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章(1 / 2)

貴妃總想弄死朕 桑狸 8886 字 3個月前

殿內靜若幽海, 隻有宮女呈上粥時瓷盅撞到木漆盤上的聲響。()

蕭逸攬了袖子親自接過, 拿瓷勺舀起粥,放在唇邊小心吹涼, 才給楚璿送過去,溫聲哄道:“喝吧,這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

楚璿癡惘地凝著他看了許久,抻頭喝粥。

這樣一勺一勺地喂,沒多久瓷碗裡就見了底, 蕭逸笑道:“你今日還挺聽話的, 好了,起來換衣裳吧, 外麵驟雪初歇,景色甚美,我帶你出去看看那有煙火氣的人間。”

楚璿卻坐著沒動,她握住蕭逸的手, 沉默了良久, 如有萬般情緒在胸膛裡翻湧激蕩,可愣是說不出來, 最末, 隻能幽然歎了口氣, 道:“思弈, 我覺得你真是挺虧的。”

蕭逸挑了挑眉, 滿是訝異, 這小美人又是怎麼了?

“你是至尊, 才學相貌皆為上品,若當初被你立為貴妃的不是我,是另外一個女子,那她肯定從一開始就對你死心塌地。不像我,平白累你蹉跎了三年。”

蕭逸心裡一下湧上許多猜測,拿不準楚璿為什麼突然跟他這樣說話。他在權力巔峰待得久了,心思迂回幽深,凡對於自己在意的事,隻要露出一點不正常的苗頭,便會忍不住翻來覆去揣度。

在楚璿眼中,他隻是沉默了須臾,卻不知這須臾間他腦中已轉過許多猜想,直把他自己鬨得忐忑不安起來,才反握住楚璿的手,看上去平靜無瀾地問:“為何這樣說?”

楚璿對他內斂起的慌張渾然未覺,隻垂下眉目,頗為憂鬱道:“我想起了一些事……原來我真得會睡覺時掉下床,喝醉時胡言亂語,原來那天晚上太後要打我也是真的,你為了護著我才被她打……”

蕭逸感覺一顆虛浮的心重重落回來,卻頗有些哭笑不得:“就為這兒?”

楚璿淒淒地點頭。

蕭逸笑道:“我是你的小舅舅,又是你的夫君,寵著你讓著你是應當的,至於旁人……我看不上旁人,我就看上你了,旁人如何跟我有什麼關係?”

楚璿癡凝地望著他,直把蕭逸望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輕咳一聲,道:“快點起來,換身男裝,我帶你出宮,咱們玩一圈還能趕在宮門落鑰前回來。”

楚璿詫道:“為什麼我要穿男裝?”

蕭逸往她額頭上戳了一下:“因為你若穿女裝總有人看你。”

精挑細選,蕭逸擇了一件灰青色的交領襴衫給楚璿,這是三個月前他命尚衣局專照著楚璿的尺寸做的,以胥朝進宮的素錦為料,隻在衣襟和袍裾處稍加修飾,素樣垂墜,無縷金衲珠,雖瞧上去不甚鮮亮華貴,但勝在料子柔軟且質地好,穿著舒服。

楚璿穿慣了闊袖繁瑣的宮裝,乍一換上這樣輕便的衣裳,穿著走街串巷,歡脫的像隻不停撲通小翅膀的蝴蝶,好幾回都是蕭逸提溜著衣領把她從人群裡揪出來,不然她還要去看花樓姑娘,去品醉仙佳釀。

這死丫頭,穿著男裝就忘了自己是女人,忘了自己那點酒量甚是感人了嗎?

蕭逸拽著她尋了個街邊茶肆,上二樓臨窗而坐,要了一壺毛尖,連瞪了楚璿好幾眼,她勉強安分下來。

微服的禁軍為保護蕭逸的安全,已提前包下了茶肆,整個二樓空蕩蕩,唯有他們兩人。

掠了眼樓下的如織遊人,蕭逸道:“我今日約了人來,你收收心,待會兒我有話要說。”

楚璿不滿地嘟起嘴:“那你說要帶我出來玩?”

“我怎麼知道你這麼瘋!”

蕭逸白了她一眼:“你穿男裝也不像個男人,總有些猥瑣男人盯著你看,你還一點沒察覺專往人堆裡湊,那些地方人擠人的,若是被占了便宜怎麼辦。”

楚璿被他訓得低了頭,嘴唇嗡嗡,宛若蠅呐。

蕭逸抬起茶甌抿了一口,清淡地瞥了她一眼:“話不出聲,一律視作在偷偷罵我。”

楚璿猛地抬起頭:“我怎麼瘋了?這是我們年輕人正常的玩法兒,你覺得我瘋,那是因為你老了,你這個老男人!”

她劈哩叭啦倒豆子一樣控訴完了,望著蕭逸那平靜無瀾的麵容,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有一股涼風順著脊背颼颼的刮。

蕭逸抬起那雙俊秀的鳳眸,涼涼看向她:“再說一遍。”

楚璿顫栗,向後縮了縮身子,知道自己絕沒有膽子再說一遍,便隻當沒聽見,抱起茶甌低眉順眼地飲茶。

兩人默了會兒,有老嫗掛著貨架上樓來叫賣桂花糖,楚璿一下被勾出饞蟲,眼巴巴看向蕭逸。

蕭逸知道她想要的是自己這裡的桂花糖,遺憾地搖搖頭:“出宮時換了件衣裳,沒帶。”

楚璿撇嘴,退而求其次地將視線投向賣桂花糖的老嫗。

蕭逸起身去給她買了一盒,巴掌大的彩釉木盒,裡麵盛了十幾顆乳黃色的桂花糖,楚璿捏起一顆放進嘴裡,秀眉微蹙,飛快地嚼碎咽下去,全然不似在宮裡那細吮慢品的樣子。

蕭逸沒忍住笑出了聲,低頭看看被她推開的桂花糖盒,抬起頭時視線向著前方一凝,收斂了笑容,道:“我約的人來了。”

楚璿忙回頭看去,倏然一驚,蕭逸約的人竟然是……江淮!

多日不見,江淮依舊一派風光霽月的翩翩公子模樣,深藍錦衫,封襟繡一株彆致的墨蘭,緩緩而來,宛如一幅風韻飄逸的丹青。

她驚愕地盯著江淮看了半天,直到蕭逸沉下嗓子咳嗽了一聲,才訕訕地把視線收回來。

江淮顯然也沒有料到蕭逸會帶著楚璿一塊兒來,向他躬身施過禮,視線在楚璿身上凝了凝,才落座。

三人對酌,氣氛一時有些尷尬沉滯,自然用作寒暄的廢話也不多,蕭逸很快便切入了正題。

“你這些日子替梁王往禮部安插了兩個人,雖不是要職,但是掌管太廟宗祭,你們想乾什麼啊?把心思又用在蕭家的列祖列宗身上了?”

蕭逸的話悠悠緩緩,語調輕揚,依楚璿聽來,不像是動了怒來找江淮算賬的。

江淮瞧上去很是鎮定,平波無瀾地看向蕭逸:“若陛下覺得臣行為欠妥,那處置臣便是。若是為了這事特意微服至此,那臣真是要惶恐了。”

這話聽上去恭敬,實則充滿了挑釁。

楚璿像看熱鬨大戲一樣,目光瑩亮地看向蕭逸,等著他更精彩的應對。

蕭逸冷眸瞥了她一眼,道:“你回京的時日已經不短了,在朝中任職已有好幾個月,偶爾也會聽人提起徐慕吧,你就全信了梁王的說辭,一點都沒懷疑過嗎?”

楚璿睜大了眼,滿是驚訝,蕭逸今天竟是來攤牌的嗎?

江淮臉上的表情與她一般無二,驚愕瞠目許久,才滿是譏誚道:“原來陛下早就知道臣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