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梅林(1 / 2)

“青青快跑!”

西洲高喊著,手已抽出彆在腰間的鐮刀。

沈青青被西洲推了一把,順著慣性跑了幾步後便停下了。

方才血淋淋的那一幕,她受了不小的驚嚇,雙腿如今是軟的,壓根跑不動。

她打量著,這頭野豬約有一米半長,豬鬃上泛著油光,像是塗了層鬆脂,敦敦實實的,跟一塊巨石一樣。

以前寒暑假,她總跟著爺爺住在山裡寫生,這才有了辨彆野果的技能。

聽常在林子裡打獵的老人說過,一豬二熊三山君,獵人最怕遇到的就是野豬。

因為野豬領土意識最強,那對兒獠牙也最為致命。

往日她在慶靈峰住了好幾個月,從沒見過野豬出沒,怎麼今天會這麼倒黴,遇到了正在捕食的野豬。

此時,野豬沾了腥氣,正是暴躁,它不將領地裡的威脅清除掉,是不會罷休的。

就沈青青懊惱的功夫裡,野豬擺出攻勢衝向西洲。

隨著“哢哢”兩聲脆響,沈青青看到西洲腰身一躲,敏捷的避開了攻擊。

順著一地的紅線再瞧時,野豬的頸子上已被劃開道深深的開口。

殷紅澆灌在雪地之上,像是一支吐火的紅梅。

而方才那一閃,正好將沈青青暴露在野豬的攻擊範圍裡。

野豬聰明狡猾,意識到抵不過西洲,轉而衝向愣在一旁的沈青青。

說時遲那時快,沈青青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西洲已經擋在她前麵,同野豬廝殺在一處。

不知過了多久,林子終於安靜下來。

沈青青慘白著臉,瞧著麵前一灘灘黑紅色的血漬,頭有些發暈。

此時,西洲騎在半死不活的野豬上,手中的鐮刀約莫一半插在它腦袋裡,一動不動。

時間仿佛凝固住了。

她跑過去,才瞧見西洲滿臉是血,失神地喘著粗氣,依舊沒從方才的廝殺中恢複過來。

“阿洲,你有沒有受傷?”她顫著聲,伸手去檢查,結果摸他身上哪兒哪兒都是粘膩的血,根本看不出來。

天知道剛才他是費了多大勁,才把這頭大家夥製服的。

片刻後,西洲終於動了動,抬手摸向她的臉,替她蹭乾淚,看到自己留下

的血指印,才發覺自己滿身是血。

看妻子眼眶濕潤,他心底驀然一痛,蹙眉擠出個笑容,“哭什麼,血都是這家夥的,晚上正好有肉吃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沈青青念叨著,將眼淚擦乾。

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這時,野豬出現的土丘又傳來響動。

心霎時又懸了起來。

“嗷嗚~”

兩隻沾了血漬的小毛球從雪堆裡滾了出來,對著二人奶聲奶氣的嚎了兩聲。

是狼崽?

沈青青心涼了一半。

“阿洲,咱們快下山吧,這附近有狼。”沈青青拉著他就要走。

“不怕,你站遠些。”說著,西洲撐著腿起身,用鐮刀順著豬腿上側切下一塊肉,拿布兜好,對沈青青道:“有這頭豬,即便是狼來了,它也不會傷我們的,走吧。”

沈青青猶豫的點點頭,狼這東西她隻在動物園見過,至於野生的狼吃飽後還不會攻擊人這種事,她拿不準,卻也隻能相信阿洲的判斷。

見西洲繼續往山上走,她忙喊住:“阿洲,咱們還是回去吧,你這衣服都不能穿了。”

“不礙事的,都走到這裡兒了。其實我也想回舊宅看看的,還有那片野梅林,應該開得正旺。”

沈青青聽他語氣輕鬆,方才的驚恐散去大半,她三兩步追過去,同他繼續上山。

待山路回轉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狼嚎。

恰巧二人所處的地方能看見那片空地,此刻,一匹白狼正領著兩隻崽子正分食那頭野豬。

舊宅離這其實不遠,往日不過二刻的功夫,可沈青青卻覺得這條路無比漫長,待能瞧見院子一角時,西洲忽而一滯,半跪在地上。

沈青青見他壓著腿根,褲腳往外滲血,這才知道他受傷了。

方才野豬衝過來時,她被西洲牢牢護在身後,毫發無損,可西洲卻被獠牙結結實實的頂了一下,此時鮮紅的血已經浸透了褲腿。

這也是為什麼,西洲會選擇去近處的舊宅歇息,而不是回家。

沈青青急掉了淚,當即從包袱上扯下塊布條給他繃住腿根。

“受傷了怎麼不吭聲?也不知道先給自己包紮下,要是刺破了動脈可怎麼辦。”她哭的視線有些模糊,寒風一吹,刺的臉生疼。

“傻瓜,我這不好好的嗎?不是多嚴重的傷,不然我也不能走這麼遠了,不是嗎?”

西洲輕聲安慰著,他沒有告訴沈青青,其實兩人離開那片林子時,他就瞧見母狼來了。

那隻狼立就在下山處的林間中,沉靜的看著他們。

無論如何,他們都是沒有回頭路的。

沈青青扶著他勉強回到老宅,心中焦慮,路過小院時,沒看出來木房是被修整過的。

推門一瞧,才發現屋裡已經被人收拾過了,一塵不染。

床榻上的大紅喜被疊疊整整齊齊,桌案上陳列著兩排喜燭,連窗戶上都貼好喜字。

這都是……阿洲布置的?

沈青青被突如其來的一幕衝擊的瞬間淚如雨下,哽咽難言。

想起穿書者的身份後,沈青青想過,她跟阿洲是這兩個失憶人,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相比於校園戀愛那種青澀與純真,她與阿洲的愛情是來自於兩個孤單靈魂的相互依靠,來自於溫暖與陪伴。

愛的平凡而真實。

彼此早已完美的契合在對方的靈魂中。

可當那個平日裡勤於乾活養家的男人突然花費心思,準備了這樣一個浪漫溫馨的場景時,沈青青意識到,書本裡讀到過的那種神仙愛情,是真實存在的。

會有那麼一個人,既溫柔了她的歲月,也驚豔了她的時光。

阿洲就是如此了。

她很幸運。

西洲見她哭的梨花帶雨,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肩頭。

“若是知道你會哭,我就不做這些了,小傻瓜。”

沈青青眼中泛著淚花,柔柔一笑,“這是感動的淚,不一樣的。”說罷,她扶著阿洲坐下,聽他指著櫃子說:“青青,櫃子裡有罐竹葉青和外傷藥,幫我拿來。”

沈青青擦乾淚,忙前忙後的為他處理好傷口。

待一切妥帖,屋外天色將暗,她將收拾好的豬肉燉上,這才退下外衣,囫圇地鑽進被窩,同阿洲躺在一處。

不知是不是因為傷口的原因,換好藥後,西洲很快就睡著了。

他身上傷口不淺,好在隻是刺入皮肉,並沒傷到骨頭。

但獠牙上是有細菌的,沈青青怕他傷口感染,用了整整一罐子酒才肯作罷。

這一下午又驚又累,沈青青靠在阿洲身旁不久,

也進入了夢鄉。

*

沈青青是從睡夢中驚醒的。

在夢裡,她奔跑在昏暗的樹林中,耳邊是震天的哭喊與廝殺。

餘光中漸漸落入刀光劍影,她恐懼的不敢回頭,隻是沒命的跑。

……快跑,活下去。

有人在她耳畔低語,一次次的對她這樣講。

“青青……青青不怕。”

眼前紅燭搖曳,阿洲正坐在榻邊兒上焦急的望著自己。

狀態還很清醒。

腿上的傷口也沒有再滲血。

太好了,沈青青長舒口氣。

她傾身環上他的頸子,依戀的蹭了蹭,“阿洲,以後我們還是住城裡吧,慶靈峰都有狼了,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