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米糧(1 / 2)

沈青青腳踝傷的不輕,在妓館意外被那個神秘人救走時,隻顧著驚慌,連腳踝處的傷痛都忘了,待見到溥洪,步子都要邁不出了。

因要遮掩身份,便由著溥洪一路背出向春巷,回了梨園。

等赤月見到自家殿下高高隆起的腳麵時,心疼的淚都掉出來了。

“主子,您這是怎麼弄的……”赤月慌了神,準備去請大夫,溥洪坐在堂內,聽到內室傳來的話語,眉頭不禁緊蹙。

他擔心小九,卻對醫術不甚了解,乾著急又幫不上忙,便攔住赤月,起身去找正院裡一直照料拓拔穆的胡大夫。

拓拔穆自打入了圖爾蘇部,就沒下過床,之前的疹子潰爛一片,傷及肌理,不容易恢複,後在當地又水土不服,身子便一直病著沒好。

溥洪去到正院時,拓拔穆正在同下人折騰,他聽聞小殿下去了向春巷,還受了傷,一定要去探望殿下,見溥洪來了,便耍賴抓著不讓走。

溥洪同他是舊識,但溥洪為人孤冷高傲,不太瞧得上拓拔穆這種靠門楣蒙蔭掙得一官半職的紈絝子弟。

聽拓拔穆是鐵了心要去見小九,為免麻煩,他便讓下人弄了個轎輦真給他抬去殿下所在院落。

沈青青見到拓拔穆時,頗為意外。

由大夫看過,冷敷上腳踝後,沈青青才得空跟拓拔穆說兩句話。

她瞧得出,拓拔穆消瘦的厲害,不由得蹙眉,讓赤月去囑咐廚房為他多做些滋養的飯菜。

誰知拓拔穆聽了趕忙搖頭,“多謝殿下好意,大夫說我現在不可食滋補品,到時候藥性相衝,性命堪憂……”

說著說著,他紅了眼,抽抽噎噎道:“殿下,卑職怕是同圖爾蘇部命中犯衝,若不是有殿下為卑職祈禱,怕是早已一命嗚呼……”

沈青青默然,眸底一沉,問:“小將軍這番話讓我有些難處理了,要不小將軍啟程回普爾圖木吧?”

“那殿下呢?”聽到賀蘭卿提到普爾圖木四字,他眼中燃起希望,自是順杆爬了下去。

他想回家,想阿爹阿娘,想拓拔家的兄弟姐妹,仆從侍女,反正隻要不是這裡,他都行。

他快受不了了。

沈青青淡淡一笑,“賑災之事尚未辦妥,我不回去。”

拓拔穆眉尾一壓,“咱們糧食也都送到了,施粥也都做了,殿下還留在這……”

“等著我金元百姓不再挨餓,不再民怨載道,揭竿而起時,這場賑災才算結束,到時候,我才會離開。”沈青青話語鎮靜,緩緩道。

若秋水瀲灩般的美眸中映著搖曳燭火,既溫柔又堅定。

聽到這句時,沈青青沒有留意到,屋內的所有人都看向端坐在圈椅上的女子。

這一刻,沒有人再去關注她身份到底是如何尊貴,更多的是,被她這一席肺腑之言所觸動。

相反的,拓拔穆的膚淺被完完全全反襯出來。

“是……卑職想的太過簡單了。卑職願意留在阿蘭諾城,守護好小殿下的安危。”

沈青青麵色如常,不喜不憂,隻含著笑意道:“拓拔小將軍安心養傷就好,到等這件事一結束,我們就回王都,你且放寬心,一定讓你在普爾圖木吃上除夕的團圓飯,不會等太久的。”

溥洪聞言,默默看了她一眼。

看來九殿下這次去時椛館確有不小的收獲。

送走拓拔穆,溥洪知夜色已晚,知她折騰一夜乏了,準備請辭離開,卻意外被她又留了下來。

窗台剪影成雙,屋外月色正濃,寒風蕭蕭,孟西洲盯著人影,捂著嘴巴悶聲低咳起來。

守在另一處屋簷上的蕭應聽到風中卷著細微的異響,他回首一瞧,果然是主子在咳嗽。

他確定周圍幾處暗哨都被迷暈,便回到孟西洲身旁,“主子,咱們在這兒什麼都聽不到,不如回去吧,不然讓霍大夫發現了,他又要發脾氣。”

蕭應會同意帶主子來,隻因他也希望能見青青姐一麵。

可以現在的情況,他二人隻能對著那抹不知是誰的窗邊剪影吹涼風,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再等等。”孟西洲忍著咳嗽,沉聲說著。

他想衝進去,想知道他們此時離得那麼近到底在做什麼,說什麼。

可卻不能。

他盯著那,耳鳴陣陣,視線中的房頂、樹影、彎月漸漸旋轉、扭曲,像是染坊裡混雜的顏料,混在一起,凝成一個絢麗的渦旋,讓他能短暫的逃離片刻真實。

孟西洲察覺到那個不可控製的感覺從腦海深處扯著他一路下墜。

他知道自己再待下去,會是個什麼可能。

所有的謀劃或許要功虧一簣。

殘存的理智,支撐著他起身,好在有人扯著他往回走。

他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忍住,還不到時候。

直到平躺進被子中,蕭應熄滅了燈,他還在默念著。

等到時機成熟,青青會看到他的誠意與真心的。

*

不出沈青青所料,南璃與耀雲這些米糧商人,早已被阿蘭若城現有的中間商壓榨的夠嗆,一旦放出拓拔穆這條有權有勢的鉤子,很快便有人搭線合作。

這就像是被網兜圈住快要翻肚的魚,隻要有一個口子出現,便會爭先恐後的竄跑。

溥洪動作很快,他來阿蘭若城這大半年來,第一次乾預了除暴動之外的事,這也給裘飛一個措手不及。

裘飛不想交出米糧的特許經營權與采買權,但對著大君親自書寫的旨意,他又不得不低頭,隻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同意了。

但同意的前提是,圖爾蘇部的米糧采買與售賣流程必須同之前保持一致。

這就意味著,中間商必須繼續存在。

裘飛本以為溥洪這一招仍被自己的規則鉗製,無法真正撼動當下圖爾蘇部的米糧交易。

卻不想交出經營權與采買權的第二日,總督府的後門門檻便要被踏壞了。

裘飛沒想到,溥洪手中還有一張他不知曉的王牌。

一位神秘的巨賈。

第一日,那位新加入的巨賈便以巨大的采買額,將交易坊中所有現存的米糧全部吃下。

當日下午,米糧價格暴跌。

倒也不是所有米糧鋪子都是這般情況,隻有溥洪在城東城西新設的兩家,才有這樣的價格。

那一日,排在米糧商鋪門口的百姓都快排出了城。

往日擁擠的施粥攤子前,反倒是寥寥無幾。

眾人爭先恐後的搶購,直到最後一人買完時,商鋪仍有不少存量。

第二日,米糧價格進一步下跌,那位神秘商賈,依舊以全包的口氣,吃掉了所有供貨商的存糧。

其他幾家中間人實力雖然同樣雄厚,卻因手中現銀委實不夠,又達不到人家這般購買量。

最終,在交易行裡隻能乾看著對方搬出一疊疊的通彙銀票,連句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那日下午,幾位主要的中間人便悄悄摸去了總督府的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