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郭興(1 / 2)

天角泛著蝦背青,抬眼見天是透亮的,她哈了口白氣,那抹白煙順著微動的寒風散了。

沈青青悄聲進了廚房,掩好阿洲昨日修好的門,對著灶台鼓搗了小一會兒,才把火弄著。

西洲起床時,屋裡飄著淡淡的飯香,有一瞬,他以為自己在做夢。

茫然的瞧了眼裡側,不想妻子連床被都整理好了。

“阿洲。”沈青青把燒好的水壺放好,折身取來他棉衣送去,對著榻上還在發懵的男人柔柔一笑。

“我第一次嘗試生煎,把昨日剩下的餛飩做了,不知道好不好吃,阿洲要不要起來試試?”

西洲忙點頭接下衣服,一落手,衣服是熱騰騰的,明顯剛烘過。

“起來多久了?”他悄然牽上妻子細軟的手,暗中檢查,生怕她給自己燙出個水泡。

好在沒傷到。

直至看到小半桌的各式各樣的小碟拌菜,他徹底從睡夢中醒來,不帶遲疑的夾了一筷子炸的金黃餛飩。

“這叫什麼?”

他沒吃過這種做法的餛飩,入口半脆半軟,又帶著蔥花的清爽與白芝麻的香味,很是可口。

“生煎。”見他滿意,沈青青壓不住臉上的暖意,又喂了他一個。

“青青做的真好吃。”他咧嘴一笑,“不過你昨晚睡得那麼晚,怎麼不好好休息,起來做這些?”

“是不是肚子痛沒睡好?”

昨日妻子來了葵.水,身子不適,又夢魘纏身,窩在他懷中哭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去,委實讓人擔心。

西洲悄然打量著,她看上去氣色紅潤,不像有事的模樣,便沒再多想。

“都是噩夢罷了,醒了就忘了。最近跟鄰裡學了些拌菜的法子,一直想試試。每次都是你醒太早,早已把飯做好,搞得我都沒地方施展拳腳。”她抿著唇,露出個溫柔的笑,隨後遞去條熱巾子。

“都約好的,有我在,不用你做這些,你隻管畫畫寫字,做自己喜歡的。”

二人成親時,西洲對天起過誓,要一輩子嗬護沈青青,不讓她受累受委屈。

“我喜歡阿洲,做這些,我甘之如飴。”

沈青青盛好碗白粥遞去,繼續柔聲說:“阿洲對我好,同

理,我也想對阿洲好,我雖然手笨,很多事還做不好,但也想為阿洲一件件的做,日後若有了孩子,總不能還像現在這樣院裡院外的事都讓阿洲去做吧。”

“有什麼不成的?”西洲突然想到什麼,語氣帶了些許厭煩,“是不是那幾個嚼人舌根的老婦又說你什麼了,你莫要管她們,一群閒的沒事乾的老婦,留著自己酸吧。”

沈青青愣了下,沒想到阿洲如此執拗在她做家務的事上,甚至無端猜測起來,遂而無奈一笑,“同阿婆嬸婆們無關,不過阿洲是想把我嬌養的離不開你麼?”

像是被戳破了心思,西洲的臉忽而泛起了紅,卻還是硬氣道:“嬌養也沒什麼不好的,往日你一人受苦,後來既然嫁給我,我就不能讓我的女人吃苦受累。”

他覺得自己的話還差點意思,捧起妻子的手,無比認真道:“等日後好過了,我再給你尋個丫鬟一起伺候著。”

沈青青徹底被阿洲的直男思想打敗,可不得不說,心裡又止不住泛起絲甜。

“可我想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做個合格的母親。”

西洲聽著心頭一熱,攬住她柔軟的腰身,輕撫她小腹,“青青定然會是好母親的。”

“往日你一人獨居,不注重自己,底子太虛,孩子若能在今年冬天要到最好,那邊是天賜,若不行,待天暖些了,我帶你去饒州拜訪個明醫,待你調理好身子,我們再努力也不遲。”

“好。”沈青青乖順應下,聽他提到老宅,不由得想到二人最初相識時的趣事,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這十來天的樣子,認識正好一年。

“阿洲,不如等過兩日天氣好些了,我們回慶雲峰逛逛如何?”

“青青想回去看看?”

慶靈峰是三溪村附近俊山,山靈水秀,當初他被仇家追殺,奄奄一息,就是在那,被青青救回老宅。

他也想回去看看。

“這兩日怕是不行……”村裡修葺房頂的事尚未告一段落,再加上青青身子不適,他想了想,溫聲道:“這雪估摸著三四日後差不多能停,到時候我們再去,這兩日你在家先養著身子,少碰涼物。”

“好。”

阿洲走後不久,沈青青拿出藏在櫃子裡的鞋麵,瞅著上麵七

扭八歪的繡花發了愁。

以前看古言,總看見描述中,男主穿踏雲靴什麼的,所以沈青青想著給阿洲也做一雙。

嗯……不過這團白花花像補丁一樣的東西,能強行說成是雲麼?

生無可戀的歎了口氣,她沒女紅經驗,最多算是個十字繡的水平。

正想著,屋門傳來些許聲響,沈青青探頭一瞧,窗子上映著個高壯的影子。

按理說,即便大門沒鎖,進來人也會敲門,此時,對方停在門口,傾身貼在門縫,明顯是在窺探什麼。

沈青青屏住呼吸,走向角落裡的鐵鐮刀。

“吱呀——”木門乾癟癟的聲音被拉得很長,沈青青心一驚。

那人進來了?!

對方步腳很重,是個男人。

她拎著鐮刀,藏在槅門後,心跳得飛快。

“郭興?你是來找西洲嗎?他應該已經去乾活兒了。”

遠遠地,屋外突然飄來王嬸的聲音,她嗓音洪亮,像顆定心丸似的,給沈青青的恐懼壓了下去。

但王嬸的到來,對郭興就不那麼友好了。郭興聞言虎軀一震,十分厭嫌地看向來人。

他剛拿準主意闖進內屋,小娘子還沒瞧見呢,就碰上了王氏這個愛嚼人舌根的婦人。

忒晦氣!

郭興心裡罵著,麵上卻咧嘴一笑,裝作沒事的人似的套著近乎,“嬸子也來找西大哥?”

“我找西洲乾啥,我是來找沈氏的。”王嬸身矮腰圓,夾著個小籮筐從他身邊擠進門,對著郭興撣了撣身上的雪絨,“欸?沈氏呢?怎麼不見沈氏呐?”

“是王嬸來了麼,我在呢。”沈青青捏著個帕子半遮著臉,故意當著二人的麵打了個哈欠,隨後眼神一定,惶恐地看向站在屋內的郭興,“你是何人?”

“啊,這位便是嫂嫂吧,我是裡正之子郭興,今日上門,是為家父捎帶兩句話給西大哥。”他側過身,避開沈氏的視線,看上去是在恪守君子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