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兌在劉家呆了一會兒,就告辭離開,家裡這會兒應該鬨騰完了。
劉逢秋把他送到門口,目送著他離開。
韓兌經過大伯韓大中家門口時,大伯母杜紅麗笑眯眯地看著他,招呼道:“小銳你回去啊?”
韓兌禮貌地回了一句,大伯母今天談興頗濃,繼續跟韓兌拉家常:“小銳,上午你奶去找你啥事啊?”
韓兌一臉為難,欲言又止。
杜紅麗早從彆人嘴裡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可是她還想知道更多,韓兌越是欲言又止,她就越想知道。
為此她還付出了一點代價,進屋拿了一個白麵饅頭硬塞到韓兌手裡:“這是早上剛蒸的饅頭,你也嘗嘗。”
韓兌搜索了一下腦中關於大伯母的記憶,不由得虎軀一震,他的這位大伯母可是有名的糖公雞,所謂糖公雞就是比鐵公雞更勝一籌。鐵公雞是一毛不拔,糖公雞不但一毛不拔,還倒粘彆人兩根毛。
他竟然從糖公雞手裡拿到了一個白麵饅頭,這真是一個曆史性的進步。韓兌看著手中的饅頭,覺得它更白更大了。
韓兌珍而重之地把饅頭放到口袋裡,一臉真誠地說道:“大伯母,你對我真好,你這人真大方。反正你也不是外人,說出來也不算家醜外揚,我就把這事說道說道。”
韓兌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奶奶鬨事的過程。
杜紅麗剛才已經聽人說過一遍,但再一次聽到婆婆被韓兌懟得啞口無言時,心裡還是爽快無比。
這就叫做惡人自有惡人磨,誰讓這個老太婆整天不乾好事。
韓兌這下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大伯母忍痛給他饅頭了,原因是自己替她出了口惡氣。她跟趙春平是天敵,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他懂他懂。
韓兌覺得大伯母的功能還不僅僅在於一個饅頭,她還有彆的用處。
韓兌又說道:“大伯母,你知道的,我一向是個孝順的孩子,我書讀得多,道理懂得多。知道應該孝順老人,可是我奶她做得太過分了。她不僅僅是把大姐把火坑裡推,還把我們老韓家往泥坑裡趕。”
杜紅麗反問道:“推你姐進火坑我明白,為啥說把咱老韓家往泥坑裡趕?”
韓兌長長地歎了口氣,跟她擺事實講道理:“大伯母,你是咱村裡少有的聰明人,你仔細想想,大家夥對於那些換親的人家是怎麼看的?是不是都不太看得起?”
杜紅麗道:“是不咋看得起,可那總比打光棍強吧?你大哥那條件,也是沒辦法。”
韓兌搖頭:“大伯母,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大哥這樣還不如打光棍呢。我之所以強烈反對,一是因為我跟我姐感情好,不舍得她受苦;二就是為了我們全家甚至是咱們老韓家著想。我同學知道咱家要換親後,都一臉看不起,說你家條件得有多差,大哥找不到對象就罷了,得用姐妹去換媳婦。他們還說咱們家覺悟太低,不把姑娘當人,是封建毒瘤思想。好人家的姑娘和小夥子以後也不想跟咱們家結親。”
杜紅麗聽得直皺眉頭,她不死心地問道:“真是這樣?可咱村裡也有換親的呀,人家不照樣過日子?”
韓兌說道:“大伯母,人家是什麼人,咱家又是什麼人?你跟我大伯是村裡有名的聰明人,大家提起你們誰不豎大拇指?在十裡八村是少有的有排麵的人,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彆的不說,就說這白麵饅頭,那是誰都能吃得起的嗎?
還有我三叔,那可是城裡人。本來大家挺羨慕咱們家,將來我們兄弟幾個說不定也能像三叔那樣娶個有正式工作吃商品糧的城裡媳婦,這下一切都完了。一顆老鼠屎壞一鍋湯。彆說城裡姑娘,鄉下的好姑娘也沒戲了。大伯母,咱們老韓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哪。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韓兌說完這番話,揣著饅頭離開了,留下若有所思的杜紅麗。
韓兌回到家裡,發現奶奶已經不在了。他不由得鬆了口氣。
韓梅和陳月香正在院子裡擇菜,一看到韓兌回來,韓梅麵帶笑容,陳月香則故意拉長了臉,說道:“你這個不省心的,淨給我找事兒。”
韓兌湊上去,雙手捧上白饅頭說道:“老娘在上,你消消氣。我把饅頭上貢給你。”
陳月香驚訝道:“哪來的饅頭?你去鎮上了?”
韓兌笑道:“沒去,是大伯母硬塞給我的。”
陳月香和韓梅都是一臉震驚。
陳月香甚至還特意抬頭看了一眼日頭,自言自語道:“這日頭沒有打西邊出來啊?糖公雞咋轉性子了?”
韓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