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交談(小修)(2 / 2)

隻要孟西洲出現在她的麵前,她就會被強摁著腦袋,看向他們的過去。

與其故作冷漠,強逼著自己逃避過去,弄得糾纏不清,還不如把事情掰開了揉碎了講清楚,然後給過去的一切畫上句號,翻過這一頁,大家各過各的。

連死都敢選擇的人,還有什麼不敢麵對的呢?

這不就是她的過去嘛,隻要她還活著,傷口就總能愈合,大不了變成一塊醜陋不堪的疤痕,但即便是摳開傷疤流了血,也不會致命,過段時間又會愈合,最多會影響美觀而已。

從她選擇毒酒的那一刻,其實已經給他們的過去單方麵的畫上了句號。

現在,她要讓孟西洲也這樣做。

“如果要說你有什麼錯,在我看來,貪婪是你唯一的錯,當初你選擇割舍掉我,卻又不肯放我走,就跟現在一樣。”

孟西洲垂著頭,微微搖著,一字一頓的說:“我放不開。”

“我知道我當初做了太多錯事。”他聲音發顫,雙手捂著臉,像是自言自語似的,他緩和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能繼續講話,“你離開小宅,我就後悔了,一直天南地北的找你,後來在涼亭中,我選秦小姐……也隻是為了保全你的性命。”

“那是個死局。”沈青青沒有正麵回答他。

孟棠嬴的設下的這個死局,絕就絕在不論是對她還是對孟西洲,都是死局。

她知道不論站在哪個角度,孟西洲都不會選她,至於他選擇的時候是什麼初衷,那就無人知曉了。

總歸,被舍棄的是她。

“你知道為什麼這對我們來說一定是個死局嗎?”她突然問。

“因為孟棠嬴知道,我們之前沒有信任,我不信你,你也不信我。”她笑笑,“我知道你一直把我當太子的人,所以引你來桂蘭院時,才會托人給你留下阿洲的字條。”

“你會因此來找我,就證明一切。”

“是,我是懷疑,可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我懷疑一切,不止是對你,是對所有人。”孟西洲認了,他抬起頭,雙目猩紅的看向沈青青,“我不懂什麼是喜歡……我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他煩躁的抓著頭發,聲音放得很低,“我從小學會的,隻有如何去仇視冷漠對待彆人。”

“那個人跟我說,要去恨,愛隻會讓人有弱點,是軟肋,他說我們做的事,容不得閃失……我必須成為他手中最鋒利的劍。”他抬起左手,指向自己心口,苦笑道:“你每次哭,我這都要了命的痛,阿洲也好,孟西洲也好,都隻喜歡你。”

沈青青低笑一聲,這句“隻喜歡你”在她耳中早就不是原本的那個意思。

“那好,如果你真的喜歡我,或者對之前你做的事,還有一絲內疚,就應該認下結果,彆再出現在我麵前了。”

“不。”他搖頭。

“我承認我卑劣、自私……”孟西洲睫毛發顫,從話語的間隙中喘了一口氣,“我不讓你走,是因為我不想失去你。”

沈青青笑了,“不想失去我,所以你讓我留在你身邊做妾?還是說,我的身份隻配給你做妾?”

話剛出口,沈青青的太陽穴抽的突突生疼。

孟西洲雙手死死抓在椅邊,骨節泛白,他沉沉喘了幾口氣,依舊無法緩和那種要命的窒息感,“對不起……是我糊塗,當時看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是我傷了你的心,可我現在都想起來了,青青,三溪村的一切,我都想起來了。”

沈青青盯了他片刻,眸色突然淬了霜,猛地起身,“事到如今,你還在拿阿洲騙我?”

“我沒有,我真的都想起來了。”孟西洲不知道要如何她才能信,隻得高聲喊著,起身時,木椅跟著搖晃了兩下。

“你不是阿洲,他跟著沈青青一起死了。”

沈青青見他呆愣在那,麵色蒼白如紙,隻覺得繼續談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了,淡淡道了句:“算了,我走了。”

這輕飄飄的一句,仿佛將孟西洲的靈魂都抽走了。妥協於藥力的孟西洲混混沉沉,努力在腦中搜索,能讓沈青青留下的辦法,卻尋不到。

她要走了,要離開自己了。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無能,麵對沈青青,所有的算計,謀劃,聰慧,都不管用。

他隻能動動蒼白的唇瓣,寄希望於她的憐憫之心。

“青青……能不能……再多待一會。”

沈青青停住往前的步腳,真就轉身走到他麵前。

看到這一幕,孟西洲像是在漆黑無光的山洞裡長途跋涉過後的迷路者,目光裡透露著對光明的渴望與懇求。

“孟西洲,我跟你除了有一段過去之外,沒有現在,更不會有未來,你若是緊逼不放,我總有方法讓你永遠都找不到我。”

“我不逼你。”孟西洲垂首,拉住沈青青垂在一側的小手,溫柔的摩挲著,低聲道:“我等你。”

她沒有躲,也沒有拒絕,給他的回應隻有刺目的冷漠。

“你不用躲我,婚約……我會解除。”他的下頜線緊緊繃著,每個字咬出口時,都無比艱難,“這次我會堂堂正正追求你,即便你不願意再同我成親……我也願意跟你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屋內熱氣熏得人暈乎乎的,沈青青盯著孟西洲的眼睛,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孟西洲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指尖發麻,“知道。”

“你要做我的麵首?”

心口倏然不受控製的猛抽了幾下,他依舊麵不改色的說:“對。”

沈青青驀地笑了,“孟西洲,我沒興趣報複你。”

“這不是報複。”孟西洲眉眼溫和,定定的看向她:“我想重新開始。”

沈青青搖搖頭,“我們沒有可能了。”

沈青青的銅牆鐵壁刀槍不入,任孟西洲如何努力,都尋不到絲毫空隙。他清楚,麵對感情,沈青青從不是個猶豫不決,拖泥帶水的人。

正如她選擇離開小宅,又或是飲下毒酒。

孟西洲感覺到掌中的小手馬上就要脫離,像是落水後本能的抱緊浮木,他將人猛地一拉,單手將沈青青扯進懷中。

倏然,不知道是藥力的作用還是身上毒素的作用,幻覺重至。

眼前的一切忽然凝成一道渦旋,不停地轉著,將他往深淵底處拉扯著,與此同時,深淵底部冒出的人影,紛紛張開雙手,一起把他往下扯去。

阿洲、父皇、母親……

腦海裡湧入尖銳、詭異的聲響,混雜著這些光怪陸離的畫麵,幾乎要將他吞噬。情況一再失控,他隻能放開沈青青,用儘一切去掩蓋身上發生的狀況。少時,趁著意識還在,他伏在她耳邊,勉強推出幾個字。

說出口時,他已經分辨不出自己說的是“好好休息”又或是彆的什麼。

沈青青抬眼打量他,留意到垂在身側右胳膊,眸光一暗。

她不想折磨孟西洲,也無意讓他再折磨自己,這些羈絆,到頭來隻會兩敗俱傷。

“你回南璃去好好養傷吧。”她走出去,關門的那一瞬,見孟西洲立在那,背著光,看不清神情。

隨著入耳的木門闔動,孟西洲卸下所有的偽裝。這一刻,就像是鬆了氣的皮球,蔫兒成一團。他緩了片刻,確認自己還能走路後,踉蹌地找到內室的門,一步步的往裡摸索。

短短的一小段路似乎很長,他目光渙散,喉嚨裡滿是苦澀的血腥氣。孟西洲摸索著牆麵,終是回到了床榻上。

平躺在那,腦子脹的發痛,他抬手囫圇的抹了把耳朵,才發現沾了一手黏膩的黑血。

這時,黑血順著鼻息與耳朵,滴滴落在緞麵之上。

*

那夜從鄰宅回來後,沈青青便一頭紮在圖爾蘇部的後續部署上。自從溥洪把尉遲敬留在阿蘭若城的消息放出去後,邊境的軍防頓時輕鬆不少。

這其中,有很大原因跟南璃大軍並未完全撤走有關。

隻是自那夜後,李炎又或是其他人,很久都沒出現在梨園附近。

拓跋穆的病情得到控製,如今圖爾蘇部情況穩定,她先遣人送一路深居養病的拓跋穆回了普爾圖木。

沈青青中間遣人去送過一次藥材給鄰宅,沒提給誰,隻讓嶽楓送去了不少對斷骨與恢複經脈有助益的藥材。

再之後,她忙於政務,便沒空去想這些事了。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到了十月底。

沈青青在後推動的大興土木有了一定成效,她用低廉的傭金,雇用百姓興修邊防軍事建設,一麵提高了軍事駐防,一麵為無業的百姓提供了一條生路。

此事推進後,沈青青計劃利用當地特產牛羊及特有的農作物,同其他部族或南璃、耀雲貿易。

如今金元同耀雲關係雖是緊張,那也隻是停留在軍事方麵。

相反,因為圖爾蘇部的情況好轉,兩國貿易量比往月增加不少。

但想要推進這件事,就需要鄰國商戶及朝廷共同商榷,正當她準備開始約談鄰國商客洽談此事時,鄰院的周阡陌突然拿著一方錦盒前來拜訪。

沈青青聽嶽楓稟報隻有他,便允了進來。

周阡陌是第一次來梨園,步至前堂,便覺得分外熟悉,進了三道門後,他才知曉,原是這處院子,同他們住的那一處的結構一模一樣,就連裡麵栽的花草,假山,都一樣。

周阡陌低首看了眼手中的錦盒,默然搖頭。

待他進到書房,屋內一股淡而清雅的香氣撲麵,周阡陌未見其人,兀自笑道:“不想九殿下還是位調香高手,月麟、水安息、銀錢子、烏木沉香、還有點……梅香?”

沈青青聽罷,帶著笑意緩緩從書案後走出,“周公子不愧是香料世家出身,猜得不錯,的確是這些。”

“周某見過九殿下。”周阡陌側首見她著一襲朱色長裙,清絕脫俗,不由得一怔,隨即趕忙躬身行禮。

“周公子突然來訪,可是有事?”

“聽聞殿下近日大批采買了不少牛羊皮麵,周某有意從殿下手中購入一批回南璃。”

“周公子在阿蘭若城的人脈果然廣,此事不過是昨日剛發生的,連當地商戶都不知曉,你確已經來梨園來問了。”

“生意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是必須的,也是我周家家訓之一。”

“赤月,奉茶。”

二人很快談妥了一筆大單,隻是臨簽約時,沈青青停住了。

“九殿下,莫不是對周某的價格不滿?”

“不是,兩國貿易的契約未成,沒有碟文,我擔心這麼多的貨物帶不回去。”

周阡陌淡然一笑,將手邊的木匣往前一推,“殿下莫要擔心此事,周某帶來的不止有南璃的契約,還有一份耀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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