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是醒的最快的那個,拉撒路之池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他的代謝能力。
醒來時,他看著熟悉的天花板,輕輕眨了眨眼。
雖然不是第一天回到韋恩莊園,但仍然會有些不習慣,隨著腦袋裡的混沌慢慢散去,理智也逐漸回爐。
傑森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他隻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就感覺後背涼颼颼的。
但他卻一點都不冷,甚至還感覺有點暖和。
布魯斯說,我愛你們每一個人,每一個羅賓都是最好的。
黑發青年刻意擯棄後半句,隻剩下前半截。
真言套索不能說謊。
——他愛我。
他下意識地呼喚係統:“係統,你聽見布魯斯說什麼了嗎?”
沒有任何回應。
傑森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係統已經大變活人,現在估計窩在蝙蝠洞裡對著屏幕敲敲打打。
能擁有係統真的太好了,傑森想。
這一輩子他都沒幸運過幾次,不斷地得到再失去,唯獨這一次,他終於走運了,無論係統是到底在打什麼注意,他都能接受。
死亡是最偏心的法官,在布魯斯離開的瞬間,就判決他自動成為勝訴的一方,傑森對布魯斯的憎恨、質疑、埋怨……諸如此類的負麵情緒消失的一乾二淨,隻剩下他以為自己早已忘記的東西。
布魯斯會和他笑著道晚安。
蝙蝠俠會縱容他亂開蝙蝠車。
他們曾是蝙蝠俠和羅賓,黑暗騎士與知更鳥,長官與小助手,他們陪伴著彼此度過每一天,共同擁有了無數個夜晚,哥譚的每一個角落都屬於他們的共同財產。
死亡喚醒了記憶,這些記憶又沒日沒夜地折磨他,傑森一直以為自己要背負著弑父的罪孽,直到與布魯斯在死後的世界裡重逢。
……可能也沒有重逢,自己會下地獄的靈魂不一定能見到布魯斯。
他再也不可能遇見一個像布魯斯的人,光陰流逝,春去秋來,複雜糾結的情感因為失去了一方當事人,逐漸被掩埋在內心死掉的那個角落。
布魯斯韋恩在六英尺下腐爛成灰,傑森陶德在人間兜轉遊蕩。
這本是他們原來的結局。
直到來自未來的客人一手改寫結局,他不甘心就此結束,不惜跨過時間長河,也要親自將那個人帶回活生生的世界。
如果神明不能眷顧傑森陶德,那他就做自己的神。
傑森不清楚未來的發生了什麼,係統一直遮遮掩掩不說清楚,但他現在知道,自己真的永遠不會成為那個盲眼瘸腿的家夥。
未來可期。
在得到夢寐以求的一切後,傑森想不到自己還需要什麼,現在的生活是他無法想象的完美,他成功修複了自己和布魯斯的關係,重新回到這個家。
達米安又擁有了選擇的機會,不用趕鴨子上架似的成為羅賓,提姆可以悠哉遊哉地去折騰他喜歡的電子產品,迪克能夠脫下蝙蝠製服,回到布魯德海文做回夜翼,還有阿福,那個老人值得擁有一切。
自己也能兌現曾經給大藍鳥的承諾,和他一起去布魯德海文。
休息的時候還能回韋恩莊園歇歇。
這比他做過的任何一個美夢都好,但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竟然是他的現實。
傑森換了個姿勢,側過身體,手臂屈著墊在耳側,在不遠處,達米安和迪克摔在一起,小男孩的手粗魯地糊在男人臉上。
黑發青年彎了彎眼睛,綠眼珠剔透的不可思議,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過了一會,他站起來,一手一個提溜住兩個人的衣領,往臥室的方向走。
剛拐過彎,就看見老管家坐在桌子旁,慢吞吞地喝著茶:“您醒了,傑森少爺,我做了一些小甜餅。”
老管家揭開餐盤蓋:“要嘗一嘗嗎?”
阿福其實早就做好宵夜了,但一直體貼地沒去打擾他們。
他明明比任何人都想和布魯斯說話。
傑森抽了抽鼻子,又抿住唇,不自在地:“等他們醒來吧……我想過一會應該能一起吃個早飯。”
他就近找了間客房,把小男孩放在床上,剛準備把迪克扔上去的時候,卻略微停頓了幾秒,拎著漂亮男人走到另一個房間。
“嘿,迪基!”傑森隨手把迪克丟到沙發上,自己也半跪了上去,膝蓋卡在迪克腿間,俯下身體。
迪克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燈光從上方打下來,濃長的睫毛就在臉上遮出兩片細小的陰影,嘴唇紅潤而又柔軟,冷白色的皮膚被鍍上光後,更是讓這隻藍鳥看起來像文學作品中被歌頌的存在。
他足夠漂亮,甚至可以說漂亮的過頭。
真好看。
傑森心滿意足地欣賞了一會,突兀地伸出手,捏住迪克的鼻子,聲音裡蘊著笑意:“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已經醒了。”
迪克仍然閉著眼,嘴角卻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傑森見到迪克沒反應,也不和他計較,懶洋洋地趴到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地拽著迪克的頭發。
這段時間迪克一直沒空收拾自己,頭發也長了不少,細軟烏黑的發絲已經快長到肩膀,摸起來手感極好。
“睡美人先生。”傑森惡劣地說:“你也要睡上一百年嗎?”
迪克用鼻腔發出模糊的笑聲。
他仍然沒睜開眼睛,變回莊嚴肅穆的表情:“既然是睡美人,那我應該得到一個吻?”
傑森沒說話。
他看見門口掠過一根貓尾巴,灰白中帶點黑。
小黑臉?
他現在對小黑臉有點心理陰影,雖然知道現在毛團子裡不再裝著布魯斯,但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克服心理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