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而為人(1 / 2)

產屋敷耀哉痛苦的想側過頭,可他早已動不了。他隻能由汗水浸透全身,讓膿腫的半邊臉稍微偏開一點,讓他視線模糊的眼去捕捉拜訪者的身影。

隱約之中看到的人影,卻讓他鬆口氣。

結果今晚還沒到嗎,他的死期。

那名訪客就像來到的是自己家一樣,很隨意的側靠著窗戶,一隻腿搭在窗沿之上,正欣賞著夜空之中的月亮跟庭院中的景色。

這是理所當然的,喜歡美麗之物的鬼,其實對這將死的醜陋病人不感興趣。他開口所說的話,似乎隻是隨意找個話題在聊天,他的關注點恐怕始終都在窗外彆具一格的景色。

“你們一族的詛咒我之前也稍許了解過。嗬嗬,詛咒嗎~”就像是隨口訴說無關緊要的睡前故事一般,男人用他溫柔的聲音平和的講述道,“其實是一種體質。你應該知道吧,並非所有人的體質都適合成為鬼,總有不適合成為鬼之人,哪怕分得了血。也有特彆適合成為鬼之人,他們的身體裡比其他人多了一些什麼。”

細菌?病毒?基因變異?不知道呢,但總有那些特殊的人,跟其他人不太一樣。

“你以為最初無慘大人為什麼要四處尋找延續性命的藥物,結果因此變成了鬼?”

痛苦之中的產屋敷耀哉動容,是嗎,是這樣嗎?其實,並不是詛咒,而是家族性的遺傳病!曾經的無慘也遭遇過他現在所遭遇的一切!最終因痛苦而屈服,懇求著能擺脫痛苦,渴望著能一直活下去,因此才獲得了藥,偶發性成為了鬼!

此時此刻,他終於切實感覺到來到他房間的訪客雖是同盟,卻也是隻可怕的鬼。如今正鼓吹著唇舌,以鬼最為擅長的巧言令色試圖動搖他。

“你們家族的‘病’,是成為鬼王的先決條件。你以為為什麼無慘大人這麼多年試圖斷絕自己的家族,因為是阻礙?不是,不是,如你們一般的阻礙太多了。隻有讓他覺得危險的阻礙才會如此讓他投入精力。你們是有可能成為鬼王的一族,隻有發病之後接受了‘藥’,就有可能成為鬼,很強的鬼,無需接受無慘大人的血。”

那可怕的鬼,繼續說著讓人聽著匪夷所思,卻細思甚恐的話語。

“我看過哦,無慘大人成為鬼的那個藥方。願意試試嗎,如果不想前往極樂淨土,試試看成為無慘大人之外的另一個鬼王,這條路要比你所寄托希望的鬼殺劍士們更可能成功。”

啊——!

啊————!!

產屋敷耀哉痛苦的呻.吟著,不是因為身體的痛苦,而是因為內心的痛苦。

長久以來,這麼久以來,他一直痛恨著!為什麼自己身體如此病弱,為什麼自己無法像柱一樣戰鬥,為什麼隻能送自己的戰友們一個個去死,自己躲在大後方?曾幾何時,他也幻想過,如果有機會,如果能戰鬥,親手殺死奪走自己朋友們,戰友們性命的罪魁禍首!

他曾許願,隻要能做到,隻要能有健康的,能上戰場,可以殺死無慘的身軀,他什麼都願意付出,什麼都肯做!

淚水從產屋敷的臉側留下,落在枕頭上。

多麼可怕的誘惑啊!那是他多麼渴望回應的機會,不被無慘控製,能擊敗無慘的機會!

“不……可以……”

他最終吐出這幾個字,與其說是回答,更像是在告誡提醒他自己。

“我不可……成為災難。而且……以我之身……哪怕成鬼……未必能勝……我相信……我的戰友……”

相當冷酷,又非常現實的判斷。

如果成為鬼,又能保存多少人類的意識?彆產生每個鬼都能保持人類時記憶的錯覺,大部分鬼變成鬼之前可能是溫柔的人,但一旦成為鬼,變成另一種生物,記憶會逐漸退化最終消失,隨之而去同時包括對人類的感情。

如果成為鬼,不一定會保持人類時的記憶,很可能成為一個隻留下食欲的生物,製造另一個新的無慘。這將給人類帶來多大的災難啊!能否持有記憶是體質問題,跟毅力沒關係。就算再優秀的柱,萬一成為了鬼,也會立即被其他柱殺死,因為他很可能成為新的敵人。

更何況,哪怕有記憶,成為鬼後你就真能變得能跟鬼王無慘敵對了?彆忘了無慘在曆史之中沉浸了多少漫長歲月,他所積累的技藝跟知識,是新成為鬼之人所無法媲美的。而戰鬥這件事,並非僅依靠天賦,要沉浸磨煉技藝,還要不斷創新精進。一直因病體虛弱躺在床上的人,並不可能獲得健康後立即就能成為武術天才,力氣大並不等於強大,鬼殺劍士之中身形瘦弱的蝴蝶忍就證明了這一點。

在此時此刻,飽受病魔所折磨的男人冷靜的判斷,即便自己成為鬼也未必能擊敗鬼王無慘,反倒容易成為一個新的威脅,因此,哪怕他的確有成為鬼王不受無慘控製的體質,他也決不能因此動搖。

既然一直以來都身為人類,就讓他像個人類一樣到生命的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