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郭興(2 / 2)

其實此刻,郭興心中跟貓撓過似的,莫名的癢,恨不得側身長眼,來好好欣賞這話音酥軟的小娘子一番。

郭興年過二十,尚未娶親,正是血氣方剛百無一用之時。

之前他在饒州幫一位縣令看賬,名聲尚可。前幾日裡正身體不適,將他招回三溪村

郭裡正覺得郭興在外曆練兩年,多少穩重些了,再加上自己身體不好,開始給他找人說媒。

裡正獨子想娶親,又是個讀過書的,方圓十裡,家有好女者,都找媒人聯係。

如此鬨過後,郭興左挑右撿,眼界高了起來。

昨夜想到旁人說沈氏貌美,他竟真惦念上了,輾轉反側,一夜未睡,天還沒亮,他就在西洲家附近徘徊,確定當家的走了,獨留小娘子在家,他才敢冒出大膽的心思。

他抬著眼皮,匆匆瞟了眼麵前的女子,此刻沈氏半遮著臉,隻瞧那雙烏亮的杏眼水潤潤的,眼尾輕挑,隻這一眼,便叫郭興瞧進心裡。

這小娘子的容貌的確可人,多一分則妖嬈,少一分則平庸,恰恰是出水芙蓉般的清新亮麗,讓人過目不忘。

郭興察覺到溫弱眸光中刺來的冷冽,他收斂好視線,不緊不慢地說:“是在下唐突了,不知西大哥不在,方才見大門敞開,我便擅作主張自己進來,驚擾了嫂嫂。”

“大門是敞開麼?”

沈青青眉尾輕輕一挑,溫聲重複著,手中的帕子依舊遮在臉前,“許是阿洲走時忘記關了,這不怨郭少爺。”

“嫂嫂寬容。”郭興勾唇一笑,這事說破天也是他找人心切,擅入內室,並且這事鬨大,人後被輿論的也是沈氏。

再加之小娘子性子柔,如此為他開脫,怕不是對自己也瞧上了眼。

越想,郭興越興奮,暗道自己今日真真是來對了,日後……拿捏起小娘子時心裡也有了底。

站在一旁的王嬸看了郭興與沈氏這出,心底對沈氏生出些意見,往日隻覺得她性子溫潤,是個嬌氣的,不想還是個輕賤的,見對方是裡正兒子,便忘了男女避嫌。

這頭,沈青青將郭興晾在一旁,讓王嬸坐下,短了盞熱茶給她,這才徐徐道:“讓王嬸見笑了,方才我起了困意,去打了個盹兒。”

王嬸隻是冷哼了聲,把小竹筐護的緊緊的,不太想給沈氏看的樣子。

沈青青溫順依舊,端出一小包之前曬好的覆盆子乾放在桌上,轉身對郭興道:“郭少爺,今日的事,你我都該好好謝過嬸嬸,要不是嬸嬸恰巧找我有事,同您一起進了屋,否則今日的事,怕是有礙郭

少爺清譽。”

“我已成婚,阿洲同我互相信任,自然不會有什麼,隻是郭少爺尚未娶親,您誤入內室的事若是傳出去,怕是……。”

昨夜她心情不好,阿洲哄她時,閒嘴聊了這兩日的事,她才知曉郭興這個名字。

聽阿洲講時,她便覺得這人人品有損,去李伯家幫忙,活兒還沒乾多少,先嚷累,惦記上蹭飯。

是個隻動嘴不乾活的,卻不想,還是個毫無禮數的輕狂猛浪之輩。

郭興聽小娘子不緊不慢的說著,聲音又細又軟,本是種享受,可聽到後麵,軟綿綿的話裡像是藏了針,給他紮痛了。

但他順著沈青青的思路一想,越想越覺得她說的對,扭身對坐在桌前的王嬸連忙作揖鞠躬,“這事兒您可不能亂說啊,好嬸嬸,我爹最近身子不好,讓我娶親來衝衝喜,您要是將此事說出去,斷了我娶親之事,他可就保不齊幾天的命能活了!”

王嬸剛含了幾塊甜滋滋的覆盆子乾,聽他說完,拍案而起,吐沫星子與覆盆子橫飛。

“我呸你個不孝不忠的郭興!少在那拿裡正的病壓我!你老子重病,你不在家伺候著你跑人家屋裡乾啥呢?!你就是那……什麼人的心,路人都知道!”

王嬸語速快,本想用上紅牛教過她的諺語,可話到口邊,又忘了。

突然卡殼,但氣勢不輸,依舊破口大罵著,“以為旁人都是瞎子不成?你兒時還覺得是個知書達理的,怎麼跟著官爺做了幾年賬房,禮義廉恥都讓狗吃了!”

讀過書的郭興在村裡自是被高看一眼,再之郭裡正人品端正,眾人尊敬有加,村民對郭興一直很客氣。

未曾想過,今日會被老婦罵了個狗血淋頭,還是當著心儀的小娘子的麵,委實窩火。

郭興發間還留著幾粒潮乎乎的覆盆子,臉色一陣紅一陣青。

半晌,甩袖理了理衣冠,冷聲道:“讀書人才不同你這潑皮老婦一般見識!隻要嫂嫂明白郭興並無失禮之意就夠了。”

郭興看向背在一旁不言語的沈氏,等著溫順的她再次出言為自己開解。

沈青青壓根沒瞧他,給王嬸滿上茶,欲言又止的,王嬸臉色一沉,以為她要說和,卻聽她垂眸小聲說:“王嬸,方才那句

,叫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郭興啞然,頓時羞愧難當,扭身要走。

沈青青柔聲道:“郭少爺且慢,王嬸一直把我當閨女看,方才的話自然重了些,請郭少爺彆放在心上,隻是今日的事,你若這樣氣衝衝的走了,王嬸一個不高興,說出去了什麼……”

郭興愣住,是啊,他怎麼頭一熱,就讓這老婦給罵傻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封口啊。

“王嬸,我這家裡也沒什麼您能看的上的,這是前段日子我做的果乾,您拿回去當個零嘴兒吧,今日的事您看就翻篇吧,我想郭少爺也是一時心急。”說罷,沈青青將一小兜覆盆子乾推過去。

郭興明白沈氏的意思,從袖籠裡掏出幾塊碎銀子,賠笑道:“嬸嬸教訓的是,今日身上沒帶多少銀錢,您拿著消消氣吧,可千萬彆把此事說出去。”

王嬸怔愣一瞬,很快了然,她是個明白人,沒接下郭興送來的銀子,隻笑著說:“青青說的是,咱們鄰裡鄰居的,又關係清白之事,這事就翻篇了吧。”

郭興長舒口氣,對著二人揖了揖,折身離開。

待確認郭興出了院門,沈青青把門關好,回來俯身謝道:“今日的事,青青多謝王嬸出手相助,若不是您,怕真是要出亂子。”

“你是怎麼知道我是來幫忙的?”王嬸不解,好奇道。

“王嬸拿著的不是乾菜葉麼,想必是剛從張嬸那換回來的,所以您來,不是來找我的,而是為我解圍的。”沈青青笑著解釋。

鄰裡間以物易物實屬平常,可冬日蔬菜緊缺,即便是菜乾也不容易,王嬸向來精打細算,怎麼會抱著一籮筐菜乾來找她呢。想必是看到郭興在外徘徊,本著看熱鬨的心態蹲了會兒,後見人真進了院,就有了後麵一幕。

但沈青青一直清楚,王嬸雖喜歡嚼人口舌,但是個又俠義心的好人,否則她完全可以等郭興做了什麼,再帶人來把醜事戳破,那時候的熱鬨可比方才好看多了。

聽沈青青猜都全中,王嬸驚詫一瞬,咧嘴笑著讚歎道:“沈氏你可真是個聰明人哩!方才我回來,見他在你家附近鬼鬼祟祟許久,便多了個心眼,不想他真是個壞心眼的,你啊,日後可要把門鎖好了。”

沈青青頷首,再次謝過,又去取了幾幅寫好的對聯給她,“這是春聯和福字,王嬸若不介意我字醜,您就拿著用吧。”

王嬸笑著接過去,她聽紅牛說過,以沈青青的字,這對聯能賣不少錢呢,自然滿意。

這頭王嬸又囑咐了些許,才帶著覆盆子與一筐子乾菜離去。

另一頭,郭興一回家就聽見父親重咳,心煩意亂的緊,折去廚房尋酒,與表妹餘娟撞了個麵對麵。

“死丫頭,看著點路!”他惡狠狠地罵了句,拎起酒壺,回屋悶頭想著方才的事。

冷酒入肚,昏昏沉沉的,這事反倒在腦中清晰起來。

少時,郭興眼底閃過絲陰鷙,冷笑道:“好個綿裡藏刀的小娘子,竟話趕話的讓我著了道,待你成了我的人,看還有心思耍小聰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