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2 / 2)

他放下碗準備回房,不料背後有人大笑。

“哈哈,被我抓到現行了吧!我就說你在撒謊。給你盛你不喝,等我走了再偷喝,你這個彆扭的男人!”

阮蘇撲過去,把他壓在椅子上,對著他的臉就是一陣揉搓,要把剛才受得氣都討回來。

段瑞金艱難地抬起手,“放肆,下……下去!”

“閉嘴!”阮蘇捂住他的嘴,湊到他耳邊威脅,“你要是再羅裡吧嗦,我就把你給扒光了,讓大家知道……”

她另一隻手繞到下麵,惡意捏.弄一下,“你是有多麼的口是心非。”

段瑞金無可奈何,認命地閉上眼睛,由她占儘了便宜。

阮蘇把他的臉當成了麵粉丸子,捏來捏去出夠了氣,當晚還將他拖進自己被窩裡,把他當成床墊,壓著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她神清氣爽,起床去上廁所,出來後裹著毯子站在窗邊看雪景。

樓下張媽與段福在說話,她聽了會兒,竟是聊過年的事。

張媽道:“段管家,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了,今年咱們家人少,您看要如何安排?往年老太太他們也會過來陪二爺過年,可現在還沒收到消息,該不會不來了吧?”

她豎起耳朵想聽段福的回答,不料肩膀被人拍了下,回過頭,看見段瑞金近在咫尺的臭臉。

“嘿嘿,你醒啦?”她厚著臉皮笑得一臉燦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昨晚是洞房花燭。

段瑞金的聲音比臉更臭。

“你不如問我睡了沒有,被座小山壓一晚上。”

“真討厭,誰是山啊?人家明明身輕如燕。”

阮蘇抱住他的胳膊,嬉皮笑臉地往他身上蹭。

他抽出手,把她推開半尺遠。

阮蘇委屈地看著他,“哼,心疼我的時候說我是瘦猴兒,討厭我的時候就說我是小山,你真善變。”

他為自己辯解,“我沒有討厭你。”

“哦?”阮蘇揚眉,抱著胳膊道:“那你解釋一下自己昨晚說得話,‘你要收斂一點,做事心中有分寸’,這還不叫討厭嗎?”

“我那是……是……”

段瑞金突然發現自己解釋不清了,乾脆繞過她往衛生間走,去刷牙。

他反鎖上門,站在水池前擠牙膏,刷到一半聽見阮蘇趴在門上問:

“馬上過年了,你家人會過來陪你嗎?還是你回去陪他們?”

他口中全是泡沫,無法回答。

阮蘇道:“隨便你們怎麼安排啦,我都可以。不過不管你在哪兒過年,我都一定要跟你在一起。誒,你媽跟林麗君喜歡什麼?我要不要給她們準備點見麵禮?我這人做事可是很周到的,才不落人口舌。”

段瑞金張嘴想說話,可一吸氣泡沫就灌進喉嚨裡,隻好加快刷牙速度。

阮蘇等了半天沒聽見聲音,問:“你怎麼不說話呀,掉馬桶裡去了?還是不希望我跟她們見麵?”

話音未落,門刷的一下開了,段瑞金的大手捏住她的臉,嘴角還帶著一點白色泡沫。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聒噪?”

刷個牙都不給他清靜。

阮蘇的嘴被捏變了形,說不出話:“@#%%……”

他鬆開手,她一退三尺遠,舉起枕頭當盾牌。

段瑞金無語扶額,她訕訕地放下枕頭,“好吧,我不煩你了,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她們會不會來。”

“為什麼?”

“因為我想給她們留個好印象。”她說著自嘲地聳了下肩膀,“雖然我知道這樣很難。”

段瑞金眉心微蹙,沒想到她的聒噪之下掩蓋得是這麼單純的心思,生出歉意,走過去輕輕抱住她。

“你不用糾結,因為……我不準備跟她們一起過年。”

阮蘇訝然抬頭,“不一起過?那是家人啊。”

他知道是家人,更知道以母親的秉性不可能接受如此跳脫的她,見麵後隻會有受不完的委屈,因此乾脆不見麵。

何況家中總死氣沉沉的,他本來就不想回去。

段瑞金吻了吻她的額頭,把她抱得更緊了些,“現在你也是我的家人。”

四個小時後,阮蘇坐在百德福的櫃台後,雙手捧著臉想起這句話,仍然忍不住甜甜地笑。

小曼端著一壺茶從前方路過,看見她這副模樣恨鐵不成鋼地搖頭。

“昨天還以為你們會鬨得老死不相往來,誰知道就一個晚上的功夫,你又跟當初一樣著了魔似的,女人呐女人……”

阮蘇收起笑容拍了下桌麵。

“再笑話我就不給你發獎金。”

“不發就不……”小曼回過神,“什麼獎金?”

阮蘇高傲地揚起腦袋,不理她。

她立即放下茶壺過去給她捏肩,“好太太,說嘛說嘛……要不然我去給你買糖炒栗子吃?我知道全城最好吃的是哪一家哦。”

阮蘇揮揮手。

“去去去,我要說也不說給你一個人聽,把大家都叫來。”

小曼從未如此積極過,轉眼就把人叫齊了,聚集在後院裡。

阮蘇走到他們麵前,宣布自己的決定——因為飯店盈利還不錯,她拿出一萬大洋,給所有人發年終獎,今天就發放,讓大家早點買年貨,過個好年。

新舊百德福加起來五十來個員工,平均每人至少能分到一兩百大洋,堪比普通百姓大半年的收入了。

她的話音未落,大家便歡呼起來,對著她狂吹馬屁。

一片熱鬨中,隻有趙祝升那裡是冷清的。他身邊仿佛籠罩著一層薄膜,與大家永遠是兩個世界。

阮蘇剛想走過去,後院側門忽然有人敲門。夥計打開門,進來一位穿破爛棉襖的男人,手裡拿著扁擔,外麵還停放了一輛小三輪車。

彭富貴認出他,沒好氣地問:“你們怎麼今天才來,前兩天乾嘛去了?也多虧下雪天沒客人,不然後院都被潲水堆滿了。老桶人呢?找都找不到,還要不要掙錢嘛。”

那人麵露難色,“我們真不是故意怠慢,老大這幾天不見了,三個月的月錢都沒給我們發。大家都等著錢過年呢,到處去找,找到今天都沒找到。”

“還有這種事?”彭富貴說:“我看老桶那人不老實,該不會卷你們的工錢跑路了吧?趕緊報警啊。”

那人歎氣,“報了,可是找不到人,有什麼用呢?”

“現在你們準備怎麼辦?潲水還收不收啊?”

“收,價錢按原樣,趕緊趁年前賺點,總不能大年夜讓老婆孩子啃饅頭。”

他剛說完,一直沉默的趙祝升忽然說:

“你們要是真缺錢,不如去他家找找有沒有值錢的東西,橫豎他是不會回來了。”

對方眼睛一亮,“是啊,我們怎麼沒想到!我待會兒就找人一起去。”

他把幾桶潲水搬上車,揮揮手走了。彭富貴見夥計關上門,回頭盯著趙祝升,對於他那句話充滿疑問。

他為何那麼肯定對方不會回來?

趙祝升察覺到他的目光,低下頭,不與他對視。

阮蘇拍拍手,“來來,彆浪費時間了,排隊領錢。”

大家立馬又沸騰起來,乖乖在她麵前排好隊。

小曼與賬房站在她左右手,一個捧銀票一個捧賬本。阮蘇像個披紅掛綠的活財神,親自把銀票發到每個人手上,還笑容慈祥的附贈一句——“來年再接再厲哦。”

趙祝升是最後一個領錢的,他來這裡的時間不長,不太好意思收年終獎,準備拒絕。

誰知阮蘇速度更快,直接把最後一張銀票塞進口袋裡,理直氣壯地說:

“你來乾活才一個月不到,又吃我的住我的,就不給你發了。”

他愣在原地,半晌後尷尬地笑笑,打算離開。

阮蘇卻抓住他的胳膊。

“不過你這個月表現得很好,做事從來不偷懶。我決定帶你去逛街,自掏腰包給你買幾身過年的新衣裳,當做鼓勵。”

趙祝升驚訝地看著她,眼睛睜得老大,一動不動。

小曼叫了起來,“太太你偏心!昨天我說想買幾身新衣服過年,你把我罵一頓。今天倒主動給他買,看人家長得好看唄。”

阮蘇鬆開趙祝升,一把勾住她的脖子。

“醋壇子,就你嘴巴快,你衣服都多得堆不下了,還不許我說兩句?”

小曼哼哼唧唧,“我還不是跟你學的,這叫什麼?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派胡言!不跟你吵,把我的帽子拿來,現在就上街去。”

小曼聽她說話的語氣,待會兒顯然也會有自己的一份,頓時開心起來,歡天喜地的去拿帽子。

趙祝升被她們裹挾著來到南街上。

以前趙家沒倒台,他時常鮮衣怒馬的路過這兒。如今在百德福做事了,他也每天都會經過幾次,可是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窘迫過。

女人逛起街來很可怕,不知疲倦似的,進了一家又一家店。兩人比賽施展搭配功力,往他身上套了無數件衣服,連鞋都試過幾十雙。

小曼還好,隻挑摩登的。阮蘇似乎有點惡趣味,不光喜歡大紅大綠,還總挑奇奇怪怪的。

就像他此時穿得這件棉襖,大紅緞子,前胸用彩線繡了憨憨的虎頭,後背是金線繡的大大的福字,分明是把小孩的虎頭鞋穿在了身上。

他一露麵,店老板都笑了。阮蘇卻咂嘴點頭,“好看好看……多少錢?”

趙祝升嘴角抽搐,“我不要。”

“為什麼呀?多喜慶,你穿著這身過年,來年肯定財運爆棚。”

還用等來年?他要是真這麼穿,今年就要羞愧得去投井了。

衣服實在慘不忍睹,素來喜歡挑剔他的小曼都忍不住為他解圍,在阮蘇耳畔小聲說:

“太太,他父母今年才下葬,放在前朝得守孝三年。如今沒這習俗了,可太快穿紅還是不太好。”

阮蘇突然想起這一茬兒,點頭允許他脫下,之後視線就隻集中在各種藍綠色的衣服上。

逛完一條街,買到了六七件衣服。兩位女悍將仍未儘興,叫來司機打算轉移陣地。

不料上車前一秒,迎麵走來位老熟人,是許久不見的小鳳仙。

對於這位朋友,阮蘇是既心痛又無奈。

自己已經知道榮閒音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但是要怎樣對小鳳仙說?她滿懷期待地盼著榮閒音帶她去晉城,怎麼說都是傷人。

小鳳仙的狀態看起來也不大好,看見她後淒慘地笑笑,說了句:“好久不見。”

阮蘇想了想,讓小曼他們等一等自己,把小鳳仙拉進百德福的包廂,坐下後問:

“最近榮閒音有找過你嗎?”

小鳳仙想到這事就心碎,在劇院又無法對旁人訴說,憋了一個多月的眼淚忍不住,趴在桌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