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074(1 / 2)

雅間內的碳火爐有些敗了,不是很熱,沈青青留意到賀蘭煜額間淌著豆大的汗珠。

她瞥了眼八哥略帶回避的眼睛,篤定他有事瞞著。

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瘦這麼多,甚至連性情都變了。

她不過去了圖爾蘇部半年,八哥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這太不合常理了。

“八哥可是等久了?”她閒聊。

“沒有。”賀蘭煜悄然擦了擦額間的汗。

“我從圖爾蘇部回來那日,八哥就露了個麵,之後再想找八哥,就找不到人了。”

賀蘭煜笑笑,實話實說,“前段時日去旗勒善部辦了些公事,這不新年都沒能回來。”

年前大君收到密報,在旗勒善部見到大皇子賀蘭珆的身影,賀蘭煜被安排出去搜尋無果。

但這件事,雖是出公差,卻不能講出。

如今立儲在即,賀蘭珆的出現,無疑是個變數。

不知曉內情的沈青青看他茶杯空了,拎起茶壺滿杯時,才發現一向嗜酒如命的八哥今日竟未點酒,“那八哥的事辦妥了?”

“嗯。”

聽他不打算講那事,沈青青轉而聊,“八哥,父皇允我建府了。”

賀蘭煜眼前有些發暈,頓了頓道:“昨日聽二哥說了,還沒來得及去看,你倒是比我快,我還得再等一年。”

“二哥?你去看團哥兒啦?小娃生的白白胖胖,很是可愛。”

“……嗯。”賀蘭煜反應遲鈍,片刻才回了句。

“八哥是可是病了?我府上請了大夫,不如跟我去瞧瞧……”

正說著,一股異樣的香味不知從何處漫了進來,賀蘭煜猛地起身,拉起沈青青的腕子往外走。

“八哥?”沈青青茫然瞪向他,看著八哥此刻倒是有點瘋魔的樣子了。

賀蘭煜匆匆打量了下周圍,這處雅間是後隔出來的,三個方向都是木板,那人在哪兒都有可能。

賀蘭煜有些恍惚,卻深知這股香的厲害,他秉著最後那點意識,強行拉著她出了屋,“不吃了,走,八哥去你府上瞧瞧。”

沈青青同他快步走出酒樓,屋外天寒地凍,冷熱這麼一換溫度,賀蘭煜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他下意識地舉起手捂住嘴巴,寬大的袖口鬆落下來,手腕上一條條泛紅的疤痕落入沈青青眼中。

她伸手扯住他袖口,急聲問:“八哥你這胳膊是怎麼弄的?”

賀蘭煜聽罷,手一哆嗦,趕忙把傷口掩住。

另一頭,孟棠嬴依舊留在雅間內,隻不過他換了個地方,坐在方才沈青青坐過的那方小木椅上,怔怔問向張內官,“方才你可看清她的樣子了?”

“奴才瞧見了,模樣的確很像。”

“這不隻是像,明明是一個人。”

“可殿下……那位娘子當初喝下的可是鴆酒,是奴才驗證過的,沒有一絲差錯,您當初也見了那位娘子飲下後的模樣……很是慘烈。”

“況且人已入土為安,當初顯國公府的喪事辦的那般風光,汴京無人不知啊。”

孟棠嬴像是沒聽見似的,輕輕捏起方才沈青青碰過的杯子,一點點的摩挲著,像是捧著什麼稀世珍玩。

“孟西洲有霍羨,他有霍羨……霍羨是毒醫,你忘了他給的墨仙堿是什麼了麼?全天下,哪兒有他解不開的毒?”

孟棠嬴失神的盯著窗楹,自顧自的說著,完全聽不進去彆人的話。

“主子,您彆著急,刁詔已經安排把人送來了,就這兩日的事,到時候您親自問過,一切便可知曉。”

孟棠嬴聞言,猛地抬首,一把攥住張內官的腕子,眼底閃過一絲陰鷙,“是,你說的是,不管如何,賀蘭卿也好,沈知意也罷,都是我的……”

*

公主府,望樂閣。

一連幾日,孟西洲都沒出過屋。

落水後當夜,孟西洲猛燒了起來,翌日,強打著精神又去尋了幾次沈青青都沒找到人,受了寒,這便徹底病倒了。

李炎知道望樂閣裡那幾個官伶暗中使絆子,攔著大夫為主子瞧病也就罷了,還暗中禍害那幾個要為主子送餐的侍從。

他實在看不下去,不顧孟西洲的拒絕,非要留在公主府中,跟從前在顯國公府一樣,悉心照顧他衣食起居。

之前有殿下囑咐,望樂閣那位殿下,隻許盯著便是,嶽楓沒有絲毫為難的給李炎安排好這層身份。

就這樣,李炎跟著孟西洲正式住進公主府。

有了李炎在,旁屋那幾位官伶收斂不少。

頭兩日的高燒終是在霍羨給的藥的強力壓製下退了,幾劑猛藥下去,咳嗽也明顯好轉許多。

是夜,李炎打了一壺熱水正往屋內走,正好遇到了帶著嶽楓過來的沈青青。

此刻回廊內的燈籠幾乎全滅,她穿著身深色的大氅,戴著兜帽,看不清麵容。

滅掉這些燈是嶽楓所為,九殿下在金元聲譽極佳,望樂閣裡住著的人到底是誰又或是什麼身份,他不允許外界知曉半分。

李炎留意到燈火被滅,心裡彆扭。

轉念一想,當初沈娘子在小宅如何被爺藏著掖著,他家爺如今就是怎樣見不得光。

作為知曉兩人來龍去脈的李炎,想到往日種種,隻得長歎口氣,搖了搖頭。

都是孽緣。

此刻,沈青青取下兜帽,對李炎微微點頭,倏然,李炎無言,隻按照禮數給她行了個大禮,讓她步腳不由的一滯。

“你們在外等著。”

話音未落,屋裡傳來幾聲輕咳,她推門邁著輕盈的進去,側目一瞧,視線落在圈椅處,那個腰身披著皮氅的男子的身上。

他眉眼冷雋,薄唇微抿,身姿矜貴,手中執著毛筆,在一張地圖上來回圈畫。

他完全沒注意到走進屋內的沈青青,方才隻聽見木門闔動,以為是李炎回來,吩咐了句:“李炎,給我倒杯水吧。”

沈青青沒接他的話,乾咳了兩聲。

孟西洲聞聲側目,看到了立在廳內的姑娘。

他瞳孔倏然放大一點,扯開腰間的氅衣,對她拱手行禮,而後抬首看向她,動了動唇瓣,“九殿下。”

他動作中的恭敬與順從,渾然天成,給她一種,他似乎真的在做她男寵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