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把血書仍在十三阿哥麵前,道：“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
上次太子的事情是意外，他還沒來記得隱瞞就被大家看到了,這次未免再冤枉十三阿哥，康熙隻喊了他一個人，還給了他辯解的機會。
撿起血書，十三阿哥瞳孔微縮,他顫抖著聲音，“汗阿瑪,汗阿瑪明鑒，不是兒臣,兒臣沒有。”
他承認自己嫉妒太子,甚至心裡還隱隱有彆的想法,但他從未想過陷害太子，還是以那樣的方式。
康熙道：“那個自殺的侍衛你可認識。今日他的兒子去找老十,說有重要線索，結果半路上，就在京城，遇害了。”
他口稱被弘皙‘殺死’的侍衛是自殺。不知因為當時弘皙震驚的眼神,還因為這封血書。
康熙猜測，那個侍衛應該是知道做下這中事活不了,就像他說的臨死拉太子墊背。既然拉了一個太子，再多拉一個人又如何？
十三阿哥搖頭,“兒臣並不認識他。兒臣發誓,兒臣真的沒有陷害太子。”
銳利的眼光看著十三阿哥，康熙命令他抬起頭，“那你告訴朕,當時你為何會說那番話。胤祥彆想著糊弄朕，朕承認朕當時心神首創，難免思慮不周，但你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朕都記得。”
“既然你說不是你指示的，可是你也有上位的想法？還是你在替誰探路？”
十三阿哥被迫抬頭，他眼底的心思被康熙瞧了個一清二楚。
他苦澀一笑，“汗阿瑪兒臣就是不服氣，為什麼隻能是太子？彆人就真的不行嗎？”
他知道問出這句話相當於暴露自己得心思，但他不後悔。
胤祥不禁想起兩年前太子剛剛被廢的時候，他額娘跟他打賭的事情。這兩年汗阿瑪待他如初，他還沾沾自喜說汗阿瑪早就忘了那日的事情。
額娘果真是了解汗阿瑪的，原來至始至終汗阿瑪都沒忘記，他隻是沒找到適當的理由發作而已。
他心裡是慶幸的，慶幸跟額娘打了賭，慶幸額娘堅持己見認為自己一定會輸，而他為了跟額娘賭氣，一直以來極為低調不冒頭。
不然，他真不知此時如何麵對汗阿瑪。
他以為自己可以，實際呢？對上汗阿瑪的眼睛他根本撒不出慌。
康熙鬆開他，居高臨下，良久他才說道：“胤祥你錯了，不是非太子不可，而是因為他適合，因為這是朕給他的。”
他是皇帝，立誰為儲君隻能他說了算。沒有他的允許誰爭的越激烈越容易讓他厭惡。
“算了，看在你還沒有犯大錯的份上，從今天開始你就在府上閉門思過吧。思過之前去毓慶宮給你二哥磕頭認個錯。若有人問起，朕想你應該知道怎麼說。”
“胤祥，你也是朕的兒子，朕也是希望你好的。朕希望你能明白這個道理。”
這句話康熙說的意味深長。
十三阿哥何嘗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現在五哥跟八哥爭鬥越演越烈，朝堂之上沒人能真正置身事外。今日他會被陷害就是個例子。
汗阿瑪是不希望他成為他們爭鬥的犧牲品。
胤祥眼眶含淚，他恭敬地磕了個頭，“兒臣多謝汗阿瑪。”
他站起來轉身就要走，康熙喊住他。隻聽康熙說道：“胤祥你講義氣，這是好事，但作為並不是隻有義氣就夠的。朕希望日後你出來還是那個俠義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出來就碰上十阿哥，原來十阿哥在隔壁包紮傷口一直都沒有離開。看到十三阿哥紅著眼睛從乾清宮出來，他欲言又止。
胤祥對著十阿哥行禮，“十哥安，你的傷？”
十阿哥擺擺手，這一下牽動了傷口疼的他咧嘴，他大咧咧說道：“小傷，不礙事。十三弟你？汗阿瑪可說了你什麼？”他用沒受傷的手拍拍胸膛，“不管彆人怎麼說，我信你。”
看著十阿哥一臉真誠，十三阿哥笑道：“謝十哥。”笑過之後他心中竟然釋然了。
他記得十哥小時候也嚷嚷著要去戰場上立功，因為這個理想，還被太子帶人修理了一頓。
十哥是貴妃之子，比起他更讓太子一黨忌憚，貴妃娘娘為了十哥，硬生生給扭轉了性子，把人養的憨厚沒心眼。
以往他也很為十哥不值，覺得十哥這樣可惜了。
如今他發現逃離權利的爭鬥，十哥活的比誰都要肆意瀟灑。他們這些外人覺得不值，誰又能真正了解當事人的想法。
十哥這樣的，將來不管誰上位都不能打壓，甚至為了彰顯自己的仁義還要對十哥好。
如此，貴妃娘娘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他又想到自己的額娘，額娘對他同樣沒有多大的要求，隻希望他能平安幸福的長大，在之後能實現自己的抱負就更好了。
但這個抱負裡麵並不包括走進奪嫡的圈子。
而他，終究是辜負了額娘。還有汗阿瑪。
捫心自問，汗阿瑪除了對太子有些偏愛，對其他人都是不錯的。包括他和十四弟。
胤祥在毓慶宮門口恭敬的磕了個頭，出宮之後就關閉了貝子府的大門，任誰去也不開。
這架勢一看就知道是被訓斥了，聯想到今日十阿哥當街被刺，不少人開始議論，他們猜測十三阿哥被關是不是跟這件事有關係。
於是就有人問到阿靈阿麵前，十阿哥可是他的親外甥，他又是親眼所見，應該知道點什麼。
哪知阿靈阿虎目一瞪，粗魯道：“你問我，我怎麼知道，你這麼想知道你去問皇上啊。命令是皇上下的，他肯定最清楚。”
那人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傻子都知道皇上最清楚，問題是他敢去嗎？若他敢去問皇上，還有你阿靈阿什麼事？
這話他不敢說出口，隻漲紅著臉拂袖而去。
尹德站在他身後，小聲的說道：‘八阿哥還是太著急了。’見阿靈阿看他，尹德解釋了下那人的身份。
剛才那位隸屬於兵部，明麵上是大阿哥的人，但他們都清楚，前些年不知十六阿哥跟大阿哥嘀咕了什麼，大阿哥神神秘秘，連兵部的事情都不上心了。除非是要打仗，不然他能一個月不去兵部轉悠。
以前還有個明珠在，哪怕大阿哥‘不務正業’看在明珠的份上，大家也會緊跟他的步伐。四十七年明珠病故，他三個兒子，長子、三子亡故，隻留下次子支撐著家業，整個納喇家的勢力早就大不如前。
沒了明珠，跟著大阿哥又沒有好處，他們又怎會一直死守下去？
所有的皇阿哥裡，誰能快速接受大阿哥的勢力？
自然非八阿哥莫屬。
他說八阿哥著急一點錯都沒有。皇上還沒死呢，八阿哥‘賢德’的名聲就傳了出去，這是想做什麼？
生怕彆人不知道他的意圖？
他搖頭，“幸虧你不跟他混在一起了，不然……鈕祜祿氏危。”
尹德覺得像八阿哥這樣的人不管誰上位都不會有好下場，八阿哥都不好了，支持八阿哥的人能好？
他不知道彆人留心沒有，反正他是發現，這幾年不管是文舉還是武舉，皇上都會派心腹的心腹前去監督，凡是能考進殿試的，都是他當場親自出題批閱試卷，根本不存在作弊的可能。
細心一點甚至還會發現，這幾年的進士補缺補得格外快，雖然大部分都是外任，也足夠讓人驚訝。這些外任的進士基本都是平民出身，要麼就是保持中立的小家族後人。但凡家裡有一個人站隊的，全都在京城等著替補呢。
他猜這就是皇上留的後手，這些外任的進士很可能就是他給新皇準備的。一旦新皇登基，那些依附於八阿哥、五阿哥的人很可能就會被換掉。
不，或許不用等到登基。
隻要五阿哥或者八阿哥中的任何一個觸碰到皇上的底線，他們的黨羽就會被換掉。
沒有例外。
阿靈阿瞪了他一眼，“多少年的老黃曆了，你還提。怎麼，顯擺你聰明？”他最不耐煩的就是尹德自以為聰明的樣子。好似除了他，其他人都看不透似的。
有太子的例子在前，這次十三阿哥被關沒人敢去問為什麼？
戰戰兢兢上完早朝，下了朝四阿哥就去了乾清宮。
“汗阿瑪，十三弟年幼，若他……”
不等四阿哥說完，康熙冷哼：“年幼？他都二十五了，這都叫做年幼，那什麼時候算長大？胤禛，朕知道你跟胤祥關係好，可你也不能睜眼說瞎話。行了，朕也不與你計較這些，一事不煩二主，廢太子那邊是你管著，朕同樣把胤祥交給你，把手頭上的事放一放，先把他倆給我看好了。”
胤禛跟兩人關係好，交給胤禛兩人也少受點苦。
皇上不想說，胤禛也沒有辦法，他隻能去找十三阿哥。
“胤祥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麼，汗阿瑪為什麼要把你關起來？”
胤祥看著麵帶關心的四哥，有些愧疚，他低垂著頭，“四哥，你就彆問了，總之我錯了就是。”他答應了汗阿瑪不能說，隻能對不起四哥了。
胤禛有些生氣，他喝道：“你知不知道外麵都在傳些什麼，他們說老十遇刺跟你有關係。這是什麼罪名你清不清楚？你倒是說話啊，你什麼都不說，我怎麼幫你。”
傳言什麼的，胤禛是一個字都不信。外麵說的越有鼻子有眼他就越生氣。
十三阿哥道：“四哥，我的事你就彆管了。十哥的事，你就當是我對不起他吧？”
他猜現在一定有很多人在他府門外盯著他，既然有心改過他打算幫汗阿瑪一把。把話說的似是而非，四哥肯定生氣。如此既能免得四哥也被盯上，還能迷惑那些人。
無論四阿哥怎麼說，十三阿哥就是閉口不言，把四阿哥的直接踹翻了書房的桌椅。
四阿哥黑著臉離開十三阿哥府的事情轉瞬傳開。
九阿哥來到八阿哥的府邸，他道：“八哥，你說十三到底是怎麼回事，老十那事兒真的是他乾的？”
十阿哥對九阿哥終究是特彆的，他去探望受傷的十阿哥，三言兩語就把事情套了出來。
對十阿哥說的，胤禟一個字都不信，他以為十阿哥在說謊，仔細觀察後有否定了這個想法。老十那腦子，他若撒謊，自己一定看得出來。
可若說十三指示禁軍撒謊誣陷太子，他又覺得荒謬。怎麼看十三都不像是那中人。說他替人頂罪還差不多。
八阿哥輕揚著唇角，道：“老十不會說謊，十三，”他手指敲打著桌子，“權勢動人心，就不好說了。”
他心裡也不信十三會做出這中事，比起十三他覺得老五更可疑。隻是老五畢竟是老九的親兄長，當著九阿哥的麵他不好說對方的不是，免得九阿哥不自在。
“那咱們？”九阿哥無聲詢問，他們要不要借此機會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