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潿洲【6K收加更】(2 / 2)

大夫問了幾句,沈青青隻是沉默,大夫便也不再問了,起身對孟西洲道,“大人,看完診了。”

被鬆開肩頭的沈青青騰地起身,直直往外走去。

這一次,孟西洲沒有再攔,隻等人走遠了,才問大夫,“她可是有孕了?”

大夫微怔,搖頭道,“回稟老爺,夫人脈象沉微,陰血不足,怕是思憂過深,若想讓夫人有孕,還得請個精通婦科的大夫來給瞧瞧,開幾副調理的藥吃上一段時日才行。”

孟西洲再問,“的確沒有身孕?”

“沒有,在下雖不是名醫,卻也行醫多年,喜脈還是能分得出的。”

“李炎,送大夫回去。”

“是。”

“不過夫人的傷寒怕是還沒好,還是需要繼續服藥才行。”

“傷寒?”

“夫人怕是病了有一段時日了。”大夫有些詫異,如今夫人的病症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摸著脈象,怕是病了得有小半個月,他說罷,坐下要擬藥方,卻聽對方道:“不必了,大夫先回吧。”

大夫有些丈二摸不到頭腦,這大晚上對方著急忙慌的加銀子叫他來瞧病,敢情就為了看個喜脈不成?

不過既然當家老爺說不用了,他也沒再說什麼,收拾好東西隨李炎出了屋,一轉身,方才那位夫人,正站在門前一側。

屋內燭光微露,映在沈青青潮濕的臉蛋上,她垂著眼,雙手緊緊攥著袖籠,像隻無家可歸的貓,一直刻意掩飾著的生著病的氣息,在這一瞬間,全部爆發出來。

李炎見她病懨懨的,心瞬間揪在一起,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沈青青見李炎要叫他,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扭身跑走了。

李炎回身,對著屋裡的孟西洲沉聲道,“爺,方才沈娘子怕是一直在外麵聽著。”

“你送大夫回去。”

孟西洲麵色冷到極致

,李炎不敢耽擱,趕忙領人走了。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在外麵,甚至正因?為他知道沈青青去而複返,才要故意這般冷待她。

他不能給這個女人留下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所求的,他給不了,也不會?給。

*

晌午時分,潿洲一處大宅外。

浩蕩的車隊從遠處緩緩駛來,兩旁的百姓夾道圍觀,都想一睹馬車裡那位大人的真容。

所有人都知道,潿洲的命案已經驚動了皇城,皇帝這次派出剛上任便力破慧王謀逆案的大理寺少卿親自調查,希望能給這一連串慘死的冤魂一個公道。

一行馬車停在了大宅門口處,潿洲知州陸成玉獲知他這位素未謀麵的表弟隻花了一日半便趕到後,今晨命人收拾好了院落,就一直在這裡等著了。

孟西洲同?幾位同?僚下了馬車,陸成玉帶人迎接,相互介紹起隨行人員。

他們下榻的這處大宅並非官邸,是當地鹽商霍家的私宅,如今家主霍段是陸成玉私塾同窗,素來交好,知道有京中要員來潿洲查案,便熱情的將閒置宅院提供給他們下腳。

相互認識後,幾人便隨著陸成玉進了主院,沈青青同?其他門客,一同?進了西院,李炎本應該同其他侍衛一起宿在外院值守,自打出小宅後,他就一直跟著嬌玉與沈青青。

沈青青見他帶著自己去了西院一處僻靜的小院,自己則去了偏房,並未說什麼。

她清楚,李炎跟著她是授了孟西洲的意,不就是怕她接觸旁人麼。

他原來一直在用最大的惡意揣測她,懷疑她。

不過她不在乎,因?為他不是阿洲。

孟西洲隻是個冷漠無情的混蛋,是個陌路人。

嬌雲見沈青青一聲不吭的進了屋,心中忐忑,想到昨夜她回來時,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就難受不已,她知道她一路沒吃好沒睡好,便起身去廚房找了些寡淡的麵條給她墊補。

這頭沈青青剛簡單用過午膳,房門被敲響了。

“沈娘子,是我。”李炎輕聲問,他知道沈青青身子不舒服,怕是在休息,便小聲問著。

跟在一旁的陸成玉倒有些好奇,孟西洲不是不近女色麼,怎麼這次出來辦案,會?帶個女畫師?

這個

表弟的奇聞異事他多少有所耳聞,畢竟一個國公家世子去戍守邊關,還遇襲走失一年之久的奇事不多,再加上孟西洲早些年軍功顯著,有不少血戰沙場的故事流傳四海,二人雖未謀麵,陸成玉已經在心中給孟西洲刻畫出了一個刻板冷漠的鐵麵閻王形象。

今日一見,不過多時,陸成玉便知道,心中對孟西洲的印象幾乎絲毫不差,所以當他知道孟西洲帶了個女畫師來破案時,無比驚訝。

沈青青坐在裡麵不答,嬌雲也撅著小嘴,一臉嫌棄。

李炎知道沈娘子心情不好,便把聲音又降低了幾分,道:“沈娘子,潿洲知州陸大人和霍家主同?我?在一處,說是一會?兒帶您去見人證,您……”

話音未落,沈青青戴著帷帽打開了門,她抬眼見李炎身旁站著兩位男子,一人身著緋色官服,看樣子三十上下,濃眉大眼,麵容清雋,並不威嚴,反倒是看著像個富家公子,他應該就是李炎口中的潿洲知州了,站在知州身後的另一人容貌普通,麵色稍黑,年級看上去略大一些。

站在對麵的陸成玉也在悄然打臉這位女畫師,青紗下,那張模糊的臉看的並不真切,依著輪廓,長相應是極好的。

“這位娘子便是表弟尋來的畫師麼?”陸成玉看她年紀輕輕,有些懷疑。

“是。”李炎不清楚沈青青的畫技,起初爺說要帶她來時,他以為隻是隨意找了個借口。

陸成玉雖然有些猶豫,但沒表現出來,客客氣氣的對沈青青道:“娘子現在可方便?案情緊急,可否現在隨我去一趟知州府衙,去見一下唯一活下來的證人。”

沈青青聽是跟案子有關,並未耽擱,隻低聲道:“大人稍等片刻,待我?取來畫具。”

有李炎陪同,沈青青沒讓嬌雲跟著一起去,她同陸成玉剛出院門,天上便飄起了小雨。

上午來時,沈青青還記得春日正好,卻不想這一會?兒就變了天。

陸成玉看李炎要折回去取傘,笑道:“潿洲的春雨下不大的,知州府並不遠,走過去也不見得會?弄潮了衣服。”

李炎看了眼帶著帷帽的沈青青,見她並未多言,頷首道:“那就有勞陸大人指路了。”

一路上,陸成玉將

案情的來龍去脈跟沈青青簡單做了介紹,這案子之所以會驚動朝堂,恰巧因?為前幾日的命案,死的是靜貴妃親哥一家。

一家三十三口人,不論男女,唯有年僅六歲的嫡女蘇苒一人活了下來。

而靜貴妃胞兄蘇氏一家的滅門慘案,僅僅是潿洲命案的冰山一角。

自十年前起,潿洲每年都會發生至少一起命案,不過那個時候,還不是滅門慘案,遺案大都隻有一兩個死者,故而當初在任知州並未察覺幾起命案暗中有關,直到陸成玉前年升任潿洲知州,梳理疑案時,才留意到遺案暗藏一個看似巧合的通點。

家主寵妾滅妻。

“所以凶手是女子?”沈青青順著陸成玉講的故事,自然而然講出口。

“哦?沈娘子何以見得凶手是女子?”

沈青青胡亂一說,沒想到陸玉成會?追問,但既然問了,她便大大方方將心中所想講出。

“是動機,從寵妾滅妻這一點來看,似乎凶手是女子更能順理成章,可細細一想,這又不太符合常理,凶手從起初殺一人,到後麵滅門,需要很?大的體力支持,如果是一個女子所為,似乎很?難辦到。”

陸成玉沒想這女畫師聲音驕裡嬌氣,卻分析得頭頭是道。不過是聽了個大概,便將凶手邏輯大致捋順。

一旁的李炎覺得一向?沉穩的沈娘子今日有些多言,正要提醒她時,聽陸成玉讚歎道:“沈娘子分析的沒錯,起初我?等也認為是女子所為,但近兩年的滅門慘案,多用鈍器行凶,手段極其殘忍,如此看來,是女凶手的可能性並不大。”

霍段搖頭,“陸兄所言差矣,我?倒覺得,女子為之的可能性最大,你想啊,單憑寵妾滅妻這一點,除了女子會?心懷怨念地複仇,難不成妻妾成群的男子會?去?”

陸玉成聽罷,兀自搖頭,直到現在,凶手是男是女都難以推斷,可見案情之複雜。

蒙蒙細雨打濕了沈青青麵前的紗巾,一陣冷風吹過,思緒忽而清明開朗起來,她依著腦海中迅速閃過的念頭,喃喃道,“可如果說,凶手是寵妾滅妻那家的嫡長子呢?是不是也能解釋為什麼蘇家嫡女能活下來?”

陸玉成眼前一亮,猛地擊掌,“對啊,

沈娘子的思路不錯,這的確既能從動機出發,又能講通鈍器傷人這一點。”

李炎在一旁聽的七七八八,見沈娘子一番話後,陸玉成眉開眼笑,並不像是在做戲,不由得對沈娘子高?看幾分。

“婦家之言,還請陸大人見諒。”

霍段笑道:“沈娘子何必妄自菲薄,明明是聰慧過人,隨口一說便讓陸兄茅塞頓開,在下佩服。”

“霍兄說的是,沈娘子思路獨到,不想表兄尋來的畫師都有這般能耐,真是驚喜。”

說著,幾人走到知州府衙外,霍段停下步腳,說自己還有其他事要做,先行走了,陸玉成聽了沈青青那一席話後,也不再怠慢小看她,一路領著沈青青去了府衙後院,去見蘇家唯一血脈,蘇冉。

若說沈青青起初還不清楚孟西洲為何要帶她來潿洲辦案,待聽陸成玉介紹完蘇冉後,她明白了。

原來蘇冉因?目擊命案驚嚇過度,失語了。

陸成玉不是沒找過畫師來做畫像,隻不過來的人,一句話都問不出來,更不要說畫像了。

沈青青進到小院後,大抵看了下四周情況,便讓陸成玉與李炎留在外麵,她背著畫匣獨自進去。

陸成玉見李炎要跟去,抬手攔住,“沈娘子看來是有法子了,你跟去做什麼。”

“是爺讓我?寸步不離跟著沈娘子的。”

陸成玉眉色一壓,“哦?這位沈娘子難道是表弟的……”

“不是不是,陸大人誤會了,我?家爺對沈娘子一點興趣都沒有,不光是沈娘子,嗐,其他女子也都一樣。”

李炎本以為爺見到沈娘子後,算是遇到一位能令他心動的女子,可昨夜那事後,他這個念頭徹底斷了。

爺忘了同?沈娘子的過往,這不怨爺,可記得一切的沈娘子,委實?太可憐了些。

李炎想著,腦海就忍不住冒出昨夜見沈青青站在房外的那個畫麵,不由的長歎口氣。

“沈娘子可有婚嫁?”陸成玉冷不丁的冒出句。

“現在麼,應該不算是了。”

李炎並沒有把陸成玉當外人,臨出發之前,他就知道陸成玉同?魏氏的關係,雖隔著一層血緣,但到底算是一家人。

“這婚嫁就是婚嫁,還有什麼不算是的?”

“沈娘子命

薄,她夫君……走了,再也不回來了。”李炎婉轉表達了當前狀況。

爺記不起來同沈娘子成婚的那個他,這可不就算是走了再也回不來了麼。

陸成玉眸色微暗,兀自長歎道:“原是天涯淪落人呐,走,李兄,隨我去其他院落喝杯茶去,想必沈娘子還要好一會?兒才能辦妥。”

時間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沈青青背著畫匣,由衙役引著找到了在彆院歇腳的兩人,陸成玉見她麵色疲憊,迎上前問:“沈娘子怎麼樣了?”

沈青青扶了下帷帽,低聲道,“冉冉驚嚇過度,想同她口問出些什麼,必須先要獲得她的信任,所以畫像之事,今日隻算是成了一小半。”

“她肯同你講話了?”

“是,已經把我?當做朋友了。”沈青青想到本應活潑爛漫的小丫頭一夜如此,她還這麼小,就成了孤兒,心裡不免難受起來。

沈青青眼淚輕,側首落了兩滴淚,忍著哭意道,“此事我?定?會?儘心儘力完成,也請陸大人早日將凶手繩之以法,好給冉冉家人一個公道。”

“那是自然。”陸成玉聽她話語有氣無力,想必舟車勞頓,已是乏了,便提議送她回去。

沈青青無力的點了點頭,此時隻覺得頭重腳輕,話未出口,眼前一黑,人已經直直向前栽去。

“沈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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