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翼和紅頭罩, 兩個人都延續了蝙蝠家的滴酒不沾一碰就倒的優良傳統。
這是家族傳統,從布魯斯開始,薑汁可樂就是他們用來蒙混外人的神器, 沒有人敢強迫韋恩老爺做他不願意的事情,這個騙局也就從未被拆穿過,他自己不喝,還要要求所有人一起, 迪克叛逆期剛開始的時候, 就會用喝酒這個辦法來挑戰他的權威。
迪克格雷森,外人眼裡蝙蝠家族的異類, 溫和開朗的大藍鳥任何時候都是人群的焦點,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酒量不行——實際上, 他總會用各種方式來轉移旁人的注意力,不著痕跡地倒掉杯子裡的酒。
傑森是在複活以後才第一次碰這種東西,總是點到為止, 永遠獨自一人的紅頭罩不會放任自己酩酊大醉, 他對自己的酒量很有數, 最多半杯。
現在, 兩個從來沒喝醉過的人膨脹地湊在一起, 用威士忌和啤酒,整整兌出了一大杯, 威士忌是迪克順手從架子上撈來的,傑森以前嘗試過調酒,形狀不一的酒瓶, 高高低低整齊擺放在上麵。
傑森有點嫌棄,他看了看這杯酒,又把視線轉移回迪克臉上:“這玩意真的能喝?”
話雖這麼說, 黑發青年的手卻很自然地接過杯子,湊到唇邊,很給麵子的喝了一口。
冰冰涼涼的液體,攜帶著灼熱感一路從食道劃下。
味道其實非常糟糕。
威士忌和啤酒混在一起,帶有昂貴質感的琥珀色液體堆積上一層泡沫,嘗起來不倫不類的,可樂冰更是帶著碳酸飲料無法忽視的甜味,混合在一起,隻能用災難來形容。
迪克微微睜大眼睛,看著有點期待:“怎麼樣?冰不冰?”
傑森:“……冰。”
迪克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洋洋得意地去拿他手裡的杯子:“讓我喝一口。”
喝什麼喝。
我懷疑你這人就做不出來什麼像樣的東西。
綠眼睛的青年臉上掛著慵懶的笑意,手往旁邊一撤,大藍鳥就摸了個空。
傑森:“去你的,要喝自己去拿杯子。”
說著,他仰起脖子,把杯子裡的液體喝得乾乾淨淨——可樂杯比正常型號的杯子都大上一圈,威士忌又非常刺激,他不可避免地被嗆到了。
“咳、咳咳……”
他還真的一點都沒變,迪克心想。
很久很久以前,他和蝙蝠俠關係還沒惡化到現在那種程度,還是個小男孩的傑森剛到家裡,自己又正好處於青春期最不著調的時候,興致來了,就忽悠小男孩幫他看門,自己去酒窖偷酒喝。
偷著偷著,小知更鳥就成了自己的共犯,能被收藏進韋恩莊園的酒,總是沒喝幾口就上了頭,兩個人就暈暈乎乎地跑到外麵的品酒室,躲在沙發上睡一覺。
還是羅賓鳥的傑森似乎特彆想證明自己已經成了大人,強裝鎮定地把高濃度的液體一口吞進去,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最後被嗆到整個人都變成一隻煮熟的蝦米。
就和現在一模一樣。
仔細想來,他和傑森的過去雖然沒法單純的用好來形容,但其中卻夾雜著無數閃閃發光的記憶碎片,本以為早就忘了,但在某些時候,又會輕而易舉地跳出來,告訴他們彼此都失去了什麼。
年幼的小羅賓因為營養不良,看起來又瘦又矮,快到十五歲的時候才開始抽條,發育期又來的特彆著急,加上夜巡的運動量,即使阿福儘可能地變著花樣做東西給他吃,知更鳥還是瘦到伸手一摸就能感覺到那根細細的脊骨,晚上看著他穿得花裡胡哨得從滴水獸上落下,總讓人膽戰心驚的。
以前的傑森其實長得相當精致,白種人特有的短暫少年期,讓他一度看起來像個小姑娘,迪克想起來,那時候他和傑森夜巡結束,懶得收拾就睡在一張床上,半夜被不老實的傑森一腳蹬醒,他不耐煩地去捉,卻發現那隻腳圈在自己的手裡,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斷。
現在想想,這些以前再自然不過的相處,竟然變得有點微妙?
迪克順手摸上他的背,輕輕拍了拍,有點好笑:“這麼大的人,怎麼連喝酒都不會?”
傑森臭著臉,不爽地瞥了他一眼:“你等著。”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酒精順著血液衝進大腦,走起路來腳步有點漂浮,等回來的時候,他手裡抱了一個大筐,裡麵裝滿了酒瓶和酒杯。
迪克側過臉:“調酒?你還會這個?”
大藍鳥伸手去接,非常自覺地把瓶蓋都撬開,再把攪拌棍放進杯子,將冰塊攪出合適的形狀。
傑森:“當然……噢,你做的還不錯。”
他的手有點不穩,也沒做什麼花裡胡哨的動作,但是看起來仍然比迪克專業多了。
先往杯子裡倒入了一種漂亮的藍色液體,又拿出一個小量杯,稱出合適的金酒,想了想,又從小瓶子裡取了點藍色閃粉,最後注入湯力水——
一種層層疊疊的藍,由深到淺,閃粉圍繞著冰柱跳躍,略微一攪,漂亮得不可思議。
他先自己嘗了嘗,才將杯子往前推了推:“試試看?”
對於一杯酒來說挺成功的,但還是一個失敗品,傑森心想。
他本來想調出一杯和夜翼眼睛顏色一樣的酒,卻發現那種藍色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任何色彩可以複刻。
迪克笑嘻嘻地喝了幾口,耍賴似的要看更多,傑森也很縱容他,一個又一個杯子被填滿再被倒掉,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法言說卻又過分馥鬱的香氣。
酒瓶亂七八糟地扔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