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蘇回過頭,看見了一個根本沒興趣見的人——趙庭澤。
趙庭澤仍是長衫打扮,花紋比昨天那件繁複了些,臉上笑容不變。
他走了過來,身後還有兩個跟班。
“阮太太,怎麼一個人出來吃飯?阮先生呢?”
阮蘇並不想與他有過多交往,一來沒必要,二來他的體型和已婚身份,也叫人感覺索然無味。
對方沒得罪過她,她也不好扭頭就走,心不在焉地編了個謊。
“他生意忙,我隻好自己來了。”
“哦?不知阮先生做什麼行業?說起來我趙某人在寒城還是有點人脈的,卻不曾聽說過阮先生這個人呢。”
“我們剛來不久,做得又是小生意,趙老板自然不認識。”
“原來是外地來的嗎?在寒城可有不便?有什麼問題儘管找我,我是很樂意結交幾位新朋友的。”
阮蘇看著他堪比八月懷胎的大肚囊,忽然想到有個可利用之處。
自己初來乍到,在偌大的寒城想揮霍無度都找不到門路,眼前這位是土生土長的大老板,肯定對這個地方無處不熟悉。
她沉吟片刻,抬起眼簾,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裡,藏著開春杜鵑花般燦爛的笑意。
“是麼?那我倒有個事想向您打聽打聽,趙老板可知道這寒城哪裡有消遣的地方?”
“消遣?”
“最好能夠買點什麼,不然整日真是無聊得緊。”
趙老板聽她口氣老成,一副不差錢的模樣,偏偏配著張嫩生生的臉,愈發想探究一番,當即說道:
“那容易,阮太太今晚要是有空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
帶?不好吧,她到底是人家姨太太,沒有實也有名,犯不著做這種招人閒話的事。
阮蘇婉拒,隻讓他告訴地方。
趙庭澤沒強求,道出一個好去處,說是寒城最好的首飾都在那裡,倘若裡麵的東西她都看不上,那全天下就沒有能入她眼的東西了。
阮蘇道謝離去,過了一夜,難得上午就起床,隻身帶小紅前往。
那地方在南街,距離寒城市政大樓頂多五百米。敢在南街開店做生意的,都是身家顯赫之人,客人也大多是達官名流。
趙庭澤告訴她的地方叫珍寶齋,似乎比南街上其他店還要特殊些,占據地段最好的一棟樓,寬寬闊闊整兩層,門臉修得豪華大氣,匾額上的珍寶齋三個字寫得遒勁有力,像出自名家手筆。
她抵達時已過了十點,珍寶齋卻還未開門。於是在附近咖啡廳裡吃冰淇淋坐著等,直到十一點時,夥計才不慌不忙將門打開,開張迎客。
排場做得這麼大,賣的東西得有多好?
阮蘇夾在一群客人中走進去,轉了半圈,果真險些被晃瞎眼睛。
美美百貨裡最頂尖的也就是金店,來來去去就那麼點東西,可這裡呢?牛眼大的珍珠擺出來一盤子,各個渾圓雪白,隱隱折射出虹光。寶石不光用來做戒指,還拚湊出無數個胸針,紅紅綠綠地夾在一起,比黃金都炫目。
最吸引人的,是擺在正當中櫥窗裡的那條鑽石項鏈,粗略一看嵌了至少上百粒鑽石,無論從哪個角度望過去都耀眼迷人,火彩非凡,真真是珍寶。
阮蘇指著項鏈問夥計,“這個多少錢?”
夥計仍然是那副不熱衷做生意的姿態,客氣地笑笑說:“這是鎮店之寶,不賣的。”
阮蘇隻好轉移目標,將視線投向玻璃櫃中的一盤鑽石戒指。
當她挑挑揀揀時,有位年輕摩登的女郎拎著小皮包走到櫃台前,羞澀而緊張地詢問夥計:
“請問……榮老板今日在嗎?”
“我們老板去北平選貨了,還沒回來呢。”
“那他幾號才回來?可否幫我帶句話,讓他回來就找我?”
夥計道:“小姐,榮老板想找您自然會去找的,您三番兩次來問,我們也很為難啊。”
他不耐煩的話讓女郎眼中顯出了三分淚意,掏出手帕擦拭眼角,嚶嚶地走了。
阮蘇這才知道,珍寶齋不光做生意排場大,珍寶齋的老板做人排場也大,這麼漂亮的姑娘都愛理不理,也不知是何方尊貴人物。
她是不會管閒事的,很快將女郎拋之腦後,選中一枚最大的戒指,問那夥計:“這個多少錢?”
夥計伸頭來看,“六萬塊。”
她剛想說就要這個了,突然背後又傳來趙庭澤的聲音,“阮太太,巧啊,又見麵了。”
阮蘇哭笑不得,心道這個大肚老板是纏上自己了。
她回過頭,客客氣氣地說:“趙老板來給夫人買首飾麼?怎麼沒一起來?”
趙庭澤揣著明白裝糊塗,不接她的話,反問道:“阮太太可有看見喜歡的寶貝?”
“有啊,這枚戒指。”
他看了眼,豎起大拇指。
“阮太太真是非同凡響,一來就選中最好的。正好我與這家店的老板有點交情,讓他為你打個折扣如何?”
打折扣?她還嫌便宜了,得再選一樣才湊得滿十萬塊呢。
阮蘇推辭,然而趙庭澤的熱情讓人無法拒絕,幾乎是逼著她接受這份折扣。
夥計正要給拿戒指,猛然一拍腦袋,好似大夢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