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1 / 2)

阮蘇為她倒了杯茶, 坐在旁邊等她平複心情。

小鳳仙哭了好半天,接過她遞來的手帕子, 擦著眼淚斷斷續續的講出後麵的情況。

自從他不再邀請她後, 兩人就始終沒見過麵。期間她聽人說他出車禍,撞斷了手, 特地買了補品跑去榮府想慰問,誰知被人攔在外麵, 連進去的資格都沒有。

如今戲班子裡的人都在偷偷笑話她, 說她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對方隻是想玩玩她而已,根本不可能帶她去晉城,是她癡心妄想。

“當初他的確是對我有感覺的吧,不然不可能做那麼多, 不是我在自作多情對不對?”

小鳳仙抓住她的袖子,揚著一張楚楚動人的臉,想從她口中安慰。

阮蘇此時大可以隨便附和她幾句, 反正榮閒音應該是不會再見她了,留個美好的念想也好。

隻是她把對方當真朋友, 既然是真朋友, 就不能看著對方執迷不悟。

不過該如何勸她?她並不想把段瑞金與榮閒音的恩恩怨怨宣傳得滿大街都知道。

垂眸想了想,阮蘇抓住一個重點,一個所有女人都不可能接受的重點。

“其實……他與我們一起出去時,一直在找機會騷擾我。”

小鳳仙含淚的杏眼瞪得滾圓,“什麼?”

“還記得你去試戲服那次嗎?當時你跟裁縫在內間, 他便在外麵問我,能不能離開二爺跟他走。”

小鳳仙捂著腦袋搖頭,“不可能……他怎麼會做這種事……他怎麼會這麼惡心……”

阮蘇道:“你知道我和二爺的感情,我怎會為了彆人離開他。這事我不曾告訴過彆人,隻有你知道,姐姐,他不是值得托付的人。”

小鳳仙的悲傷再也忍不住,撲進她懷中,痛徹心扉地哭了起來。

阮蘇單手抱著她,輕輕拍打她的背脊,像慈母安慰自己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過了會兒,有夥計來敲門,說小曼問她去不去逛街。

她想起被自己拋下的兩個人,鬆開手道:“今日就這樣吧,改天有空咱們再慢慢聊。你這兩天開戲嗎?不如我去給你捧場呀。”

小鳳仙頹喪地垂著頭,“不開了,年前都不開了。”

阮蘇驚問:“這是為什麼?”

“劇院老板明年想去晉城發展,打算把它轉手。我們戲班子已經與他們解約,準備找新東家,在此之前都不會開戲了。”

阮蘇隻是一兩個月的時間沒去,沒想到就發生了這樣大的變化,不禁有些唏噓。

小鳳仙捏著帕子擦眼角,忽然道:

“不知二爺是否有興趣接手劇院?寒城大劇院有不少老顧客,收入還是很穩定的。花心思打點的話,一個月幾千上萬大洋賺得來。”

阮蘇已經打算出去了,聽見這話腳步停了下來,回頭問:

“真的嗎?”

“我在那裡唱了多少年的戲,還能騙你不成。”小鳳仙在與榮閒音無關的話題上邏輯清晰,說話有條不紊,“凡是在裡麵唱戲的,都得跟劇院老板簽合同。買票錢四六分,點戲錢五五分。在台上唱得是我們,錢可是嘩啦啦流進老板的口袋裡呢。”

阮蘇疑惑地問:“既然如此,你們何不自己接手下來?”

小鳳仙苦笑,“我們每賺了點錢,都得跟整個戲班子的人分,那麼多張嘴等著喂,哪裡攢得下錢啊?也就夠吃飽飯而已。師父想給師娘買件狐皮襖子,從三年前想到了今天,還是未能如願,將就著買件花棉襖過年了。”

她說這些的時候阮蘇在心底飛快算了筆賬,大致合計了他們的收入與開支,確實隻是溫飽的水平,餘錢攢十年也沒多少。

寒城就這麼大,飯店數不勝數,百德福開個兩三家也就飽和了。既然有賺錢的機會擺在麵前,她何不試試開劇院?反正手上有餘錢,百德福盈利也算穩定,不怕虧本。

抱著這樣的打算,她問小鳳仙:“你可知老板打算多少錢出手?”

小鳳仙道:“具體數額我不清楚,總不會在十萬以下。你若是感興趣,我去幫你問問,或者讓 二爺與老板一起吃頓飯,飯桌上什麼都好聊。”

阮蘇笑道:“約飯可以,不過二爺不去,我去。”

“你去?”

她理理衣襟,清了清嗓子,“你瞧,我適合當個大商人不?”

小鳳仙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驚訝地看著她。

阮蘇是個有了想法就坐不住的人,馬上放棄逛街的打算,讓她帶自己去了趟劇院,將以前不曾仔細端詳過的設施一一看過,對劇院有了概念,又與她師父交談一番,大概的有了底,便想了解價格。

可惜劇院老板不在,無法談價格,據他兒子說是去了鄉下,明天才能回來。

阮蘇隻好留下地址與電話,囑咐其一回家就聯係她,然後與小鳳仙道彆,回了公館。

吃完晚飯,她反鎖房門,搬出存放貴重物品的小盒子。

裡麵有兩家店的租賃契約,隔壁小洋樓的地契,各種重要協議、文件、資料……最最關鍵的是,裡麵有支票。

阮蘇用一個半小時,坐在桌前廁所都不去上,理清了目前手頭能拿得出的錢——八萬五千塊。

這對於接手劇院來說,未免少了些。

她可以賣掉洋樓補點虧空,可是一來現在房價不合適,二來已經許諾讓趙祝升住在裡麵,突然間賣掉,他肯定會難過。

琢磨了半天,她把目光投向自己滿櫃子的首飾。

自己喜新厭舊,許多首飾衣服看見的時候不買就難受,可是真的帶回家了,穿不了幾次就膩,閒置在一旁,既浪費空間又浪費錢。

不如挑出些賣掉,填補空缺。

當鋪她是不去了,賤賣給他們是最蠢的。正好許久沒有舉辦舞會,不如放出消息去,在段公館來場小型拍賣會,為這些漂亮的首飾衣服尋找下一任主人。

阮蘇決定就這麼辦,暗道一聲自己真是天才,放好盒子跑去洗漱。

洗完澡出來,段瑞金的車恰好進院,她便守在二樓樓梯上,看見他就衝他笑。

段瑞金見她笑得不懷好意,直截了當地問:

“你又有什麼陰謀詭計?”

阮蘇撇撇嘴,“這話說的,咱們又不是仇人,我隻想跟你聊聊天嘛。”

他戒備地問:“聊什麼?”

她嘻嘻一笑,把人拖進房間裡,將自己買劇院及開拍賣會的打算告訴了他。

他聽完皺起眉頭,“你已經開了兩家飯店,手下管著那麼多人,忙得一個月都歇不了幾天。若是再開劇院,豈不是連晚上都回不來家?”

阮蘇道:“哪兒有那麼誇張,我不會把自己累死的,到時肯定選個厲害的給我當幫手。”

段瑞金還是不讚同,“你就那麼想開劇院?又不缺錢花。”

阮蘇坐在椅子上,認認真真地說:“我是不缺錢,可我想賺更多的錢啊。你回來之前我就算過了,要是今年接手這家劇院,明年正常發展的話,不光能回本,還能額外賺個一兩萬的。整整兩成的盈利啊,不賺白不賺。”

現在離全麵開戰還有兩年多,她最要緊的任務就是賺錢。有錢才能跑到安全的地方,有錢才能保證戰時也能正常生活。等熬過最艱苦的那幾年,她可以拿著剩下的錢出來,找機會東山再起。

這些都是要錢的,沒錢,她估計就隻能跟普通老百姓一樣,躲在脆弱的地窖裡,等待那不知何時會落下的炮彈。

段瑞金道:“你若是真想賺錢,我有個好項目。”

“真的?什麼項目?黃金還是白銀?”

阮蘇眼睛閃閃發光。

他寵溺地笑了笑,捏捏她的鼻尖。

“彆把自己搞得那麼辛苦,十萬留著自己花。明年年底我給你三十萬,盈利翻番,這筆生意做嗎?”

阮蘇愣住,幾秒後低下頭,耳根都紅了。

“討厭,彆開玩笑。”

“我是認真的。”

“可我也是認真的,我想當一個成功的人,這樣才有資格與你並肩。而不是永遠躲在你的陰影裡,當個隻會擺尾乞憐的寵物。”

段瑞金定定地看著她,仿佛頭一次聽見彆人說這種話。

阮蘇忽然很不好意思,把他往門外推。

“好啦我都說完啦,你去睡覺吧。要是願意的話,拍賣時來捧個場哦。”

她風風火火的將他推出門,又風風火火地鑽進被窩裡,抱著枕頭準備睡覺,腦中忽然回響起他所說的生意,嘴角忍不住上揚,甜蜜地閉上眼睛。

第二天劇院老板回來了,兩人共進晚餐,談好價格——十二萬大洋。

第三天拍賣會在段公館舉辦,阮蘇拿出幾十件衣服首飾,其他摩登女郎先生們也貢獻出一些賣品,搞得熱熱鬨鬨。

結束後阮蘇連夜算出賬,總共賣掉二十六件東西,到手五萬大洋。加上之前的八萬五千塊,還能餘出一點錢將劇院重新裝潢一下,添點新氣象。

一周過去,各方麵的手續辦妥當,寒城大劇院成了阮蘇的所有物。

她再次找來了老朋友黃昊千,為他送上年前最後一筆生意。由於這次不是重新裝修,隻在原來的基礎上做改進,半個月就裝修完畢。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大劇院重新開張,更名為百德福大劇院,同日開啟新業務——隻需一塊大洋便可辦月票,持月票者當月不限次數看戲,茶水費全免。

於是僅憑這一天的功夫,阮蘇進賬兩萬多,本人的名氣與百德福一並馳名寒城,隱約有趕超段瑞金之勢。

當天晚上她帶著小曼與趙祝升站在三樓俯瞰下方的戲台子與觀眾,聽著點戲的聲音此起彼伏,想起已經無法再看戲的趙庭澤,不禁在心中唏噓物是人非。

一夜的熱鬨結束了,轉眼便到了大年三十。

寒城的雪堆得愈發厚,一不小心踩進去,雪能沒過人大腿。

阮蘇給自己的三家店都放了假,讓員工們回家過年。自己則一大早就起來,趴在窗邊喝牛奶,看著下方段福指揮家丁們準備年夜飯。

爐子烤得房間暖烘烘,她的心窩也暖烘烘,感覺就像在自己家裡過年一般,幸福感滿滿。

在半年前剛來的時候,她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竟會真的把這裡當做家。

段瑞金過來看她,見她這幅模樣麵露不悅,抓起一條大披肩走過去,蓋住她單薄的背脊。

“隻穿睡衣,是想凍出毛病來嗎?”

她沒有生氣,放下杯子轉過身,笑吟吟地看著他,唇邊殘留著一圈牛奶。

段瑞金用指腹為其擦拭,擦著擦著便忍不住吻上去,反複親吻她的嘴唇,她也情不自禁摟住他緊實的腰。

過了許久,二人分開。段瑞金舔了舔嘴唇,“真甜。”

阮蘇的厚臉皮失去作用,紅著臉道:“彆胡說。”

“我說得是牛奶,你以為是什麼?”段瑞金壞笑。

她氣得咬嘴唇,不理他了,把那喝剩下的牛奶往他手裡一塞,裹緊披肩繼續看外麵。

段瑞金晃了晃杯子,想起一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