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人在她意料之中,卻又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那些刺客像是不要命般一心殺她,哪怕看到城門守衛過來都不知逃跑,可見對她的恨意之深。
重生之前她很確定自己不曾得罪過任何人,重生之後……
若說得罪也隻有一個宜妃。
可眼前之人並不是宜妃所為。
看著上麵顯示的東西,雲柔聲音寒冷,“果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這‘追蹤器’花的真是值。”把玩著手上的東西,她輕笑,“不知宜妃看到這些會如何?”
今日前來殺她的確實是郭絡羅家的死士不假,但人卻不是宜妃派來的,而是德妃。
這兩年皇上對她儘管有所遮掩,該知道的人也都知道,這宮裡頭自然有人不想她入宮。
不,應該說沒人願意讓她入宮。
之前皇上在,沒人敢耍小手段,如今皇上出事,某些人可不就忍耐不住了。
笑裡藏刀說的大概就是德妃這種人。
這兩年她每次入宮,德妃都對她客客氣氣,一副和善、溫婉的樣子。任誰也不會想到就是這笑容甜美的德妃,第一個對她起了殺心,還非要她死不可。
“不愧是能以包衣之身殺出重圍的人,我早該想到是她。”
德妃做事情很謹慎,那本書裡就寫到,雲宛夫妻在她手上吃過不少虧。她嫁禍宜妃也可以理解。
兩人差不多同年入宮、同年有孕、升份位,作為同期妃嬪結下梁子在正常不過。比起宜妃,德妃更有野心,她是衝著太後之位去的。
德妃擅長察言觀色,對康熙一定非常了解,她應該是擔心康熙回來發現此事秋後算賬,因此用了郭絡羅家的人。
她若死了,德妃除去她這個障礙,事後有宜妃背鍋;她若僥幸沒死,她與宜妃也定會因為此事結下死仇。鷸蚌相爭,德妃在背後坐收漁翁之利。
一箭三雕。
“可惜哪些屍體被法海要走了。”她猜測,屍體身上一定有證明刺客身份的東西或者線索。
德妃一定想不到今日不但有殺她的刺客,還有企圖混入京城、意圖不軌之人。就是不知道當這件事被皇上知道後,她能不能全身而退。
有意思,當真是有意思的很。
一邊低頭在係統空間裡麵翻找可以用得上的物件,她一邊口中低喃:“德妃對我如此用心,我怎麼也要給對方一個大禮才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才是上策。”
德妃不是想看她跟宜妃打擂台,她就讓宜妃與德妃狗咬狗,她很想知道,假如宜妃得知此事會如何?
係統空間裡的東西很多,卻也都分門彆類放的很好,她翻找片刻就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
那是一個紫色的圓球狀物,它的名字就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簡單點說就是能把彆人對她做的事情反彈到自己身上。彆人對她惡意越大,反彈效果就越高。
雲柔麵帶欣喜,如此好物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
在上麵寫上德妃的名字,她用力捏碎它,怕一個效果不明顯,她還多用了幾個。這東西不比追蹤器貴的要死,她粗略數了數還有二十多個,不怕浪費。
做完這一切,她合衣躺在床上,雙目放空這才有時間思考今天的事情。
很明顯今日的刺客不是同一路人,其中一部分是德妃利用郭絡羅家殺她的;另一部分應該與上輩子瑪姆的死有關係。
她不知上輩子瑪姆有沒有去寺院,但既然安定門都有刺客混入,其他八門能安全?這輩子有她誤打誤撞拆穿了陰謀,上輩子這時候自己已經死了,那也就意味著這群人是安全入了京的。
皇上出事才傳回來多久,這些人很顯然是有備而來。
不管他們是為了什麼,以瑪姆的脾氣和侍郎府的地位,他們家都不可能視若無睹。
想到這裡她蹭的站起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想法子早點解決這些人才行。
拉開房門,她又頓住腳步。
真是關心則亂,她並不清楚那些人的長相、具體數量、隱藏的位置,京城這麼大,她要怎麼找?
春燕被開門聲驚醒,看到雲柔站在門口,她打了個哈欠,“小姐,您有什麼吩咐?”
三月的晚上還有些涼,剛好今日又有微風,被風一吹,春燕徹底清醒。等看輕雲柔穿戴整齊,她也快速的穿衣裳,“小姐您要出去?”
雲柔轉過頭,製止了她,“沒事,我隻是想到今日在城門口遇見的刺客。也不知他們還有沒有同黨潛入京城。我打算去跟巡邏的護衛說一聲,讓他們晚上警醒一些。”
她說的是真的,主動出擊不成,她也隻能先被動防範著。
春燕今日跟著她忙上忙下,不過幾步路她並不打算讓對方跟著。
顯然春燕並不這樣認為。
雲柔身上秘密太多,重生後就告誡伺候的人,不讓她們在跟前伺候。因此丫頭們守夜都是在外間的小床上,這樣若雲柔有事她們也能聽得到。
四大丫頭這兩年都跟著學了些拳腳,年紀最小的春燕功夫最好。她拿起床邊的長劍走到雲柔身後,“我跟小姐一起去。”她功夫不如小姐好,若真遇到事兒也能幫忙阻擋一二。
小丫頭固執的很,無論她說什麼就是不肯放自己一個人出去,雲柔有些無奈卻也隨她。
走到外麵她很明顯的發現今日巡邏的人增多了,一打聽才知道阿瑪早就交代過了。如今府裡的主子們包括三房的住所全部都增派了人手。
得知阿瑪還沒休息,雲柔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
張保看到她眉頭一皺,起身走了出來,“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休息?可是嚇著了睡不著?”
女兒才十五歲是個孩子,就算之前大發神威,那也是迫不得已。畢竟是第一次殺人,緊迫的時候無暇他想,如今清閒下來,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這裡他一陣心疼。他女兒那麼乖巧也不知是哪個黑心爛腸的如此惡毒,這人最好彆讓他逮著,不然抽筋剝皮都不足以解他心頭之恨。
探頭往裡麵望了一下,雲柔輕聲說著:“阿瑪不也還沒睡。”屋裡的燈亮著,書桌上還擺放著紙筆,一看就知道他在伏案疾書,雲柔有些好奇他在寫些什麼。
五品員外郎說得好聽是朝廷命官,實際上她阿瑪這個員外郎管著的事兒很少,大部分時間他都是在家躲清閒,晚上伏案還是頭一次。
女兒比他有主見,張保也沒想瞞著女兒,他歎息一聲:“還不是流言鬨的。仔細算算我也好久沒接到你哥的消息,還有你瑪法,我睡不著。”
張保就這兩個兒子,如今全部在戰場。兒子年幼、父親老邁、還有如親子的侄子們、兄長,他怎能不擔心?
說起布雅努,雲柔的心情也不好。
若她沒記錯瑪法是跟著皇上大軍的,皇上出事,他肯定也好不到哪裡去。
用力咬著下唇,雲柔忽然說道:“阿瑪,要不然我帶人去蒙古吧。”不顧張保的驚訝,她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女兒的武藝您也看到了,自保沒問題。我又是女兒身,那些人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女兒是去戰場。”
還有一個理由她沒說,她手裡好東西多,到時候找人也方便。
張保想也不想一口回絕,“胡說八道,阿瑪還活著呢,這種事情怎麼能讓你去?”
葛爾丹弑父殺兄可不是好人,他所帶領的蒙古部落又會是什麼好東西。女兒再厲害,還能厲害的過蒙古大軍?到時候雙拳難敵四手,女兒一定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對付女人的,尤其是漂亮女人。
家人生死未卜,他擔心,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往火坑裡跳。
雲柔還想說什麼,卻被張保打斷,“春燕,看好你家小姐,若小姐出了什麼事兒,你們一家子都彆想好過。”
深知女兒不想連累他人的性子,張保用春燕等人的性命威脅。
“小姐,咱們走吧。”倒不是春燕怕死,隻是五少爺正在氣頭上,現在說話無異於火上澆油,還不如回頭從長計議。
雲柔張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不管阿瑪同意不同意她都不會放棄的。上輩子她死了沒辦法,這輩子既然她有能力改變,為什麼還要坐以待斃。
她表麵上乖巧的在府裡待著,背地裡卻在悄悄收拾東西。她找到柳嬤嬤小聲的問著:“嬤嬤是宮裡出來的,您有沒有法子打聽到皇上如今的狀況,哪怕大致的位置也好。”
瑪法的脾氣她知道,一心為主,她猜有皇上的地方,瑪法一定不遠,說不準兩人就在一起。
柳嬤嬤卻誤會了,她誤以為雲柔是為了皇上。柳嬤嬤心裡感動,麵上卻勸道:“小姐,皇上是真龍天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兒的。從這裡到蒙古山高路遠,您一個姑娘家有這份心就行了,皇上會明白的。”
雲柔楞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柳嬤嬤是誤會了。她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順著劉默的意思往下說:“那日的情形嬤嬤也看到了,那些刺客目標明確,若不是我自幼跟著瑪法習武,就交代在城門口。我自問從未得罪過誰,嬤嬤您說到底是誰非要我的命不可?”
她也不管柳嬤嬤心裡怎麼想,淒慘一笑:“這樣的事您覺得會隻發生一次嗎?那日若不是我先發現對方的破綻,對方又太過輕敵,才讓我得勝。您覺得再來一次,他們會不會吸取教訓?看不見的敵人就像是一把刀懸在我頭頂上,這把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來的刀,您覺得誰能阻止它?”
“再說,不能確定他的安危,我始終不放心。”
“所以,蒙古我一定要去的。”
雲柔目光堅定,柳嬤嬤滿臉淚花,她咬咬牙說道:“好,既然小姐已經決定了,奴才就是拚了這把老骨頭也要幫您一把。”
梁九功跟著皇上去了戰場,乾清宮還有魏珠在,何況還有皇家暗衛。
想到這裡她又有些安慰,還是皇上有先見之明,走之前給小姐送了幾個暗衛。皇家暗衛全部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有他們在,小姐的安危應該不成問題。
還有那謀害小姐的人,也不知他們有沒有查出來幕後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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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塔臘氏雙手拉住雲柔,“就不能不去?明明你之前答應額娘的。”說好的不對皇上動心,怎麼就為了他要上戰場呢。
雲柔有些無奈,她附在喜塔臘氏耳邊小聲的說著:“額娘你說什麼胡話,不都跟您說了我是去找瑪法跟哥哥們的嗎?”
她已經解釋很多遍了,自己真的不是為了皇上。
“那也不能去,你幾斤幾兩重啊,你哥哥他們都被打散了,你去頂什麼用。”從蒙古到京城差不多有一個月的路程,此時兒子們定然凶多吉少。她已經沒了兩個兒子,可不能在失去唯一的女兒。
“額娘,”雲柔求救似的把目光放在瑪姆身上,哪知舒穆祿氏隻是冷哼一聲轉過頭。
顯然她這個決定整個侍郎府沒一個人讚同。
雲柔狠狠心掰開額娘的手,她咬著牙轉頭往前走。身後喜塔臘氏痛哭失聲,“狠心的丫頭。”
張保心裡也不好受,他跪下磕了幾個頭,“額娘,兒子也走了,您放心,兒子定將丫頭看好。”
府裡怎麼放心讓雲柔一個人去蒙古,原本他們是打算讓齊佳氏的長子陪同,後來又擔心他勸不動雲柔,這才讓張保陪同,京中這邊則交給齊佳氏的長子。
倘若布雅努一行真的回不來,他就是侍郎府下一任家主。
“行了,去看看也好,到了城門口好生與人說,人家不放心就回來。”舒穆祿氏到不怎麼擔心,京城已經戒嚴,她就沒聽說誰出去過。她不信自家丫頭有那麼大的本事能讓城門守軍給她開方便之門。
那些守軍全都是朝廷重臣,他們比她更懂該如何做。
張保很信任自己的額娘,因此東西都沒怎麼收拾,就帶了兩身換洗的衣裳做樣子。
可惜這一次所有人都失算了。
雲柔怎麼可能不知道如今京城戒嚴難以進出,她若想要出京難如登天。可她還是選擇出去。
那日法海的目光儘管隱晦還是被她發現了,她堵的就是這把劍有特殊意義,能讓人、至少讓法海給她開門。
法海有些猶豫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少女目光倔強,就那樣直直的盯著他,平心而論對少女他是讚賞的,但這並不是讓他開城門的理由。
輕輕撫摸手中的長劍,她說道:“大人應該知道這把劍的來曆,難不成它也不能讓大人例外?我這次隻為去蒙古找人,大人若擔心大可派遣親信跟隨。我這隊伍也隨便大人檢查。”
越過少女,法海的目光看向她身後。她身後跟著十幾個人,除了一個很明顯是侍女的人,其他都是成年男性。其中一人他認識是兵部侍郎的五子,也就是少女的父親張保。
剩下的人也個個帶著刀劍,他們太陽穴凸出、目光如炬一看就知是各種好手。
法海皺眉,什麼時候侍郎府有這樣一批人了,他怎麼不知道?
兵部侍郎也隻有這一代發跡,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特意培養出來的。他不信侍郎府有這麼大的能耐。
仔細打量,就見其中一人從腰間瞧瞧拿出一塊令牌。法海心中一淩,他深深看向少女,最終還是讓了步,“姑娘請,祝姑娘早日平安歸來。”
看著少女的背影,法海口中發苦,沒想到皇上居然把暗衛給了他。
作為佟家人,法海自然知道皇上手裡有一支之聽命於自己的暗衛,他不僅知道,他還見過。那令牌就是化成灰他都認的。
皇上把令牌都給了她,他能說什麼?
張保目瞪口呆,這、這就出來了?
雲柔好笑的看著阿瑪,“阿瑪,您想清楚了,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她怎不知阿瑪與瑪姆心中所想,她隻是不想節外生枝這才故作不知。
張保回神,他輕哼一聲:“回去做什麼,不是去找人,還不趕緊的。”女兒大了,都開始算計他們了,他不看著點還不得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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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雅努從隨身攜帶的包裹裡拿出一個油紙包,他從裡麵小心的拿出一塊肉乾,“皇上,您吃點東西吧?”肉乾是出征前孫女做的,擋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