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章(1 / 2)

貴妃總想弄死朕 桑狸 10904 字 3個月前

楚璿眼睫一顫, 瞟了他一眼:“思弈,我不是說你有什麼不好,隻是都這個時候了, 你還有心思吃醋?你剛剛還說要把那造謠的人抓出來嚴懲,可連你自己都對這詩句將信將疑,憑什麼要嚴懲旁人?”

蕭逸將她鬆開, 揮退了滿殿的宮女, 拂帳而入, 彎身坐下,看著楚璿跟著他進來。

她在殿中隻穿了件雪緞素花裙,束腰, 顯得腰肢纖細越發不盈一握。她就這麼身段婀娜地進來,雖是素衫銀釵, 胭脂也點得極淡, 但禁不住有著驚豔媚極的底子, 看得久了便覺心跳加劇, 像是要被她勾了魂一樣。

蕭逸輕歎了口氣:“璿兒, 我承認你心思清透, 凡事也看得比較開,剛才那一番話呢也是十分有道理的。可我不是旁人啊, 我是你的夫君,你不需跟我講道理, 隻要嬌滴滴地說一句‘什麼江郎, 我早忘了, 我心裡隻有思弈’,我就痛快了。”

楚璿低頭淺笑,依言鑽進蕭逸的懷裡,伸胳膊摟住他的脖子,攀在他身上,嬌滴滴道:“什麼江郎,我早忘了,我心裡隻有思弈。”

蕭逸攬住她的腰,垂眸凝在她臉上看了許久,卻沒有想象中的心醉怡然,隻覺欠了點滋味:“你的語氣裡充滿了無奈,怎麼聽上去像是在哄孩子一樣?”

楚璿笑道:“你還知道自己孩子氣啊。我怎麼可能還想著江淮?他是我妹夫啊。”

蕭逸聽著她一本正經地這樣說,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她小時候坐在一堆瘋孩子中間,細嚼慢咽地吃剔蟹細碎卷的樣子。

她自小便是個懂規矩、講道理的小淑女,偶爾會瘋野地追著人打,冰冷地拒人於千裡之外,那不過是因為旁人招惹了她,欺負她欺負得厲害,實在忍不了才會有的表現。

等到長大了,瘋野幾乎就不見了,隻剩下冰冷。

遙想她剛入宮那會兒,表麵上巧笑倩兮地伴著他,討好著他,可隻要他一靠近她,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疏離涼意直往他心裡鑽。

他用了整整三年才把這塊冷玉捂熱,捂熱了之後才發現,她哪裡瘋野?哪裡冰冷?其實就是個極乖順極守規矩的小女孩,醉了要抱抱,受了委屈也要抱抱,把‘不能跟自己妹夫有瓜葛’奉為圭皋,隻好像吃飯喝水一樣平常自然。

母後還總說她是小妖精,是狐狸精,這古往今來的狐狸精若都是她這模樣,哪裡還會有那麼多朝代更迭,亂世罹難?

楚璿若是真有錯,那就是錯在長了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和從小沒有被好好對待。

想到這兒,蕭逸越發心疼,摟著楚璿,喟歎道:“我這麼好的璿兒,竟還有人要往你身上潑臟水,可不要被我抓到,被我抓到了非揭了他的皮。”

楚璿往他懷裡縮了縮,呢喃:“思弈,我一點都不生氣,我也不害怕,我知道你一定會保護我的。”

蕭逸聽著,隻覺心中一暖,將她摟得更緊。

兩人膩歪了好一會兒,高顯仁回來了。

大內官的神色很是彆扭為難,皺著張臉猶豫了許久,滿是憐憫地看了看楚璿,才衝蕭逸試探道:“陛下,奴才單獨向您回稟吧。”

蕭逸一聽就知道事情不順利,便低頭把楚璿從自己懷裡撈出來,聲色溫柔道:“你回內殿休息,我一會兒就去陪你。”

楚璿看了看蕭逸,又看看高顯仁,輕巧地應下了,容顏貞靜,眉目淡遠,好像真是一個不操心又單純的小姑娘。

她在蕭逸的視線裡繞過屏風,一路往內殿去,留心聽著後頭的動靜,一直到高顯仁開始說話,才輕手輕腳地倒退回來,躲在屏風後偷聽。

“奴才可算是見識了,那楚姑娘好歹也算是個官家室女,平常看著懂事遵禮的模樣,怎麼這麼蠻橫!”

蕭逸的聲音平靜無瀾:“說吧,她怎麼了?”

“奴才奉命去楚家把陛下的意思講了,那楚姑娘可真是機靈,不敢明著違抗聖意,隻一個勁兒在哪兒哭,一邊哭還一邊楚楚可憐地說什麼她自知比不了她姐姐,命好又尊貴,也從來沒想著跟姐姐爭長短,隻求她姐姐自己風光時彆忘給她一條活路。”

高顯仁自詡見慣了大場麵,還是被這自私且涼薄的算計給氣著了:“楚大人倒是個明白人,向奴才保證謹遵聖命,也不搭理他這刁蠻女兒。可雲蘅郡主就真是一副糊塗樣,瞧她女兒哭得這樣淒慘,還真當她受了什麼委屈,當場就要跟奴才進宮來討個說法。奴才好說歹說才把她勸下了,不然這樣鬨開了外麵要傳得多難聽。”

蕭逸將手搭在瓷甌邊沿上,麵色沉冷。

高顯仁說得沒錯,這事不能鬨開鬨大了,不然外麵那些難聽的流言隻會愈演愈囂。

他們會說什麼,會說他這個皇帝為了自己和寵妃的名聲,不惜逼迫妻妹延緩婚事,再惡毒難聽些的,會說他們是心虛了,楚璿真和江淮有個什麼,才不惜以此策來平息謠言。

不明真相的人,很容易被這些言論帶歪,到時候再想清理這些碎嘴舌頭就難了。

楚玥也是拿準了這一點,才敢這麼鬨。

蕭逸不是楚璿,遇事比她能狠下心,這麼個小丫頭,哪怕一肚子鬼胎,到他跟前還是嫩了些,真當這麼撒潑無賴他就拿她沒辦法了?

他浮上一抹冷笑,衝高顯仁道:“你去,召江淮來見朕。”

蕭逸本來不想走這一步,男婚女嫁是好事,哪怕他平日裡再瞧不上楚玥,可她到底是楚璿的妹妹,不看僧麵看佛麵,他這個當姐夫的沒有跟她過不去的道理,更何況她嫁的還是江淮,是他義兄唯一的兒子。

可再多的親緣攀扯也經不住這麼糟蹋。

他都不敢把自己放在楚璿的角度上去想,隻要稍微想象他是楚璿,就覺一股刮骨剝皮的涼意在體內蔓延,涼到透心。

蕭逸的心揪了一下,他這麼個血冷心狠的人都覺得涼到難受,楚璿那麼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是怎麼扛下來的?

楚璿扒著屏風的竹棱聽到這會兒,默默地鬆開手,轉身回去。內殿軒窗半開,外麵飛花落雪,美不勝收,她賞著美景,聽著外頭進進出出的聲音,知道江淮來了又走了,殿宇重歸於靜,心裡才逐漸安寧下來。

貴妃與皇後是不一樣的,哪怕隻有一步之遙,可這一步之間便是天地之彆。

貴妃是妾,妾的意思就是每年春祭廟饗拜謁宗廟,她永遠都沒有資格站在蕭逸身邊。她唯一的作用便是陪寢與傳宗,古書說的‘女子大德,相夫佐君’跟她半點關係都沒有。她若有這樣的想法,那就是僭越。

哪怕蕭逸再愛她,宗法祖製森嚴,她在這樣的位置上,一生的調子都被定好了。

她從來沒有從彆人那裡奪過什麼,她所付出的也從來沒有要過償還,可走到了今天,她就是想為自己打算打算了。

她要做她所愛之人的妻,她要為自己活。

既然親情如此淡薄可笑,那便各自憑本事吧。楚玥口口聲聲說她這個姐姐不給她留活路,她不能擔虛名。長久以來,在她的世界裡,活路從來都是自己掙來的,想從彆人那裡討都無處可討,楚玥又憑什麼把一切想得這麼輕巧。

想明白了這些,隻覺梗在心頭的大石被挪開了,無比通透舒服。

蕭逸回內殿時見楚璿已經沐浴換了衣裳,坐在矮榻上看書,她換了身寬鬆的紗裙,一應配飾都除了,隻在腰間掛著他給的玉玦。

窗外有落雪,窗內有美人,看上去格外美麗寧靜,仿佛歲月再也無憂。

他不禁勾唇淺笑,上前坐下將楚璿拉進懷裡。

撫著她微有濕意的秀發,緩緩道:“江淮是個明事理的,他已同意將婚事推延,剩下的就看楚玥怎麼應對了。她若聰明些,就該知道如今勢單力薄,低頭退讓才是良策。她若不夠聰明,非要鬨騰作死,把婚事作沒了,咱們正好省事。”

楚璿淡定地看他,他嗤笑道:“行了,彆裝了。我都看見你躲在屏風後麵了,你也彆生氣,我看你母親就是個糊塗的,一昧偏寵小女兒,早晚要在這上麵吃虧。”

楚璿垂下睫羽,靜默了片刻,道:“過幾天太後要做壽了,是四十整的大壽。”

她把話題岔開,蕭逸也懶得提那些烏糟事,順著她說:“我早就知會內值司和尚儀局,風光操辦。蕭鳶剛死,梁王府的人大約不會來了,正好省得做戲。我帶著你早早去祈康殿,討一討她老人家的歡心。”

楚璿點頭。

真到了太後壽辰那天,蕭逸卻被前朝政務纏住了身,一直到大宴散了,蕭逸才姍姍來遲。

太後在官眷宗親前折了麵子,心裡很是不痛快,沒少給楚璿臉色瞧。

待散了大宴回內殿,外人都走了,也不用裝了,太後更是句句話像刀子似的,楚璿聽得腦仁疼,隻得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來躲避與她目光的對視。

素瓷起先還勸她少喝些,可耳聽太後的話越說越難聽,聽得她直長籲短歎,把酒盅奪過去親自給楚璿倒酒,一邊倒還一邊小聲說:“喝吧,喝醉了她就能放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