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這邊阮蘇離開美美百貨後,在大街上逛了起來。

小紅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司機則開著福特汽車,好似烏龜爬般緩慢行駛,隨時預備讓她上車。

大街是繁忙熱鬨的,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兩邊不是服裝店就是西餐廳,門口偶爾可見衣著摩登的女郎或俊秀男子,嘻嘻哈哈地走過去。

國泰民安,世事安然。

倘若隻看這些光鮮的紅男綠女們,誰能想象得出,以後所有美好都會灰飛煙滅呢?

阮蘇又穿過一個路口,忽見牆根處有抹嬌嫩顏色,仔細一看,竟然有人擺著竹筐賣櫻桃。

這年頭有櫻桃?

她揉了揉眼睛,走過去蹲下看,隻見框內櫻桃嫣紅飽滿,簡直如瑪瑙般晶瑩剔透,看得人口齒生津。

賣櫻桃的是位小姑娘,年齡與原主差不多,小圓臉大眼睛,紮著條長辮子,一身粗布衣衫,蹲在後麵很新奇地打量阮蘇,大約是沒見過打扮這麼富貴的同齡人。

“櫻桃怎麼賣?”阮蘇問。

“一銀元一斤。”

這跟普通水果比起來是天價了,但阮蘇眼下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豪邁地說:

“我都要了,劉叔,給抬到車上去。”

司機劉叔立即要來搬,小姑娘卻不肯,抱著筐子道:

“櫻桃你拿去,筐子是不給的,我還要帶回家呢。”

阮蘇驚訝,“這麼小氣?我買你櫻桃花了幾十塊錢,連個筐子都不肯送?”

小姑娘委委屈屈,“實話告訴你吧,這些櫻桃是我替教會裡那幫外國先生賣的,隻賺個跑腿費。要是連筐子都沒了,回家要被爺爺罵的。”

原來如此,阮蘇當即又加了她一塊銀元,“這下總行了吧?夠你買十個新竹筐了。”

小姑娘連連道謝,阮蘇坐進車裡,讓小紅問附近店家借水洗了一盤櫻桃,邊吃邊逛。

一個下午,她買了三條珍珠項鏈,五件新衣衫,六雙新皮鞋,再也找不出可花銷的地方,於是吃過晚飯後,又去了寒城大劇院。

劇院是個銷金窟,花錢花得理所應當,要是碰見趙庭澤那種愛叫板的人,那錢就花得更順利了。

阮蘇進去後打聽到今晚又是小鳳仙的場,便要了二樓包廂,點許多瓜果點心邊吃邊看。

她早早的預備好銀票,就等著花出去,誰知戲唱到一半時,有人在外說:

“趙庭澤先生求見。”

他見自己做什麼?

阮蘇並不想招惹麻煩,讓小紅又倒了杯茶,放在無人坐的桌那邊,灑了兩把瓜子殼過去,然後才叫小紅開門。

趙庭澤走進來,穿著長袍馬褂挺著大肚囊,麵相倒是挺端正。而且因為做生意多,永遠一副和氣生財的笑模樣。

阮蘇早在看台上瞧見過他的相貌,笑吟吟地說:“趙先生,我家阮先生剛剛有事離開,您找他?”

趙庭澤看著她轉不動眼睛。

這種水靈靈的花一樣的年紀,應該跟朋友看電影,應該在學校學洋文,為何會跑到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磕著瓜子喝著龍井呢?

阮蘇又問了一句,他回過神,笑道:“自昨晚後我便一直想要親自拜見阮先生,沒想到這樣不巧,正好錯過了。這樣,二位有空不妨到錦繡樓來坐坐,我請客。”

錦繡樓就是他名下的酒樓之一,在寒城遠近聞名。

看他如此殷勤,莫非真想結交新朋友?

阮蘇眨眨眼睛,不痛不癢地答道:“好,我們有空一定去。”

趙庭澤走了,走之前特地看了她好幾眼,仿佛對她很感興趣。

阮蘇隻想揮霍,不想惹是生非,見有人已經注意到自己,便不想再留,給小鳳仙又“捐”了兩千塊錢,坐上汽車帶著一筐紅櫻桃,與今天的收獲回家。

車房裡整整齊齊停著四輛汽車,加上她這一輛是五輛,隻剩下最貴的那輛沒回來。

阮蘇吩咐下人把櫻桃搬進去,路過客廳時,發現竟有一桌人在特地等自己。

“五妹妹,你可回家了,快來。”

玉嬌親親熱熱地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牌桌前。

“今天不知刮了什麼邪風,二姐那些牌搭子都不來了,害得我們三個坐在這裡苦等,塞了一肚子的點心。正好你在,跟我們湊個一桌吧。”

阮蘇看著這三張濃妝豔抹的臉,故意推脫。

“可我不會打麻將啊。”

“不會怕什麼?姐姐們教你,自家人也不必在乎輸贏,開心開心嘛。”

她話是說得輕巧,可這眼前的架勢,分明是要集三人之力按著她來一頓狠宰。

阮蘇並不在乎輸錢,十萬塊怎麼花不是花?但要是被人坑走,那是絕對不樂意的。

再說五姨太的錢進了其他幾位姨太太的口袋,段瑞金知道後頂多說一聲“胡鬨”,對她的目標毫無幫助。

簡而言之,這冤大頭她不當。

推開玉嬌的手,她笑道:“還是算了,我腦子笨,說不定學一晚上都學不會,你們另請高明吧。”

玉嬌不肯鬆手,非要讓她陪他們打牌。這時門外又響起車聲,段瑞金回來了。

他穿一件白色襯衣,底下一條黑色西褲包裹著兩條長腿。

因工作一天,襯衣上有些褶皺,領口扣子也解開了,露出鎖骨與喉結。無論打扮還是氣質都充滿雄性氣息,將這滿屋子的脂粉氣衝淡不少。

他走路很快,幾乎像一陣風似的刮進來,看見姨太太們才停下腳步,眼神冷淡。

“晚上不睡覺,拉拉扯扯的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