此行絲毫不低調,該花錢該享受時也不含糊,以至於閩地的官員壓根沒對她的到來升起什麼警惕之心。

在這種情況下,衡玉的人慢慢順藤摸瓜,開始摸查閩地盤根錯節的官場,甚至有武藝高強的人潛入海港,探查海港的交易情況,統計交易額。

衡玉看到手下人統計出來的交易額後,唇角輕輕勾了勾,“每年上繳的稅銀隻有三十萬,但依照這個交易額,海港一季度的稅都不止三十萬了。”

所以在這中間,到底有多少勢力盤根錯節,又有多少人借機牟利、中飽私囊。

***

眨眼間,衡玉到閩地已經一個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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