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除了和趙琳聊, 還時不時的問秦貞幾句。
問到秦貞年紀及家裡情況時,秦貞還沒開口,趙琳忍不住嗬嗬兩聲, “你是官府的人呢?查戶口呢?”
秦三笑道:“我就是覺得七公子與我一個表親長得很像, 看起來挺麵善。”
趙琳嗬嗬兩聲,領著秦貞進了書肆。
秦三緊隨其後。
掌櫃見趙琳進來,立馬迎了上來,恭恭敬敬道:“姑娘今日怎麼來了?”
秦貞:“……”
書肆居然是趙家的。
果然有錢人,一出門都是自家的產業。
>_<
趙琳道:“帶朋友過來買幾本書。”
掌櫃讓人領著秦貞去挑書,秦三卻是半點不動, 趙琳去哪,他去哪兒。
趙琳一看身後這條大尾巴,忍不住道:“秦二公子真有意思, 不是說了要來買書嗎?你一直跟著我做什麼,難不成你還想讓我親自帶你去挑書?”
秦三忙道:“這倒不是, 隻是有本書, 我找了許久沒找到, 不知道掌櫃這兒有嗎?”
掌櫃道:“公子請講。”
秦三報了個書名, 掌櫃一尋思還真沒有。
秦三頗為惋惜道:“那我下次去府城再找找。”
趙琳都懶得理他, 張口就來前朝的孤本,真以為一個小縣城的書肆,跟皇城一樣, 想要什麼有什麼?
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這個錢。
趙琳對於秦三的印象簡直是直線下降。
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到牆上摳不下來。
趁他搖頭晃腦之際, 轉身找秦貞去了,於是,秦三晃完頭發現趙琳不見了。
秦貞把江安推薦的幾本書都給找了出來,又選了兩本文集, 是今年春闈時會試的文章,厚厚的兩本。
趙琳又推薦了他幾本,抱在懷裡厚厚一大疊,秦貞有點頭皮發麻,上次他也就買了五六本,書都是挺薄的那種,合計下也差不多一兩銀子一本呢。
現在這些,早早就超過了他荷包裡的錢。
秦貞有點猶豫要不要全部拿上。
趙琳笑道:“咱們關係都這麼好了,一會讓掌櫃給你算便宜些。”
秦貞苦哈哈道了聲謝,饒是掌櫃看在趙琳的麵子上,這些書也差不多要七八兩銀子。
沈君月一共才給了他二兩銀子。
秦貞實在不好意思開口要求賒賬。
更不好意思把挑好的書再放回去。
秦三一看他那傻呆呆的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就忍不住樂了,“七公子今日銀子沒帶夠嗎?其實隻要您隨隨便便賣幅畫錢怕是就夠了。”
秦貞挑眉,“賣你你要嗎?要是要,我立馬就畫。”
秦三一噎。
果然不是秦貞那個廢物。
趙琳樂得直拍手,還悄悄給秦貞點了個讚。
秦三一張臉脹得通紅。
秦貞把書放到桌上,道:“掌櫃幫我先收起來,我這就回去取錢。”
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趙琳抱著書追了出去,秦貞速度快,跑得她有些氣喘,趙琳索性把書直接塞到他懷裡,喘息道:“你急什麼,書你先拿著,下次再給也是一樣的。”
秦貞道:“那怎麼能一樣,欠彆人的銀子,我總感覺心裡不舒服。”
而且他現在幾本書還是買得起的。
不過確實這年頭書是真貴,怪不得讀書人幾乎是千裡挑一的。
秦貞與她說了一聲,快速去了沈家。
沈君月他們已經在鋪子裡定好了衣裳,說是要加急,所以,成衣鋪的人告訴他們臘月二十九他們回去時剛好捎上,鋪子裡有個李繡娘家就是東關鎮的,雙方一對號,居然家住得還不遠,餘下的待過了年給他們。
沈君月與對方約好了時間。
秦貞回去時,幾個人正圍著爐子在吃魚,兩條大鯉魚燉了一大鐵鍋,上麵還貼了一圈的玉米餅。
幾個女人帶兩個孩子圍了一圈。
秦貞打眼一掃,沈大娘子還不在。
素姨娘和沈母見他回來,兩人齊刷刷地站了起來道:“阿貞吃過了嗎?”
沈二娘子已然起身給他拿碗筷去了,見沈君月坐著沒動,還伸手捅了她一下。
沈君月被她捅得一噎,卻屁股沒挪窩,抬頭道:“這麼快就回來了?趙姑娘不是說,你們那個詩會還管飯的嗎?”
沈母覺得這話說得有點欠妥。
回頭瞪了女兒一眼,拉著秦貞道:“我去給你倒些水,你先洗洗,咱們好一起吃,今日這菜是你二嫂做的,說是你最喜歡吃了。”
秦貞連連點頭,手往熱水裡一泡,才回過味來,忙道:“不是,不是,我回來不是要吃飯的,我是來要銀子的。”
眾人:“……”
沈君月聽說他一口氣買了七八兩銀子的書。
一時有點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一問才知道,還有幾本是趙琳給他挑的,沈君月撇撇嘴,“你們這關係倒是突飛猛進呀。”
秦貞道:“沒辦法,金主嘛,總得給幾分麵子的。”
而且人家挑的書也不是不誤正業的,他看了看都很有價值的讀物。
沈君月被噎得直翻白眼。
行吧,看來是她不夠有錢。
把銀子塞給秦貞將人給打發走了。
秦貞早上出門到現在也沒吃東西,臨走時道:“幫我留點啊。”
素姨娘見兒子這麼可憐,眼淚又要落下來,秦貞扭頭趕緊走,豈知,沈君月抓起沈好文道:“快去跟著你姑父,他有銀子,你不是要吃糖炒栗子和糖葫蘆嗎?”
沈好文還是更想吃魚。
縮著屁股不肯起來,沈君月一個眼刀子過去。
孩子立馬慫慫地抬起屁股追了出去。
素姨娘知道秦貞沒吃飯,心疼得自己都吃不下了。
隻想著自己少吃點,給秦貞多留一些。
沈母道:“親家母還有兩條魚呢,那一碗都快好了,等老頭子他們回來,他們幾個大男人坐一起吃,你就彆操心了。”
沈母對素姨娘有救命之恩,她說什麼,素姨娘都聽。
吃完飯,素姨娘和沈二娘子還有雙兒去廚房洗碗收拾,沈母拉著沈君月在前麵收拾。
再順便把秦貞他們的麵給糊上。
沈母手把手教女兒糊麵。
沈君月硬著頭皮,一遍遍告訴自己忍住,繼續、馬上就好。
結果,好不容易把麵糊好了,她娘又拉著她道:“小月呀,我覺得你這個脾氣得改改……”
除了脾氣不太好之外,對秦貞的態度也不對。
長輩喊秦貞吧,結果她一個做妻子的也是左一句秦貞右一句秦貞,虧得家裡都是自己人,否則還不叫人笑話去。
要不是秦貞這孩子脾氣好不計較,她感覺女兒要被休回來。
沈君月想哭,她終於知道沈二是怎麼回事了。
敢情這是遺傳。
秦貞領了個小毛頭。
到了書肆一給錢,這個事算是結了。
本來想給趙琳道個謝的,結果瞅了一圈不見人,一問才知道,趙琳剛才追他出去後,根本沒回來。
秦三伸著脖子望了一會,見人都走了,覺得沒什麼意思,索性回詩會去了。
掌櫃一邊給秦貞包書,一邊八卦:“這個秦二公子,還真是……”
一言難儘呀!
秦貞心頭一突。
他今日在詩會,大家也是喊秦三為秦二。
當時秦貞心裡就怪彆扭的。
於是,便試探性地問:“聽說咱們縣太爺也姓秦,這位秦公子看起來相貌和談吐都不錯,衣裳也穿得體麵,可與他們家有什麼關係?”
“正是縣太爺家的二公子!”
掌櫃說完,忍不住嗨了一聲,“什麼談吐,啊呸!”
怎麼都是個急色鬼。
每次見到趙琳就跟哈巴狗似的,明明知道他們趙琳與江安青梅竹馬,隻待趙琳到了年紀,便能名正言順的提起這事了,結果秦家那位太太,卻幾次三翻的上門。
掌櫃跟江家還是有親的,自然是向著江家。
一提起秦三和王氏,根本就是氣得咬牙切齒,也就王氏那種商戶人家的女兒才能交教出這樣沒臉沒皮的兒子來。
秦貞:“……”
本來打聽自個兒的事,結果倒是聽了一嘴的八卦。
不過,原主這個庶子,在本地人眼裡,一直都是不存在的?
這麼一想似乎也合理,秦家幾位嫡出的公子讀的都是縣學,唯獨他在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私塾裡。
如今就連趙家這樣的官宦人家,與秦老爺和王氏有過來往的,也都不曾知道秦家還有一位叫秦貞的庶子。
想到此,秦貞心裡五味雜陳,說不是難受那是假的。
本來還想再打聽點彆的,結果,沈好文催道:“小姑父給我買栗子唄,我還想吃烤紅薯!”
秦貞看了看手裡的銀子,默了一下道:“等會,你今日表現這般好,我再送你個禮物。”
這年頭,實在沒有五三,練習山之類的題,否則他就應該送這熊孩子一整套,叫你催我!
讓掌櫃給他拿了本《千字文》。
現在兩小子都讀完了《三字經》,再學學就該換書了。
秦貞索性買了兩本,這才領著沈喜文出了書肆。
兩人回到家,沈父和沈二從鄉下給人殺豬回來了,見到秦貞沈二笑著招呼了一聲,“你小子可算是出息了,居然去參加詩會了。”
他也是讀過兩年書的人,知道這詩會除了舉人與秀才之外,一般的童生都沒資格去的,不料秦貞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也去了。
沈二說著就拍了拍他的肩道:“好好學,將來咱們就靠你了。”
秦貞道:“二哥可彆誇我了,大哥還沒回來嗎?”
沈大初八吃了臘八飯才走的。
從他們這兒到業城,來回得五六天,不過沈大得辦點貨,一般還得在業城待上三四天,大概就這兩三天就到了。
說起沈大,秦貞小聲道:“大嫂還沒回來嗎?”
沈二搖頭,默了一會道:“我聽說那邊已經開始相親了。”
秦貞:“……”
沈二無奈道:“其實這事不怪你們,你真彆往心裡去。”
沈大娘子一直瞧不上沈家,隻不過借著這個由頭不回來罷了,臘月初七那日,對方還派人來送了和離書。
沈大自個兒過去了一趟。
對方是執意要和離的,沈大說想和離也可以,待過了年。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喝了碗臘八粥便走了。
秦貞聽得頭皮發麻,“孩子怎麼辦?”
“孩子是我們沈家的,自然得留下來。”
要是真把孩子當回事,在沈大第一次帶著孩子上門的時候,她就回來了。
秦貞扭頭看了一眼個頭不高的沈好文,輕輕歎了口氣。
他是攤上一個好爹,這孩子是攤上一個好娘。
秦貞感慨了一會,沈二娘子過來喊他們吃飯,沈二娘子見兩人站在一起嘀咕,好笑道:“怎麼了這是,才幾天不見呀,需要這麼親熱嗎?”
秦貞喊了一聲嫂子。
聽說要開飯了,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沈二娘子忍不住樂了,打趣道:“急什麼,又沒人與你搶的!”
秦貞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拉著磨磨嘰嘰的沈二就往花廳走。
家裡的女人和孩子都用過了,就剩他們三人。
秦貞還是頭一次與老丈人同鍋吃飯,多少有些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