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點心(1 / 2)

潿洲案子很急,李炎來找沈青青後的第三日一早就要出發。

臨行前,孟西洲正院給老國公爺夫婦請安辭彆。

老國公夫婦一早就備好早膳,在正廳等他一起用膳,前段時日孟西洲忙於處理慧王謀逆一案,他夜夜宿在大理寺中,偶有幾次國公夫婦思兒心切,夜晚去探望,給他送吃食時才匆匆見?過幾麵。

魏氏見他來了,趕忙讓下人盛好肉粥,又往他那悄然推了推桌上的小菜,“東西都收拾好了吧?這幾日要下雨,天會反寒,你還是帶兩件厚實的衣服去,彆凍著了,潿洲不比汴京,臨海多風,我?讓香菱備下些點心,你路上吃,還有一些乾菜,那多是海鮮,怕你吃不慣,到時候生了胃病……”

孟西洲耐心聽著,麵色柔下不少,待魏氏說完,他才回,“兒子不是第一次遠行,東西都已準備好了,而且這次會帶著嬌雲一起去潿洲,父親母親放心便是。”

魏氏聽孟西洲提到帶嬌雲去,眼底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喜色,她暗戳戳的瞟了老國公爺一眼,聽他輕咳一聲道,“這就對了,你貴為國公世子,出門帶個丫鬟跟著沒什麼,不夠的話?,把嬌雲嬌玉嬌蘭通通都帶上……”

“老爺,菜都涼了。”魏氏心裡?翻了個大白眼,夾了一筷子醃蘿卜條遞進他口邊。

國公爺低眼一瞧,這不是道涼菜嗎,本來就是涼的,後驀地一想,明白了夫人的意思,默默張口吃了下去。

魏氏見孟西洲吃完飯,放下了筷子,才從袖籠裡取出一封信遞給他,“我?母親一族是潿洲的,在當地頗有名望和人脈,有幾位親戚進京述職時,還來府中坐過,如今的潿洲知州陸玉成便是你大表舅家的長子,他大你數歲,為人寬和,謙遜知禮,若有了這層關係,想必你辦起事來也會容易許多,這封信就是我給你表哥寫的,見?時轉交就好。”

孟西洲頷首接下信函,“是,兒子一定會轉交給表兄,多謝母親為兒子搭橋鋪路。”

“你是我兒子,這些自然不必多說,還有件事要同?你講。”

“母親請講。”

“還有五日便是三月二十,是你生母忌日,今年同往

年一樣,請了法事在府裡?小辦,你意下如何?”

“但憑母親安排,我?到時候在潿洲會祭拜母親的。”

“好,你自己記得就好,李炎到時候也會提醒你,記得再忙,也要給她上一炷香。”魏氏扭向國公爺,國公爺會意道:“好了,你母親心細,不要嫌她話多,出門在外,一切安全為上,勿要讓我同?你母親再擔驚受怕。”

彆了國公夫婦,孟西洲聽下人說一切已經備好可以隨時出發,便吩咐開拔。

一個時辰前,小宅梅園。

沈青青今晨難得起了個大早,天還未亮,坐在房間裡等李炎來找,不想李炎沒來,嬌雲先拎著包袱來找她了。

李炎說這次出行,世子準她帶一個丫鬟跟著,沈青青本想帶處事謹慎的嬌玉去,可不巧,那日李炎告訴她要出行的事後,便染了風寒起不來身,這擔子自然而然落在了嬌雲身上。

嬌雲知道自己能遠行,興奮地很,早早就把東西收拾好了。她今日穿了身交領男款長袍,梳起個發髻,看上去有點假小子的意思。

沈青青聽她在那嘰嘰喳喳說著她問到的潿洲情況,聽得津津有味,忽而覺得帶上嬌雲,的確是解悶兒的最佳選擇。

二人在房間裡聊了沒一會兒,李炎親自來請人,潿洲離汴京不過兩三日路程,二人沒帶太多東西,跟著李炎從側門進了馬車,一路去了顯國公府外的小巷中候著。

這是沈青青第一次來顯國公府,方才坐在馬車裡東繞西繞的走了好一會兒才停下,她坐在那,偶爾偷偷撩簾瞟兩眼,青灰色的高牆黑瓦看上去冷冰冰的,有種說不出的疏離感。

她沒進過王公貴胄的深宅大院,也想象不到阿洲從小長大的院落是怎樣的繁華奢靡,這種認知像是個無形的牆,將她阻攔在外。

甚至從她知道阿洲是世子身份後,她的腦海自始至終都沒出現過自己住在這個宅子裡?,跟阿洲在一起生活的畫麵。

這不是他們的家啊。

她有點想三溪村了。

想她自己的家,想那三間泥瓦房,籬笆圍起的小院,也想院子裡?那顆長得旺盛的桂花樹。

“沈娘子?”嬌雲察覺出她的情緒不太對勁兒,怎麼剛才還好好的,坐在那突然

眼睛就紅了?

後見沈青青盯著簾子直直發愣,忽而有些明白了。

沈娘子已經在小宅住了一段時日了,主子也在梅園宿過,到現在過了將近兩個月,府內卻遲遲沒有其他動靜,看樣子爺是不打算將沈娘子納進門了。

可嬌雲想不明白,即便沈娘子的身份家世再低,依著老國公夫婦的性子,要是知道了世子在外麵有這麼一個人,肯定是要給個身份的。

更何況她一點也不覺得沈娘子是個出身卑微的,相處這麼久,沈娘子平日的言行舉止,文采學識,非但不比高門貴女差,反倒更勝幾籌。單說讀書識字,就比世子的妹妹孟思然好太多了。

嬌雲想不通,索性不再想了。

她不願讓沈娘子獨自難過,從食盒裡?取出個蛋黃酥遞過去,“娘子吃些東西吧,方才就沒用早膳,這一路還久著呢。”

這一盒蛋黃酥,小奶酥之類的點心,是嬌雲同?她昨夜剛做出來的,為的就是在路上做個零嘴兒,隻不過沈青青此刻實在沒心思吃。

這頭沈青青剛要把塞進手裡?的蛋黃酥還給嬌雲,守在馬車外的李炎聞見了奶香味,饞了嘴,貼著簾子小聲道,“嬌雲妹妹是不是帶了點心?不給你李哥我分點麼?”

嬌雲心裡?正不爽,嘟著嘴巴氣鼓鼓道:“不給,上個月我?們做了那麼多,也不見?李大人來小宅一趟,現在想吃,已經晚了。”

“哎呦,你是不知道小公爺負責的案子有多棘手,這可是連刑部都不敢碰的案子。我?人都不在汴京,又怎麼去看你,可惜了”李炎想起來上個月的日子就頭疼,為了核驗證據,他可是沒少在外跑。

話?音剛落,簾子被撩開一角,沈青青用帕子拖著,遞給他一塊蛋黃酥,“李大人,等著也是無趣,方便同?我?們講講,小公爺這次辦的是個什麼案子,能這麼棘手。”

沈青青早就好奇孟西洲平日在忙碌些什麼,能為他數次招致殺身之禍。

此時巷內空無一人,李炎親自去接兩人來此,為的就是不讓她接觸到其他人,自然要守在一旁。

想著等著也是等著,慧王謀逆一案也不算是沈娘子不能知曉的秘密,他便坐上馬車邊沿,隔著簾子同?二人講

述起慧王謀逆案的大概。

沈青青起初隻當個故事聽,到後來,聽到孟西洲在朝堂上公然與文官相抗,主殺慧王一事時,不由得捏緊袖口。

主殺皇室宗親這種事,本就會遭人非議,更何況當朝皇帝素來有仁君之賢,孟西洲如此,這不是碰上了皇帝的逆鱗麼?

然而當時的情況同沈青青想的不太一樣,皇帝將慧王謀逆案交由大理寺審理後,不過半個月,大理寺便將所有證據複核完畢,整理好卷宗三堂會審,確認慧王暗養精兵,有謀逆之心,隻是在量刑上,朝堂內意見不和,形成了兩股勢力。

以素有賢德美譽的太子為首,主囚禁慧王,讓其永守皇陵,而以孟西洲為首的部分群臣,堅持按律法行事,法不容情。

雙方各執一詞,當朝辯論,而事情的關鍵則落在了皇帝的態度上。

眾臣看來,皇帝猶豫不決,是為了留自家胞弟一條生路,不知不覺的,朝堂上支持太子主張的逐漸多了起來。

孟西洲則同?大理寺同僚不停陳列證據,陳述律法,依舊主殺。

就當所有人都以為一直沉默不語的皇帝會網開一麵時,皇帝毫無征兆的將決策權交給了大理寺。

就這樣,震驚一時的慧王謀逆案,最終以慧王被貶為庶民,認罪伏誅而告終。

沈青青聽的心驚膽戰,直到聽到皇帝最終的決斷,才長舒一口氣。

從她看來,朝堂上的分庭抗禮,不過是皇帝的一場戲罷了。

所謂的猶豫不決,怕隻是個仁慈的麵具而已,沒有一個帝王能允許旁人去覬覦自己的皇權,即便是同胞弟弟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