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告彆好難(1 / 2)

一個組織下層人員的離職書, 是直接遞交人力批複的,不大可能有價值被遞交到更上層去。

如果一一都要首領親自確認, 那還要屬下有什麼用?首領也會疲憊不堪的過勞死。所以織田作之助的離職辦理相當快捷順暢,後來他從彆的前同事那裡聽說這也多虧了他的好友阪口安吾從中活動。

織田作之助本準備在離開前,約太宰治一起吃頓飯,並告訴他自己的覺悟。走前如果不見一麵朋友, 總覺得心中不安穩。

意外的是,在他動這樣的念頭之時, 尚未打電話, 太宰就已經一個電話打過來了。

“抱歉,抱歉,作之助,我聽安吾說了。現在我正在忙首領派給我的任務, 一時半會兒趕不回去。等你搬家之後再去叨嘮你啦~”

織田作沉默片刻:“你生氣了嗎,太宰?從前你總不喜歡叫我的名字。”

明明是姓織田, 名作之助的男人, 卻被所有人誤以為織田作是他的名或姓, 說起來也是太宰總這麼叫他造成的。

“並沒有。”電話裡的聲音聽來甜膩而溫柔,“我早就知道你並不屬於這裡, 隻是以為你會再多呆一些時日。結果, 你比我預料之中醒悟的要早啊。本該是我提醒你, 但是我卻一直沒有,這是我的過錯。所以彆說什麼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離開橫濱, 如果你希望你的孩子們不被卷入混亂與死亡,被港黑吞沒掉,那麼就離開橫濱。”

這是名為太宰治的少年的真心話。

再怎樣,他也是一個少年。獨自一人身在漆黑的汙泥之中,或許他並不在意也沒有深思這是否正確,但是,他終歸還是在這裡找到了朋友,並重視著他們。

從織田作告訴他不殺人的理由,以及為什麼想成為作家開始,太宰治就知道,這個朋友的未來隻有兩條路——逃或死。

作家是給他人提供夢的工作,用文字勾勒出其他人所沒見過的世界,是帶來夢想的職業。像太宰自己,他文學功底很好,卻認為自己不適合做一個作家。他能帶給彆人的隻有黑暗跟糟糕的經曆,汙濁難以呼吸的空氣,如同精神汙染一樣的思想,那絕非值得被跟理解的東西。

但織田作不一樣,他一直知道,如果織田作真的成為作家,那一定是一個真正能為人們帶來夢想與啟迪的作者。一個人的本質會反應在作品之上,不用深思他就知道這將是織田作成為作家之後必然的結果。

同樣,他也看穿了織田作目前的困境,為了生活不得不加入港黑,跟他想要實現的是正相反的夢想這一矛盾,在未來終究會爆發衝突。

提醒織田作離開港黑的人本該是他。因為他是最早發現,也最早預料到未來的那個人。他又曾有那麼多機會可以告訴自己的友人,這份工作並不適合你。在織田作最初告訴他想要成為作家的夢想時,在織田作收養了幾個孩子的時候,在織田作把那個跟太宰治在本質上類似的怪物領回家的時候……那麼多時間,那麼多個機會,他完全可以將沒有看清未來的朋友喚醒,告訴他怎樣才能實現他的夢想。

但,人終究是自私的。

太宰治總告訴自己,再等等,總有機會,織田作會明白的,總有一天他想通就會離開。太宰治給了自己很多理由,無限期的拖延開口的時機,或許在他內心深處並不希望織田作離開,他希望在這黑暗的泥濘之中有人陪伴自己,哪怕僅僅是在遠處站著也好,隻要在他視野可及的範圍內,他就會產生安心感。

他為了成全自己,一直都沒有開口。

當從阪口安吾口中聽到織田作準備辭職時,他內心產生‘啊,終於來了’這樣的解脫感。他本想著那麼就讓這個友人輕輕走出自己的生命好了,本就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能做過一次朋友已經是一生一次的奇跡。

然而阪口安吾又說,太宰,我覺得他早有這個念頭,一直沒有離開港黑是因為你。雖然不知道為何他最終下定決心,我認為,你們最好能好好談一談。

太宰治不得不承認,自己毫無人性又如黑暗泥濘結塊一樣的心臟,那時候震動了。

他完全能想象織田作的想法,他甚至都能推測出織田作哪怕現在選擇離開,也依然想著回來再見他,試圖將他拉出這片黑暗與泥濘。

但這裡,是他生長的地方,是他最合適的死法,是他不曾考慮過離開的地方。他本就是生長在沼澤之中,吸食陷入沼澤地的屍骸而成長的怪物,離開這裡,他又能去哪裡?

太宰治內心這樣感慨,但是不可否認,他再一次被自己的摯友深深打動。

本該是我對不起他,他卻覺得對不起我。為什麼有這樣善良又愚蠢的男人?而這樣善良到愚蠢的男人是我的友人,我到底是何其有幸,上輩子我一定像歐爾麥特一樣拯救過世界吧?

織田作不知道他的複雜想法,而是迷惑的反問:“為什麼要離開橫濱?我可以在橫濱找工作啊?”

太宰治為友人的天真笑了:“不行的,你曾經是港黑手下的黑手黨的履曆在橫濱太容易查到。而且你怎麼能確保不會因為一些特殊原因,被我們的首領再次強製征召?離開橫濱,到其他的地方去。安吾會幫助你,我不可以,中年期有退休危機的老男人時刻在盯著我呢~如果我隨便動作,本來沒事也會出事。”

織田作聽了,心中一沉:“或許,我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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