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府
曹芷蘭終於如願以償見到八阿哥。
經曆了喪母之痛,八阿哥一夜之間頭發半白,老了十歲不止。曹芷蘭驚呼一聲,“王爺您這是做什麼?都是皇上偏心,您何苦為難自己。”
曹芷蘭舉得皇位就應該能者居之,八阿哥能得到那麼多朝臣擁護,能力卓絕,若不是皇上一直打壓,偏心嫡子,這太子之位還不知道會是誰的呢、
這不免讓她想到當初在曹家的日子。明明她才是嫡女,就因為生辰為大年初一,祖母卻更喜歡曹汀蘭那個庶出的,甚至接到身邊親自教養。
曹汀蘭做麗妃的時候,祖母明知道家裡到處用錢、沒有那麼多銀子,還一意孤行逼著她娘出銀子給麗妃。
一個月萬兩的銀子,皇後也不是這般養法。
她娘不過嘀咕了一句,祖母就破口大罵,說的話難聽至極。
曹芷蘭覺得現在的八阿哥與當初的她何其相似,同樣的不受寵愛,他們不能去責怪長輩,隻能把苦果往自己肚子裡咽。
八阿哥終於抬頭看她,他許久沒有跟人說話,看到曹芷蘭問的第一句居然是郭絡羅氏。“福晉呢,福晉可有來過?”
他始終記得額娘說的話,以往自己難過的時候都是郭絡羅氏陪著他,他想現在應該也一樣吧。隻是自己太傷心,難免忽略了她。
曹芷蘭臉色一僵,她不自然的說道:“妾沒見到福晉,福晉她、沒出來過。而且,而且福晉院裡燈火通明也沒有掛白幡。”
良妃死了,不管皇上怎麼說,她都是八阿哥的親額娘,八阿哥府上理應給她守孝。最起碼府中不合時宜的擺設、穿著、吃用要注意。
因為心中那點不可言說的想法,曹芷蘭對郭絡羅氏院子裡的事情格外注意。
如此好的上眼藥機會她怎麼會放棄?
八阿哥蹭的站起來,他道:“你說什麼?”隨後他又頹廢的坐下,自語著,“也對,她從來都看不上額娘,又怎會給額娘守孝。”
曹芷蘭欲言又止,她小心翼翼上前,伸手把胤禩的頭抱在懷裡,她道:“爺,她不要您,您還有我啊。不管發生什麼事,妾都不會離開你的。”
曹芷蘭說的真情切意,胤禩心情好上不少,他推開曹芷蘭,“你來有什麼事?”
係統催促曹芷蘭,【快,快說你可以幫他報仇。】
曹芷蘭並未曾理會係統的催促聲,她道:“爺悶在屋裡也有些時日了,妾想看看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就算政事上我幫不上忙,陪著爺說說話,爺心裡也能舒服些。”
她很懂說話的藝術性,不管怎麼說皇上都是八阿哥的生父,在沒確定八阿哥心意之前她是不會聽從係統的,亂給八阿哥出謀劃策的。
曹芷蘭這話說到了點子上,胤禩現在迫切需要有個人能說說話,排解心中的煩悶。
他伸手指著椅子讓曹芷蘭坐下,道:“你跟我說說你們這些包衣家族的事情吧,記得曹寅也有不少姬妾,他當時也會寵妾滅妻或者特彆寵愛某個孩子麼?”
隨後又自嘲一笑,“也對,你是嫡女,就算他寵愛彆人,也不會少你分毫。”不像他,若不算計,在這皇宮誰能記得還有個皇八子。
曹芷蘭搖頭,“爺這樣說就錯了,其實大家族跟皇家差不多,大家都是要爭要搶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彆看我是嫡女,實際上跟爺您的情況差不多。”
“姐姐出生日子好,自幼得祖母和父親看中,尤其是祖母,從小就把姐姐接到身邊親自教養。記憶裡父親總是很忙,就算閒賦在家的日子也是把哥哥帶在身邊教導。對我們這些女兒,他是不怎麼過問的。”
“在曹家唯一對我好的也隻有母親了。可這是在我不侵犯哥哥權益的時候。”一旦她的利益與哥哥的利益發生衝突,被犧牲的絕對是她。
這樣看她其實還不如八阿哥,良妃雖說不受寵,至少全心全意都是八阿哥。她為了八阿哥能做任何事。換做曹家,沒人會為她犧牲全部。
她笑道:“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我有爺。”
曹芷蘭笑的幸福,這讓八阿哥很不自在。實際上他對曹芷蘭也是利用多過於愛的。也不能說愛。八阿哥最愛的其實是他自己,心裡剩下的那一點地方裝的是良妃、郭絡羅氏和九阿哥。
他雖然也愛他們,一旦他們的利益與自己有衝突,他首先選的還是自己。
歸根結底,他還是自私的。
曹芷蘭的愛,他沒接。他還記得額娘過世的時候讓他跟郭絡羅氏好好過日子,他也打算遵守額娘的遺願。
既然已經打算跟郭絡羅氏過日子,他也隻能對不起曹芷蘭。
八阿哥沒接她的話,曹芷蘭有一瞬間的尷尬,她迅速調整情緒,“良妃娘娘的事情還請爺節哀。”見八阿哥神情未變,她又道,“今日既然是閒話家常,那妾就說句不該說的。”
“妾覺得娘娘的事歸根結底還是怪淑皇貴妃。”
見八阿哥看她,曹芷蘭心中有些發毛,可話已經開口,就容不得她後退。
機會難得,錯過這次,不知她什麼時候能再見到八阿哥。她不想放棄這次機會。
“宮裡誰人不知良妃娘娘性子柔弱安分,就算、就算爺您做錯了,那也不應該牽扯到娘娘身上。再說了,妾嫁入京城這幾年也聽過不少傳聞,您隻是轉述事實。所謂無風不起浪,為什麼偏偏就是淑皇貴妃?”
曹芷蘭並不知道當年皇上差點把人賜婚給五阿哥做嫡福晉的事兒。她覺得若淑皇貴妃自己安分,也不會傳出那種流言蜚語來。
歸根結底還是淑皇貴妃自己不檢點。
胤禩看著他,眼中有曹芷蘭看不懂的光。“你真這樣想?”
曹芷蘭用力點頭。
胤禩又不說話了。
曹芷蘭摸不準胤禩的脾氣,也不敢開口。
良久,胤禩忽然說道:“天不早了,你回吧。”
曹芷蘭站起來往外走,她走的很慢,走到門口又轉了回來,“爺,您想報仇嗎?妾可以幫你。”
胤禩抬頭看她,眼神銳利。
曹芷蘭嚇的後退一步,又鼓起勇氣說道:“您也知道妾的祖母伺候過皇上,妾知道曹家在宮裡的人脈,若是,若是您願意,妾可以幫忙。”
胤禩打量著她,“你有什麼主意?”他也不說同意不同意,隻問想法。
“臣妾手裡有一種藥物無色無味,人隻要吃上一點就能要命。”藥物是係統給她讓她對付皇上的,但曹芷蘭覺得若她說對付皇上,八阿哥肯定不會同意,於是采取了迂回的戰術,說要對付淑皇貴妃。
係統能給她提供厲害的藥物,卻不會穿牆鑽地,若不然她一個人就可以完成,也不比去求八阿哥。
“你說的是真的?”他思考片刻就否定了這個主意,“你也看到了,汗阿瑪對淑貴妃的特彆,永壽宮例外被圍的銅牆鐵壁,一直蒼蠅都飛不進去,除非你的人本就在永壽宮。”
“不,就算在永壽宮,也未必能接觸道淑貴妃。還是說你的人是淑貴妃身邊二等以上的宮女?”
淑貴妃做貴妃的時候就如此,何況她現在成了皇貴妃。那防守隻會比之前更甚。
她目光灼灼,“所以,這就是爺您的事情了,您智者無雙又在宮中生活這麼多年,總會有一兩個能用的人吧?”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讓我好好想想。”
胤禩說好好想想,實際上他轉頭去了正院。
正院裡,郭絡羅氏果真如曹芷蘭所說穿著大紅的旗裝,她喜愛紅色,宮裡的燈籠都是紅色的。
以往不覺得,現在他隻覺得紅的刺眼。
推開門,郭絡羅氏正在用晚膳,桌子上擺了三十多道菜,道道精品。
深呼吸,胤禩道:“我知你不喜歡額娘,不管怎麼說你現在是我的福晉,額娘去了,你就不能收斂一些。至少麵子上總要有吧。”
郭絡羅氏隻看了他一眼,筷子都不停,等她咽下手裡的紅燒肉,才仿佛施舍般開口:“麵子?如今被囚禁在這深宅大院裡,我做麵子給誰看?”
“胤禩你忘了嗎?從你放縱曹氏的那一刻起,咱們之間就完了。我說過的話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放在心上過。”
“那好,那我再說一遍,即日起,我與你胤禩各過各的,互不乾涉,我們之間的關係名存實亡。”
名存實亡,若非對方是皇阿哥,不能和離,她早就一紙休書甩過去,然後自己單過了。
胤禩坐在她不遠處,臉色很不好看,他道:“你當真要如此絕情?”
“我絕情?”郭絡羅氏放下筷子轉過頭看他,“你捫心自問咱們倆到底是誰絕情?我為了你付出了多少,您心裡就沒點數?你呢,你又為我做了什麼?”
她擺擺手阻止胤禩開口,“以前就當我腦子進了水,現在我想清楚了,我不想繼續像條狗一樣跟在你身後,隻為了你偶爾的施舍搖尾乞憐。”
“所以,請你看在我當初為了做了不少、安貝勒府也因為你沒了的份上,放過我行嗎?”
她現在想明白了,兩個人之間本就是個錯誤,放過她也等於放過胤禩自己。
胤禩內心一沉,從郭絡羅氏的話裡他聽出了對方的決絕。他艱難開口:“以前,以前是我對不住你,現在我隻想跟你好好過日子。就咱們兩個人,不行嗎?”
他目露祈求,然郭絡羅氏隻留給他一個背影,“太遲了。胤禩,太遲了。”那個愛你愛的失去自我的郭絡羅氏幾年前就死了。現在的她隻想為了自己而活。就像當初在安親王那樣,肆意的活著。
郭絡羅氏態度決絕,胤禩知道再待下去受辱的還是自己,他最終還是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