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一百(1 / 2)

在賈府門口接了賈環母子,來到位於京郊的某所宅邸,五王爺喋喋不休的規勸,“雖說世人都知曉這是我的宅邸,不敢前來搗亂,可畢竟空置久了,不適合住人,環兒還是跟我回府去吧!房間我都替你備好了。读零零小说”

“不了,這裡挺好。”賈環在敞亮的屋子裡轉了一圈,認真開口,“還有一件事需你幫忙。”

“莫說一件,就是百件、千件、萬件,你隻要開了口,我定然為你辦妥!”五王爺用力拍打胸脯。

賈環瞅著他直笑,見他耳尖悄悄紅了,才道,“眼下我同時得罪了賈王兩家,賈家不足為懼,王家卻不會輕易放過我。今後我總不能過喪家犬一般東躲西藏的日子。”

五王爺握拳,正欲開口,卻被他打斷,“我不能永遠躲在你羽翼之下,我是個男人,可不是你圈養的寵物。我需要權力和地位來保護自己,保護姨娘,所以我打算投軍。你覺得如何?”

如何?想象自己與環兒肩並肩征戰沙場的情景,五王爺心跳的特彆快,沸騰的血液咕咚咕咚冒著氣泡。勉力壓下激動的情緒,他啞聲道,“好,自然是好!五年了,被我打趴下的胡人又開始蠢蠢欲動,侵擾邊境。我這幾日正籌劃征戰事宜,倘若順利,十月中旬便要出發。正欲勸你跟我一塊兒走,沒想你竟先開口了,嗬嗬……”好環兒,夫唱夫隨,真是賢惠!

當然,最後這句話,他是打死也不敢說出口的。

賈環亦輕快的笑起來,道,“事不宜遲,我今日便入大營吧,也好早些習慣軍營生活。”

五王爺哪敢拒絕他的要求,立即命人收拾行裝。趙姨娘差點沒哭暈過去,可拗不過兒子,隻得哭哭啼啼將他送走。

兩人剛到大營門口,五王爺就收到皇帝急召,進宮去了。稽延本欲帶環三爺到主帥營帳安置,卻被他笑著拒絕,“我不需要塗闕兮保護,你們把我當成普通士兵就好。”

可關鍵是您一點兒也不普通好麼?讓您混進普通士兵裡,跟狼入了羊群有何區彆?!稽延在心底呐喊,麵上卻毫無表情,腳尖一轉,將他帶到一座可容納二十人的營帳安置,臨走前肅然開口,“環三爺,王爺看著有些不靠譜,可治軍十分嚴格。這營裡有三條規矩,還望您一定要準守。”

賈環挑眉道,“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我自然也不例外。哪三條規矩,你說說看。”

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這話說得太貼切了!稽延暗自琢磨了一會兒才道,“第一,不得逃訓,違者鞭五十;第二,允許私鬥,不允許殺人,違者杖斃;第三,上了戰場不得退縮,違者斬首示眾。”

規矩簡單明了,是塗闕兮的風格。賈環點頭表示知道了。

稽延麵癱著臉幫他收拾出一個乾淨的床榻,見飯點兒到了,訓練中的士兵快要歸營才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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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騰、賈政跪在養心殿外已有小半個時辰,皇帝卻遲遲不肯召見。而今正是八月中旬,日頭十分毒辣,兩人汗如雨下,官袍濕透,卻不敢抬手去擦。

養心殿內放置了許多冰盆,幾個宮女不停打扇依然平息不了皇帝的怒火。他一把將所有奏折拂落,冷笑道,“朕萬萬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膽大妄為,無法無天的婦人,朕算開了眼界了!”

高河上前一步,正欲往火上澆幾瓢油,外麵有人稟道,“忠順親王覲見!”

“讓他進來!”皇帝沒好氣的冷哼。

“兒臣見過父皇。”五王爺半跪行禮。

“那賈環所為,是你授意?”皇帝撩了撩眼皮。

五王爺渾不在意的承認了,“是兒臣授意。父皇你不知道那王家女兒都是些什麼德行!殘害庶子,倒賣家產也就罷了,竟還包攬訴訟,放利子錢!兩個女流之輩肆意操縱官衙,盤剝百姓,誰給她們的膽子?她們眼裡可還有國法,還有君主?那王子騰則更猖狂,把京畿衛視為他王家的私兵,隨意調遣,京郊十好幾個村莊被他掃蕩一空,村民任意打殺!他當他是誰,京城的土皇帝?他又當您治下的百姓是什麼,豬狗麼?憑王家女兒的擅權、貪婪,王子騰的猖狂專橫、肆意妄為,您讓老三娶了他家嫡次女還得了?前朝後宮都要被王家把持,外戚逐漸坐大,皇室逐漸衰微,待王氏生下嫡子,這萬裡江山還姓不姓塗了?兒臣日思夜想,終是決定參他一本!”

皇帝久久不言,直過了一刻鐘才道,“你就沒有一點私心?”

五王爺麵上的肅然一掃而空,訕笑道,“私心自然是有的。父皇你忒也偏心,把什麼好的都送予老三手上,今後他登基了,兒臣還要不要活了?”

“老三仁厚,不會把你怎樣。”皇帝歎了口氣。

“那可說不準!”五王爺嗤笑,“兒臣中了那樣的毒,這輩子都生不出子嗣,要了皇位也無用。這事兒您知道,他可不知道,今後不定怎麼折騰兒臣呢!父皇,兒臣隻能靠您了!”他跪在皇帝腳邊,眨巴水汪汪的眼睛。

這副虎頭虎腦的樣子實在是憨態可掬,又十足的可憐,皇帝被他逗笑了,拍拍他腦袋道,“父皇自然護著你,快起來吧。”

五王爺心滿意足的起來,正欲說些閒話,得了王子騰好處的小太監輕聲通稟,“皇上,養心殿外王大人,賈大人求見。”

想起王家女兒的醜態,又想起王子騰擅自動用京畿衛,儼然不把君權君威放在眼裡,皇帝剛消下去的怒火又開始猛烈燃燒,冷聲道,“高河,出去告訴王子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身不修,家不齊,何以治國平天下?命他褪去官袍,解下頂戴花翎,回府自省!置於賈政,這便壓入天牢革職查辦!”王子騰是他一手扶持起來的肱骨之臣,卻沒想心野了,雖不至於棄而不用,可該敲打的還是得敲打。

“父皇,高河還要伺候您呢,這差事兒臣替您去辦!”五王爺忙不迭的開口。

“小子,給朕滾吧!”皇帝沒好氣的踹他一腳。

五王爺顛顛兒出去,看見跪在門外麵色煞白的兩人,笑道,“父皇的話,二位可都聽見了?來人,把賈政押入天牢!王大人,脫吧!”

王子騰磕了三個響頭,嘴上高喊,“微臣有負聖恩,罪該萬死”等話,然後乾脆的脫掉官袍,解下頂戴花翎,弓著背,慢慢倒退而走,終究是心慌意亂,下台階的時候踉蹌了一下。

“王大人小心。”匆匆趕來的三王爺扶了他一把,溫聲提醒。

“多謝王爺。”王子騰連忙行禮,暗淡的眼睛放射出希冀的光芒。

三王爺衝他安撫一笑,行至殿外求見。

見王子騰不走了,立在原處伸長脖子眺望。五王爺獰笑道,“王大人,窺探養心殿,你是想死呢?”

“罪臣不敢!罪臣這便離開!”王子騰心裡氣極恨極,麵上卻絲毫不敢顯露,一鞠到底後深一腳淺一腳的離開。

養心殿內,皇帝拍拍三王爺手背,歎道,“齊兒,朕之前替你張羅的婚事,卻是害了你啊!那王家婦人要不得,朕打算廢了這樁指婚,委屈你了。”

“父皇都是為兒臣好,兒臣感激尚且來不及,如何會覺得委屈?況且,分明是王家女兒德行有虧,汙了皇室顏麵,怪不得旁人!”三王爺溫言細語道。

“沒錯。王家的女兒不配為妻,更不配為後!”皇帝冷聲開口,停頓半晌後又道,“王子騰擅自調動京畿衛欺壓百姓,這京畿大營朕委實不放心交給他。你可有合適的人選?”方才他已經想明白了,齊兒手段忒溫和了點,而王子騰卻霸道專橫,久而久之便形成君弱臣強之勢。他在的時候還能彈壓一二,不在了,齊兒如何製得住他?屆時塗氏江山危矣!看來,是該把權利一點一點交給齊兒了。

不僅身前事要考慮周到,連身後事亦要妥善安排,皇帝覺得萬分疲憊。

三王爺拱手笑言,“兒臣與武將素不來往,實在想不出合適的人選。一切但憑父皇決斷。”

老三忒也清高,交往的都是些飽學之士,且大多出身寒門,根基淺薄。皇帝一時覺得滿意,一時又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得儘快讓他接觸權利中心才好。而這京畿大營卻是重中之重,統領人選挑得好可保大慶百年無憂,挑不好,等他去後,皇城將亂,皇族危矣。皇帝按揉隱痛的太陽穴,眼角餘光瞥見堆疊在桌角的一遝戰報,最上層的一個名字令他心頭微震。

“那便把白術調回來吧。他祖父、父親、兄弟,皆戰死沙場,母親亦傷心亡故,偌大的將軍府隻剩他一人,是個難得的忠臣孤臣。由他執掌京畿大營,朕可安心了。這聖旨由你親自去頒,讓他領你的情。”皇帝徐徐開口。

三王爺沉默良久,慢慢跪到父皇腳邊,用力磕了三個響頭,這才紅著眼眶去了。走出宮牆,登上轎攆,他雙手覆在眼瞼上久久不動,半晌後放下,漆黑的瞳仁裡哪還有丁點感動,唯餘深沉的算計和涼薄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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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騰的夫人方氏及其嫡次女王熙蘭站在儀門口翹首以待,見王子騰隻穿著便服回來,捧在懷裡的官帽少了頂戴花翎,腿腳便是一軟,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忙衝過去急問,“老爺,您這是,您這是怎麼了?皇上他怎麼決斷?”

王子騰走入正廳,閉眼道,“皇上命我回府自省。三王爺已入宮替我求情,想來還有轉機。隻是,手裡的實權,恐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 不過還好,京畿大營的副統領是他的人,皇帝必然讓副統領代管,這權利落不到旁人手上,隻當休了個長假。

“父親,那我的婚事呢?我的後位呢?”王熙蘭焦急的詢問。

“放心,隻要父親還在,三王爺必定娶你!”王子騰頗為自傲的道。

王熙蘭正欲咧嘴燦笑,一名長隨急匆匆跑進來,也不管夫人小姐在場,跪下便快速回話,“老爺,不好了,方才皇上下旨,任命白術為京畿大營統領,三王爺這會兒已經帶著聖旨去了。另有許多侍衛將賈府圍住,說要把姑太太和璉二奶奶下獄!”

“什麼?皇上怎會如此?”王子騰驚跳而起,正欲再派幾個人打探情況,高河帶著聖旨入內,言及王家婦人無德,不堪為妻,更不堪為後,即刻起廢除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