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這次歸家,可是跟書裡麵寫的風光省親大不相同。雖然不至於是灰溜溜的回家,可卻也沒惹出什麼太大的動靜。
沒看尤氏都沒能為了迎接這位大姑娘,而走出寧伯府內宅麼。
因此他們東府隻派了米娜這個伯夫人為代表,到榮國府探望一二。
米娜倒的時候,榮慶堂的正房屋,正好哭聲一片。
一進屋就看見賈母摟著元春,一聲‘兒’,一聲‘肉’的,口口聲聲全是述說她的命苦,還特意強調‘有那見不得咱們好的,處心積慮的使了手段壞了我的元姐兒的前程’,差一點就忘記表達對最心愛大孫女的想念之情。
有了賈母在前頭打頭陣,心裡同樣恨極的王夫人則隻需要表現成一個跟女兒久彆重逢的母親就好。隻有那隻死死攥著帕子的手,泄露了一點她的真實情緒。
而被這兩人圍著的元春,倒是因為整個人窩在賈母的懷裡,叫人看不清楚表情。
這三位都表現的這麼傷心了,那麼屋裡的其他人又怎麼能無動於衷呢。
按說賈寶玉應該是跟這個大姐姐最親近的一個,隻是他來沒對姐姐歸家表達興奮之情,就被老太太和太太兩個人的哭泣給弄得不知所措。那句‘正好今後大姐姐也能長長久久的留在家裡,咱們姐妹在一處說笑玩耍豈不更好’是如何也不敢說出口的。
三春、黛玉和薛寶釵,不知道心裡都是怎麼想的,不過這會兒也是人人都拿著一條帕子,不時的在眼角抹一把。
通常在這種場合,負責緩解氣氛的永遠都是王熙鳳。隻可惜她這次懷孕總是‘多災多難’的,弄得整個人看著就比以往少了許多精氣神,一點也不複以往鳳辣子的風采。
所以這會兒她也隻是在一邊,‘強打著精神’說一些勸慰的話兒,“大姑娘既然家來了,也正好跟咱們骨肉團聚,還免了老太太、太太往日裡的相思之苦。
這會兒子老太太應該趁著這會兒跟大姑娘好好親香親香才對,不然等到明日,那些人聽說大姑娘歸家的消息之後,說親的人再踏壞了咱們家的門檻子。
等真到了那時候,隻怕老太太、太太該挑姑爺挑花了眼呢。”
可惜這話並沒有叫賈母她們的心情好上多少。
這婆媳兩個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的送元春一步登天成為貴人的,哪裡會看得上京中那些世家紈絝配她們的元春。
更何況元春這會兒真的算是高不成低不就,說是國公府嫡出大小姐,可父親隻是個從五品的小官。說是從宮裡出來的,可也隻不過伺候了幾年主子的奴才而已。
再加上元春如今已經過了二十,早就錯過了說親的年紀,這會兒想要找個好人家,不是給高門大戶做妾,就是差不多的人家當繼室。
再想想她們賈家的兩個繼室邢夫人和尤氏的日子,祖孫母女三人哭的就更加傷心了。
米娜正想著是不是她也開口勸兩句的時候,一抬眼就看見王熙鳳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撇了撇嘴角,對上她的目光也不閃不躲,甚至還拋過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之後,又若無其事的勸著大家彆哭。
見此,米娜決定自己還是安安分分的做一個小輩,不去插手她們之間的暗潮洶湧。
又哭又勸了好半日,眾人才算勉強收了淚水。
元春到底在宮中曆練幾年,這會兒已經收拾好情緒,最先開口道:
“當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見人的去處,我以為此生跟父母親人都不能再見了。
如今好容易得了萬歲爺的恩典今日回家,我得好好在老太太、老爺、太太跟前儘儘孝才好。”
賈母等人知道她這話裡的意思是暗指親事可能不順,不忍一向疼愛的孫女傷心難過,便也順著元春的話道:
“你當日進宮,也是代替整個賈家為皇上儘忠。在那深宮內院生生煎熬了這麼些年,可不是心疼死了你老爺太太。
如今好容易回家來了,自然要好好骨肉團聚一番。”
至於親事的問題,賈母並沒有提及,倒是等鴛鴦帶著一眾小丫頭伺候了她們祖孫三人梳洗,才拉了元春重新歸坐,跟一屋子的家人一一見禮。
大概是邢夫人和王熙鳳之前已經受過一次禮了,因此這回賈母給元春介紹的倒是從寶釵、黛玉和三春。
“這是咱們家你三個妹子,這個是你姨媽家的寶釵,還有你姑母家的黛玉。”
幾位姑娘們互相見過禮之後,又輪到了鳳姐兒家的大姐兒,還有賈珠的兒子賈蘭。
明顯元春跟賈珠的感情更深,見到賈蘭不但親自抱著逗弄了好一會兒,而且又因為想起早逝的兄長不禁又哭泣一番。
等人家自家人認完了親,剩下的自然就是米娜這個外人了。
給米娜做介紹的自然是王熙鳳,她勸住了因為想起賈珠再次流淚的元春,指著米娜道:“大姑娘再看看這一位,你再是猜不到是誰的。”
米娜自進了這個房間,臉上的表情就一直控製的很好。該跟彆人一起難過的時候就難過,該跟著彆人一起高興的時候就高興,這會兒她臉上正是那種完美的微笑,等著元春猜測自己的身份。
結果才一對上那雙深宮裡鍛煉出來的深不可測的雙眼,無端的心底就升起一股寒意。
這位大姑娘這是對她又敵意呀。
再聯想後世也有人猜測,賈元春是踩著秦可卿的屍體才爬到了妃位的時候,米娜覺得她對元春憎恨厭惡她的感覺還是很有些理論依據。
這是終於有人要跟她開啟宅鬥副本了嗎?可心底升起的那股子壓都壓不下去的蠢蠢欲動又是怎麼回事。
不管她瞬間腦補了多少宮鬥宅鬥手段,表麵上米娜卻是絲毫不顯,而是一如既往的恭順隨和,跟這位大姑姑見了禮。
“我瞧著她對我行的是晚輩禮,那多半就是蓉哥兒媳婦了吧。”元春不愧是進修過的宅鬥選手,瞬間就收斂了心思,甚至還笑著拉了米娜的手讚道,“我也算是有見識的了,今日見了你才知道,咱們家的媳婦不比宮裡的娘娘們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