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2 / 2)

化妝品還在研發的那段日子,她每天天不亮就出門,夜深後才回來,與他們僅有的接觸是在他們睡著後,進去吻吻額頭,蓋好被子。

完成目標固然重要,但他們也是她的心肝寶貝,阮蘇一閒下來,立馬將所有的時間用來陪伴他們。

這天晚上,母子三人在客廳裡圍著茶幾,阮蘇手捧一本畫冊,輕聲細語地講故事給他們聽。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仙女……”

音音喜歡仙女,趴在她旁邊聽得出神。

安安喜歡看媽媽,也看著她出神。

趙祝升洗完澡下樓催他們睡覺,看見如此溫暖的畫麵,情不自禁停下腳步,站在樓梯旁靜看。

阮蘇穿著白色的睡袍,洗澡時打濕的頭發還沒有乾透,鬆鬆垮垮地挽在腦後,幾縷長而濕潤的發絲順著她的脖子蜿蜒而下,末端隱入衣領中。

她的皮膚光潔白皙,她的笑容慵懶純淨,她用那白嫩如蔥的手輕輕翻過一頁畫冊,溫柔的聲音在客廳裡回蕩。

“仙女就在凡間留下來了,跟那個小夥子成了一家人,生了好多寶寶……”

“什麼是一家人?”音音眨巴著大眼睛問。

阮蘇還沒來得及回答,安安便搶先伸出手指,挨個指三人。

“你、我、還有娘,就是一家人。”

音音恍然大悟。

“喂,臭小子。”趙祝升走過去,“你們三個是一家人,那我呢?”

安安道:“你是叔叔。”

“我給你買玩具,給妹妹買裙子,有好東西都惦記著你們,敢情我還是個外人了?”

他太咄咄逼人,安安答不上來,求助地看向阮蘇。

阮蘇歎著氣放下畫冊,“他們是小孩,你怎麼比小孩更小孩?這種事也要爭,好啦,彆為難他了。”

趙祝升哼哼兩聲不接話。

他倒希望自己真是個小孩子,起碼這樣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鑽進她懷裡去,不用像現在這樣,說句話都得掂量好一會兒。

時間不早了,阮蘇送兄妹倆回房睡覺,忙完後回來發現趙祝升依然待在客廳裡,給自己倒了杯酒,坐在沙發上悶頭喝,看起來形單影隻,十分落寞。

前段時間忙的是她,他卻也幫了不少,而且無怨無求。

阮蘇感激他,理了理衣襟走過去,右手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

“彆喝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他搖搖頭,幾縷劉海垂下來擋住眼睛,“你這幾天放假,我也請了假陪你。”

阮蘇抿了下嘴唇,“其實我一個人可以的,你不用事事都幫忙,可以去忙自己的事。”

趙祝升抬起頭,眼眶有些發紅,大概是酒精的緣故。

“你就當是我想跟著你,想陪你們一起,行嗎?”

阮蘇歎了口氣,走去酒櫃旁拿出一個玻璃杯,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坐在他身旁慢慢喝。

望著窗外的夜色,她微笑著說:

“按照現在的速度發展下去,應該用不了太久,我就有能力與林清見麵了。”

趙祝升嗯了一聲,聽起來像苦笑。

“你說有辦法把他引到晉城來嗎?”

他搖頭,“當初新政府剛成立時,**就想跟林清握手言和,還給了他總務局局長的職位,他談都沒談就拒絕了。之後過了兩年,**辦五十歲大壽,有頭有臉的人物基本都來參加,除了林清。”

阮蘇喃喃道:“看來我要想見他,就必須得親自去銀州了?”

趙祝升沒說話,一口飲儘杯中酒,接著酒意慢慢倒向她的膝蓋,最後腦袋枕在她的大腿上,半閉著眼睛宛如沉睡。

阮蘇摸了摸他的頭發,短而硬的發絲從她指間滑過,她聽見對方用極輕的聲音問:“如果我們現在才遇見,情況會不一樣嗎?”

辛辣的酒夜在唇齒間化為苦澀,阮蘇放下杯子道:“不早了,睡覺吧。”

翌日,她開車帶兄妹倆去百貨公司玩。

趙祝升這個大個子也擠了上來,說是要去買新領帶。

阮蘇不好意思拒絕,隻得把副駕駛的位置給了他,載著這一家子出了門。

百貨公司也有安豐的香煙銷售點,他們一下車就碰到了分廠裡一位來送貨的同事。對方與趙祝升打過幾次照麵,笑嘻嘻地打了招呼,並且自來熟地捏捏音音的臉蛋,說:

“小姑娘長得真漂亮,瞧這大眼睛,跟她爹一模一樣。”

“爹?”

“對啊,你不知道誰是你爹嗎?他就在旁邊站著呢。”

音音回頭看了眼趙祝升,很認真地解釋:“他不是爹爹,他是叔叔。”

同事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乾笑幾聲,連忙找借口走了。

音音和安安手牽手走進商場大門,趙祝升跟在後麵,臉黑成了鍋底。

中午大家去到一家西餐廳吃飯,他讓保姆照看兄妹倆,自己把阮蘇拉去走廊裡,嚴肅地說:

“以後他們在外麵不許喊我叔叔。”

阮蘇不解,“為什麼?”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丈夫,你的孩子卻喊我叔叔,不是明擺著讓人笑話我嗎?”

阮蘇道:“可你本來就是叔叔呀,難道你想讓他們喊你爸爸?”

趙祝升有點不好意思,卻非常堅持,“我做的事難道不配得句爸爸嗎?我這個出錢出力的爸爸比他們那早死的爹有用多了。”

阮蘇的臉色沉了沉,看著牆壁上的畫不想說話。

他反應過來自己說得太難聽了,輕輕抽了自己一嘴巴,解釋道:“我的意思是,無論如何有外人在的時候彆讓我太難堪,好不好?家裡該怎麼叫就怎麼叫,等以後他們長大了,不願意叫這個了,到時換彆的我也沒意見。”

阮蘇糾結半天,鬆了口,“好吧。”

他立刻變得欣喜起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要去抱她。

“蘇蘇你真好……”

她感覺自己在養兄妹倆之餘又養了一個大孩子,無語地推開他伸過來的手,回到餐桌邊。

音音被隔壁桌小孩麵前的冰淇淋勾出了饞蟲,看見趙祝升便喊:“叔叔,我要吃冰淇淋!”

趙祝升看向阮蘇,後者摸摸音音的頭發,對兄妹倆說:“彆叫叔叔,叫爸爸。”

“爸爸是什麼?”

“阿升叔叔就是爸爸,爸爸就是阿升叔叔。”

兩人已經與趙祝升相處了一年,受他無數照顧,早就當做了自己人,無所謂到底叫什麼,很順利地接受了這個改變。

尤其是音音,本來就話多,整頓飯下來光聽她爸爸爸爸叫個不停。

趙祝升非常開心,事事依照他們的意思,就差沒趴在地上給兩人當馬騎。

阮蘇開始聽著感覺很古怪,但習慣之後就還好。看著三人其樂融融的畫麵,她十分感激趙祝升,因為他的確很儘職儘責的彌補了兄妹倆生命中“父親”這個位置的空缺。

既然如此,何必執著於一個稱呼呢?

阮蘇展顏笑了起來,拿紙巾幫音音擦掉嘴角的巧克力。

這時餐廳裡又來了客人,是幾個打扮低調的男人。為首那個穿一件黑色嗶嘰風衣,戴著一頂寬簷禮帽,帽簷壓得斜斜的,遮住半張臉,叫人看不清他的相貌。

他們就像一群不速之客,進來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他們並不停留,直接走向樓上的包廂。

阮蘇的桌子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當那些人從她身後經過時,她忙著給安安倒果汁。

音音大叫:“爸爸,我也要橙汁!我要一大杯橙汁!”

趙祝升年紀輕輕笑得像一個慈祥的老父親,“好,你想喝多少喝多少!服務員,給我女兒再來一打橙汁……”

他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用肩膀碰了碰阮蘇,側臉問:“媽媽要嗎?”

阮蘇愣了一下,搖頭,“不用。”

他揚著嘴角,笑眯眯地說了聲好。

客人走上樓梯,宛如一陣風,不留痕跡。

阮蘇陪著兄妹倆在外玩了一天,簡直比上班都累,回去後往床上一趴,動也不想動了。

然而還沒歇息多久,就有電話打過來,說是蘇茉珍拍廣告時鬨脾氣,不肯化妝,要她過去幫忙。

難得放假居然要去伺候耍性子的大明星,阮蘇想想就累得連手指都不想動。

趙祝升聽說這事後,主動提議讓他去處理,她在家好好休息。

阮蘇不想事事依賴他,強撐著下了床,換衣服化妝,開車去拍攝地。

蘇茉珍說壞不壞,隻是性格嬌氣,之所以不肯化妝,是因為化妝師給她用得胭脂不是她喜歡的顏色。

正巧阮蘇包裡有她要的那款,拿出來給她用了,她便轉怒為笑,開開心心地去化妝,還邀請阮蘇一起去喝咖啡。

阮蘇沒想到自己開車穿過半個晉城,就隻是為了解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無語又疲憊,推脫自己還要回家陪孩子,揮揮手下了樓。

回到車上,她點了一根煙,打算攢些精力再開車。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下班的職員們匆匆往家趕,黃包車夫比賽似的拉著車跑,街上十分熱鬨。

就在這片熱鬨中,她看見一個讓她無法相信自己眼睛的身影,愣住了。

離她大約百來米的路燈下,穿黑衣的男人靜靜站著,清冷蒼白,宛如一尊雕塑。

那是……段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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