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2 / 2)

自己應該報答阮蘇用得著他說嗎?就算沒有他這番叮囑,將來阮蘇遇到危險,他也一定會奮不顧身的救她。

現在倒好,搞得好像他是在聽他的話一樣。

趙祝升抬起頭,看見牆壁上掛著的短刀,想到自己曾經受過的屈辱,將它拿下來丟到地上,狠狠踩了幾腳才出氣。

段瑞金在寒城這麼多年果然不是白待的,平時看起來誰都不來往,實則人脈廣得很,介紹的這幾位都頗具經濟實力。

他們是寒城本地人,也是在寒城發家的,認為接下來的局勢不會像老百姓口中傳得那麼離譜。

何況做生意是靈活的,並非買地基蓋房子跑不了,就算打起戰來,他們關門躲兩天。等之後管是誰贏,城內的人總要生活,到時可以繼續開張賺錢。

或許是因為他們對局勢有信心,也或許是看在段瑞金的麵子上,最後報出了一個在阮蘇接受範圍內的價格。

放在以前這價格她絕對不會出手的,但現在情況特殊,隻要不虧本,賺多賺少就無所謂了。

與那些人談妥當後,雙方約定了簽合同的日子。阮蘇走出包廂,並未因此鬆口氣,相反還有許多事等著去做。

安排夥計們的去留、處理店內的各種大小家具、廚具,劇院倒是不用管,全部轉讓出去了,但之前售出的月票還未到期,她得想出新辦法來安撫顧客。

期間段瑞金一直陪在她身邊,沒有插手太多她的事,隻在旁邊看著她,仿佛永遠看不夠似的。

無論何時隻要她一回頭,必定能對上他的目光。

兩天後的晚上,二人在阮蘇的房間裡相擁而眠。睡到半夜時,房門被人輕輕敲了三下,不仔細聽還以為是錯覺。

段瑞金睜開眼睛,將阮蘇搭在自己腰間的腿小心挪開,下床後為她掖好被角,發現她額頭有一層薄汗,把正在呼呼轉動的電扇推向她,做完這些才開門出去。

林清站在走廊上,依舊是之前的打扮。他剛跑了一趟城門,熱得滿身大汗,將上衣袖子卷了起來。

看見段瑞金他便要說話,前者指了指樓上,示意書房說。

林清了然點頭,隨他上樓,進書房後端起桌上的茶壺直接往嘴裡倒。

茶壺裡裝著的是已經涼掉的碧螺春,段公館裡用的自然是最好的茶葉,茶水入口先苦後甘,十分清涼,讓他咕咚咕咚喝得見了底,才用手背一抹嘴,放下說道:

“恭喜你,趙將軍同意了。”

段瑞金怔怔地站在原地,多日來的擔憂總算消失。

事實上如果趙凱旋不答應他的條件他也沒有辦法,攻城是迫在眉睫了,他不可能去幫榮淩雲,就必然要幫趙凱旋,而對方鬆口,無疑是給了他、給了阮蘇等人更大的生存希望。

林清坐下解開了衣衫吹風扇,大大咧咧地在他麵前敞開胸膛,兩條長腿搭在沙發靠背上,從兜裡摸出一盒香煙。

他對段瑞金晃了晃煙盒子,得到拒絕的眼神後,自顧自地點燃一根,叼在嘴上。

“趙將軍決定把你們送到上海的法租界裡去,他在那邊有點人脈,可以保護你們的生活絕對不被人打擾。房產已經為你們置辦好,是一棟三層的小洋樓,隔壁都是外國人,不會對你們的身份過問太多,隻要你們願意,大可以在那裡隱姓埋名的住個一年半載,無需擔心被人發現。但是送去之前也有要求。”

“什麼要求?”

林清吐了吐煙絲,抬起那雙淺褐色的眼眸,“榮淩雲死後你們才能出城。”

段瑞金冷冷道:“你不相信我?”

他連忙賠笑,擺了擺手,“我怎麼可能不相信你?趙將軍也很信任你。隻是刺殺這種事必須得小心謹慎,任何細節都不能馬虎。我們之前已經打草驚蛇了一次,這次絕不可再出差錯,否則隻能強攻了。

你當初在學校是苦讀過兵書與政治的,心裡肯定比我清楚,這樣大的兩個軍隊在寒城全力開戰會造成多大的損失。到時就算我們打下來,寒城遍地死屍一片狼藉,有什麼用呢?趙將軍想要的是速戰速決,榮淩雲死了我們才能達到目標。要是在他死前你們就先出城,一旦被人發現,計劃就全敗露了。”

段瑞金沉默不言。

林清看了看,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這樣,你留下來,我們把你太太等人先送出城。等榮淩雲死後,再送你出去與他們彙合,你看怎麼樣?”

段瑞金一口回絕,“我不會與她分開。”

林清歎氣,掐滅了煙走到他麵前。

“短暫的分彆帶來的是長久的陪伴,有何不可呢?瑞金,我知道你喜歡那個女人,想永遠在她身邊保護她,可是你也要相信我啊。我會儘量多安排人手護送她,也會儘快結束任務讓你們重逢,好嗎?”

段瑞金仍是不同意,他無奈地拉高褲腳,小腿上赫然有著一個猙獰的、已經痊愈的彈孔傷疤。

“現在是危難時期,想要安全必定有所犧牲。你看到我腿上的傷了嗎?這是去年一次攻城時留下的,當時多虧我躲得快,不然子彈就打在我腦袋上了,你再也不會看見我!

戰爭不是我們在學校裡的紙上談兵,真的會要人性命的,這一路來我身邊不知死過多少人,都是曾經活生生的人!你不把握好這次機會,等到將來開戰時,隨便一顆流彈都能要了你們兩個人的命。相比那種結局,暫時分開算得了什麼?”

段瑞金看著好友腿上慘烈的傷疤,深吸了一口氣。

“好。”

林清放下褲子,笑著拍拍他的肩。

“這樣才是大丈夫,你如此愛她,我相信她不會怪你沒有跟她一起走的……好了,現在我們來談談怎樣把榮淩雲引誘出來吧,你有什麼好的想法嗎?他腿傷了,一般的理由恐怕無法引蛇出洞。”

段瑞金的喉結動了一下,點了頭。

“什麼想法?”

“我跟她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