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2 / 2)

他看她發飆了,一副要吃掉自己的凶狀,連忙讓司機停車逃出去,隔著車窗對阮蘇說:“今天的帳我可記著了,往後你遲早得還我,這天底下沒人敢欠小爺的帳,再見!”

他以囂張的口吻做了威脅,又用文明的語言做了道彆,最後用逃難般的速度躲開小曼伸出來的利爪,消失在街角。

阮蘇被這兩人鬨得笑出了聲,司機則問:“太太,咱們現在去哪兒?回家嗎?”

她想起自己還沒犒勞另外一位得力助手,便提議道:“小曼,你今晚想吃點什麼?我做東。”

小曼拒絕了:“今晚?不行啊,太太你有約。”

阮蘇迷茫地看著她。

她戳了戳她的腦袋,“你記性可變差了啊,難道不記得了嗎?今晚小鳳仙要唱新戲,提前好幾天派人送帖子來,讓你過去捧場呢。你要是沒去,她得傷心好久。”

阮蘇經她提醒,這才一拍腦袋,“幸虧有你,不然我真忘了。”

小曼驕傲地挺了挺胸脯,望了眼窗外說:“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回家換身衣衫吃點東西,正好去看戲。”

阮蘇讚成她的安排,命令司機打道回府。

晚上七點,寒城大劇院外人山人海,都是等著聽新戲的。

劇院門口的空牆壁上,已經掛上新的宣傳畫,小鳳仙盛裝打扮了,穿著濃墨重彩的戲服斜斜倚在榻上,旁邊用大黑字寫出今日曲目——金玉奴。

多的不隻是客人,小販也多。

阮蘇一下車,就被抱著木盒子賣香煙的小子撞了個滿懷。

小曼嚇一跳,還以為她被人襲擊了,趕忙推開那人問:“太太你沒事吧?”

見她沒有頭破血流,立即又回頭罵:“你不長眼啊,沒看見人嗎?”

小子不鳥她,兩腿一蹬跑得飛快,鑽進人群中。

小曼要追,阮蘇忙拉住她,“追什麼追?人這麼多,擔心走散了。”

她這才罷休,看著那堆人又頭疼了,“該怎麼進去啊?”

阮蘇自有妙計,帶著她來到側門,小鳳仙已經派人在那裡等了,看見她兩便迎進去,說:

“師姐正在梳妝,不方便接待。你們直接跟我來包廂,想喝什麼茶水就告訴我。”

阮蘇點頭,示意小曼把手中的籃子給她,說是犒勞大家的。

那小丫頭掀開蓋布,發現裡麵是金燦燦的金幣巧克力,還有潤嗓子的梨膏,驚喜地叫了聲,愈發儘心的帶路。

二人很快擺脫擁擠的人群,坐在舒適的包廂裡,磕著瓜子等開戲。

小曼趴在窗口,望著下麵數不清的人腦袋,發出由衷的感歎。

“太平就是好,這些人還可以擠在戲院裡看戲,南邊的人怕是隻能擠在城門口逃命了。”

阮蘇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故作無意道:“你還挺會杞人憂天。”

她笑了聲,坐回來伸了個懶腰,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

“反正我是什麼都不想了,人活著就是好事,金銀珠寶家宅親戚,都是說沒就沒的,虛得很。”

阮蘇瞥著她,總感覺她不像普通孤兒那麼簡單,旁敲側擊地問過許多遍,對方不肯說,她也就算了。

正如小曼說的,活著就是好事,至於其他的,不過身外物罷了。

叮叮當當一陣鑼鼓齊鳴,好戲開演。

期間小曼去上了趟廁所,回來後激動得直掐她的肩膀。

“你猜我們隔壁包廂坐著誰?榮閒音,榮老板!”

阮蘇驚訝地看向她,“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親眼看見的,進來時他的門開著呢。”

“那他看見你了嗎?”

“應該沒有吧,他好像在看戲台子,側臉真帥啊。”

阮蘇回過頭,心裡生出了困惑。

榮閒音為何會來這裡?寒城大劇院她算是混熟了,沒聽說過他也愛聽戲啊。

突然,外麵有夥計高喊:“榮老板點小鳳仙戲一千元!”

這下頓時明了了。

不為戲,為美色嘛。

小鳳仙溫柔又美麗,不像其他女伶似的喜歡勾心鬥角出風頭,算是一位好相處的美人。

榮閒音也溫柔,至少看起來是這樣,跟她估計很合得來。

身為姨太太,阮蘇從不曾對小鳳仙的職業有過任何偏見,因此弄明白後,決定也捧個錢場,招來夥計耳語一番,遞出銀票,外麵當即又喊:“阮老板點小鳳仙戲兩千元!”

趙庭澤一如既往地坐在大廳裡,這次罕見的沒有加錢,而是等到戲散之後,帶著夥計親自來到阮蘇的包廂外,敲了敲門。

“阮老板,今日好雅興啊。”他笑眯眯地打招呼。

阮蘇見他一反常態的在腦袋上戴了頂瓜皮帽,知道是起遮擋之意,想到裡麵的青紫紅腫也笑了。

“趙老板,真巧。”

趙庭澤從夥計手中拿來幾個小香囊,介紹道:

“前段日子我回了趟老家,老家特產中藥材,許多女人都會做成香囊掛在身上,借助藥香調理氣血,效果據說很不錯。我見阮太太身體單薄,特地帶了幾個贈予你,望你彆嫌棄。”

香囊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收也可以,不收也可以。

阮蘇打算拒絕,眼角餘光瞥見隔壁包廂門打開,分了點神。

趙庭澤趁機把香囊塞到她手裡,終於得以摸了一把她嫩滑的手背,竊喜地走了。

阮蘇無奈又好笑,拿著香囊抬起頭,迎上了榮閒音的視線。

目光交接,她露出客氣疏遠的笑容。

“榮老板,你也來聽戲。”

榮閒音點頭,眼神像一團過於黏稠的蜂蜜。

“早知道阮太太就在隔壁,榮某無論如何也該來打個招呼的。”

“不必。”阮蘇一指戲台,“今日好看的是戲,不可錯過。”

他笑了笑,“那……再會?”

“嗯,再會。”

榮閒音帶著夥計走了,身上依舊是淡青色的長袍,背影灑脫又清潤。

第二次見麵,他仍未流露出所謂的心狠手辣,但小曼歪著腦袋盯著他看了好半天,等他背影消失後說:

“他這人給人的感覺怪怪的,我不喜歡。”

“你剛才還說他帥。”

“帥我也不喜歡。”

阮蘇沒有與她爭辯太久,因為小鳳仙卸完妝就上來找她,當麵對她道謝,分享自己喜悅的心情。

今天的新戲很成功,獲得滿堂彩,但她開心的不止是這個。

小鳳仙緊緊握住阮蘇的手,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

“你知道嗎?剛才班主告訴我,晉城的吳大帥喜歡聽老戲,嫌那裡的人唱得不正宗,有人想從寒城挑選兩個送去專門為他唱戲,我有很大的機會……阮蘇,我終於有希望去晉城了!我好開心!”

阮蘇也為她開心,但是略感疑惑。

“寒城不算小了,為何偏要去晉城呢?”

晉城八年前被新政府選為首都,全國的達官名流都聚集在那裡,曲藝能手自然也是一抓一大把。

寒城名角不多,在這裡當雞頭的風光,還比不過去那邊做鳳尾的委屈麼?

小鳳仙鬆開她的手,重重地歎了口氣。

“你不是唱戲的,不懂。我每日待在這裡,看見的不是豪華大戲院,而是童年時受過的痛苦與侮辱。那些戲迷在我眼中也不止是戲迷,還是恩客,是老色胚子!這種地方多待一天都是煎熬,我要為自己尋找一個新開始!”

阮蘇聽她這麼說,有了三分體會。

“好,我支持你,隻是希望將來你如願以償了,不要忘記寒城還有我這個好朋友。”

小鳳仙笑出了淚花,“你放心,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你。”

兩人留下來同戲子們一起吃了宵夜,後半夜才回去。

接下來幾天,阮蘇日日早起,積極的去飯店報道,嚇得彭富貴以為她被野鬼附體。

趙祝升要念書,又要照看自家飯店的生意,時間不多,不是經常來。

但他的改革為飯店發展打下好基礎,阮蘇又加了一點自己的小改良,生意蒸蒸日上。

她不是勤快的人,勞累了幾天就忍不住要偷點懶。

一日傍晚,她與小曼提前收工了,去街上吃大餐逛商場。

中秋節將至,美美百貨外有手工藝人在賣花燈,實打實用紙與竹篾手工做的,紙麵上精心繪製了嫦娥登月、吳剛伐樹等圖案,看起來很有意思。

她拉著小曼走過去,想買一些存著等中秋節那天放。

誰知沒過一會兒,有人大力抓住她的肩膀,逼得她轉過身去,迎麵就是一記大耳光!

她沒有防備,被打蒙了幾秒,周圍的人也愣住了。

等她回過神定睛去看,對方卻是認識的。

趙庭澤的太太,趙祝升的親媽,王夢香。

許久不見,她早已不像上次見麵那樣雍容華貴,卷發沒心思打理,枯草似的堆在頭頂。身上的旗袍倒是很新,但皺巴巴的,一看就是隨手從衣櫥裡抓的。

她的眼眶很紅,仿佛之前哭過,眼神趨近瘋癲。

打完這一耳光,她還要歇斯底裡地罵。

“你這個騷狐狸精,勾引彆人的丈夫開心嗎?我今天就打花你的臉,讓你再也勾引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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