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2 / 2)

他點點頭,“明天繼續。”

段瑞琪翻了個身,發出生不如死的哀嚎。

他被段瑞金拉著去乾了三天的苦力,第四天終於得到休息的機會,因為阮蘇回來了,要留在家裡迎接她。

阮蘇下了車,率先看見的自然是段瑞金,但隨即就發現旁邊膚色大變,已經堪比難民的段瑞琪,愣了好一會兒,聽清楚緣由後哈哈大笑。

段瑞琪悲憤控訴,“你還笑!你們這對可惡的公婆!”

因為要接手金礦,暫時無法回去繼續學業。段瑞琪寫了兩封信,一封寄往晉城家中,告訴父母自己的決定。另一封寄到國外的學校,申請休學,以後有機會再繼續。

段雪芝見他寫信,也趁機提出休學,說是如今到處兵荒馬亂,她不敢一個人留在國外。

段瑞金對此沒意見,問她是想繼續留在寒城玩,還是會晉城老家去。

她毫不猶豫地說留在寒城。

說這話時眾人在餐廳吃晚飯,小曼就在旁邊聽著。阮蘇去瑞城的時候她沒跟去,閒著無事就每天觀察段雪芝的行蹤,發現隻要她出門,就必定是去見榮淩雲。

榮淩雲是個武將,在寒城無戰可打,每天也很閒。

短短幾天內,兩人看過電影、吃過飯、跳過舞,將一切羅曼蒂克的事都做完了。

段雪芝是見過世麵的富家小姐,可饒是如此也架不住榮淩雲有權有錢。

兩人坐車出門,必定有警衛開道。兩人去電影院,經理親自接待。兩人去餐廳,他會把整層樓包下來,讓鋼琴先生為她一個人演奏。

在這種陣仗的攻勢下,即便段雪芝長得是副鐵石心腸,也早就化作一汪春江水,夜夜往他身邊流了。

她選擇留在寒城是為了什麼,小曼用腳指頭都想得到。

在做出決定的第二天晚上,段雪芝又出門了。榮淩雲派了車在拐角等她,悄無聲息地接走了她。

小曼如幽魂般出現,攔了黃包車遠遠跟在後麵。

這一晚上他們約會的地方更加私密——汽車直接將她送進榮府。

孤男寡女,帶回家中。下次再見麵,豈不直接提親了?

她意識到不做些什麼已經不行了,想了想,回到段公館,進得卻是隔壁洋房的門。

趙祝升正在幫小狗洗澡,蹲在浴缸旁邊,袖子挽得高高的,手上全是肥皂泡沫。

他照顧自己很隨意,活著就行,對小狗卻儘心儘責,每天三頓飯準時奉上,還有水果牛肉乾等零食,按時洗澡按時剪毛,幾個月下來,小拖把已經被他養成了一條大拖把,重的快讓人抱不動。

小曼站在浴室門邊,笑嘻嘻地說:“幫個忙唄。”

他頭也不抬,“沒空。”

“你要是幫我,可就是間接幫了太太哦。”

他停下動作,冷冷地看著她,“什麼事?”

小曼微微一笑,走到他身邊小聲說了一番。他蹙著眉垂眸沉思了一會兒,問:“你確定這樣做有用?”

“有用沒用,試了才知道。還是說你覺得該讓太太來?到時又要被她揪著身份羞辱一通,你舍得?”

趙祝升沒說話,衝洗乾淨小狗身上的泡沫,交給老媽子讓她幫忙擦乾,轉身對小曼說:

“出發吧。”

二人走進夜色中。

榮府書房,段雪芝坐在椅子上,燈光照得她麵若桃花,一雙水光盈盈的眼睛飄向旁邊的榮淩雲。

榮淩雲高大,坐下後的高度依舊讓人無法忽視。他像一座巍峨的山,語氣卻是溫柔的,向她講述自己打戰時遇到的趣事。

他偶爾會喝一口茶,每當他抬起手,段雪芝都會心慌意亂,既害怕又期待。

銅鐘的指針指向了十,榮淩雲站起身。

“雪芝。”

他沒有說小姐兩個字,使兩人之間的距離立馬又拉近一大截。

段雪芝臉頰發燙,蚊子似的應了聲。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回去?

段雪芝驚訝地看著他,發現他不是在開玩笑,情不自禁有些失望,但很快又甜蜜地想——他是尊重她的,是位十足的紳士。

又威武,又紳士,還能指揮千軍萬馬。

汽車開出榮府,段雪芝靠在車窗上,依舊沉浸在對方的魅力中無法自拔。

路口突然開出來一輛汽車,按了兩下喇叭。

車窗降下,小曼說道:“雪芝小姐,太太見你這麼晚都沒回去很擔心,讓我出來接你呢,你坐這輛車吧。”

她本就不希望被人、尤其是段公館的人,發現自己乘坐榮府的車,因此趕緊下去了,換好車後還特地交待說:“我隻是過來喝杯茶,你回去可彆亂說。”

小曼沒說話,看向駕駛座。段雪芝也看了眼,這才發現開車的人竟是趙祝升。

“為、為什麼是他?司機呢?你們要乾嘛?”

她意識到不對勁,抱著包包往車門靠。

小曼歎道:“雪芝小姐,你隻見過世麵沒受過苦難,根本分不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啊。”

段雪芝皺眉,“你什麼意思?”

她撇撇嘴,東掏西掏,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張老舊的報紙來,遞給她,趙祝升停了車,打開手電筒為她們照明。

段雪芝起初不肯接,怕是陷阱,猶豫了好久才拿過來,垂眸一看,上麵赫然是當初榮淩雲與前任市長女兒結婚的登報啟示。

報紙上有二人的名字、婚禮地點、時間,還有祝賀詞,但最醒目的,是那張黑白色的結婚照。

榮淩雲今年已經三十多,結婚照是八年前拍的,照片上的他與現在幾乎沒有區彆。麵容還是一樣英俊威嚴,連發型都一樣,是短而利落的西裝頭。

但段雪芝更在意的是旁邊的女人。

女人約莫二十多歲,長相一般,方臉闊腮,盤得頭發也老氣,但是笑得很好看,甜蜜蜜的,與旁邊人的嚴肅形成鮮明對比。

段雪芝知道榮淩雲是結過婚的,他親口對她說過這件事。

他說他妻子是很好的人,明知他家境敗落還願意嫁給他,父母阻攔都不聽。後來他打了勝戰,獲得許多獎賞,想好好報答她。可惜她身體不好,加上父親病逝,沒過多久也跟著去了。

榮淩雲說這些話時,表情是悲傷的。大帥的悲傷比普通人的悲傷來得更令人心疼,以至於她當時隻顧著安慰他,忘記在意他的亡妻。

此刻看著照片,她才清晰的意識到對方是結過婚的,曾經徹頭徹尾的屬於過另外一個女人。

小曼道:“關於他們結婚的事我就不說了,想必你都知道。我要跟你說得是另外一件事……”

她慢慢靠近她,盯著眼睛,“你知道那個女人是怎麼死的嗎?”

段雪芝說:“不是病死的嗎?”

小曼嚴肅地搖了搖頭。

“知道真相的人不多,當初我也是恰巧就在晉城,才聽說了一些。她的父親的的確確是病死的,死於花柳病。但她是在父親死後跟隨榮淩雲定居晉城,帶著五歲的兒子跳井死的!”

段雪芝陡然尖叫一聲,抱住自己說:“怎麼可能?你不要胡說!他們恩愛的很,怎麼會自殺呢?”

小曼那雙又大又黑的眼睛盯著她,看起來陰森森的。

“我就知道你不會信,沒關係,你打個電話回家問問你大哥。晉城有頭有臉的人他基本都認識,肯定知道這件事。”

段雪芝見她說得如此篤定,心底就跟破了洞似的,冷風不停往裡灌。

趙祝升略顯疑惑地看著小曼,不知道她一個無親無故的小姑娘,怎麼會對晉城的事這般了如指掌。

榮淩雲前妻死在三年前,她當時……也就是十三四歲的年紀吧。

小曼注意到他的眼神,看見當做沒看見,隻盯著段雪芝。

段雪芝痛苦了好一會兒,問:“她為什麼會自殺?還帶著小孩……”

小曼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要不你去問你大哥?”

她怎麼可能問?如果那事是真的,家人絕對不會同意她與榮淩雲在一起,問他們豈不是自找麻煩。

可是就這樣結束嗎?她想起離開時對方溫柔的模樣,非常的不甘心。

小曼不動聲色地打量她,來自女性的直覺讓她很清楚她在糾結什麼,提議道:

“他當初選擇結婚,是為了借那人父親的權勢飛黃騰達,想必這次也一樣。你要是不信,不如咱們來測試一下。”

“測試?”

“我問你,你要是發現他身邊現在還有一個情投意合的女人會怎樣?”

“他還有女人?!”

小曼忙擺手,“我隻是打個比方,彆激動。”

段雪芝鬆了口氣,靠在車廂璧上,懨懨地說:“當然是生氣了,跟我好又跟彆人好,腳踩兩條船,他要是不跟我說清楚,我連飯都吃不下去。”

“但我相信如果你身邊還有另外一個男人,他絕不會生氣。或者說……不敢。”

段雪芝不解地抬起眼簾。

小曼道:“他想利用你,就會像商人維護生意一樣小心翼翼的維護與你的感情。假如你身邊還有其他競爭者,他會越發的對你好,生怕你一個念頭就讓他前功儘棄。”

“那你的意思……”

“為他增加一個競爭對手吧。”小曼拍拍趙祝升的肩膀,“我們阿升可是帥小夥呢。”

趙祝升躲開她的手,關掉手電筒。

段雪芝在黑暗中沉默許久,最後握緊拳頭做出決定。

“好吧,我聽你的。可要是他不像你說得那樣,我跟你沒完!”

小曼聳聳肩,讓趙祝升開車送他們回去。

段雪芝依照她的叮囑,毫無征兆的與榮淩雲斷了三天的聯係。第四天出現時,她挽著趙祝升的手,甜甜蜜蜜靠在他肩頭,與他一起逛商場。

趙祝升這些日子長高了,舉止又穩重了,穿上小曼特地準備的新西裝後,看起來頗有點玉樹臨風的意思,再也不是以前吊兒郎當的小少爺。

兩人郎才女貌,一走進商場,便引來無數人回眸。

段雪芝身上濃鬱的法國香水味飄進趙祝升的鼻子裡,他幾乎想甩手走人,可耳邊響起小曼的話。

“你幫的不是我,是太太。你舍得她被人羞辱嗎?”

答案毋庸置疑,他不舍得。

趙祝升深吸一口氣,裝出輕鬆愜意的模樣,耐著性子陪段雪芝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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