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國公府裡的女人顯然被說動了,久久沒有出聲。過一會兒,兩人腳步聲漸遠,雲苓才從假山上下來,繞回西廳。
這時三皇子這位新側妃已經進了正廳,據同樣在西廳的孺子們說,近看那位側妃確實是個美人,況且人又年輕,要知道,三皇子的正妃和之前那個側妃可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看來這三皇子府要變天嘍。
新側妃從正廳出來時雲苓悄悄看了一眼,臉上的妝容太濃,看不清五官如何,但臉型是標準的瓜子臉,臉頰又飽滿,透出旺盛的生命力。三皇子妃嘴角翹起,很高興的樣子,隻是眼神微冷,看樣子也覺得這是個勁敵。
就連宮裡的甄貴妃,都特意派來嬤嬤、太監,給這位側妃賜下禮物。要知道,側妃真正進府之後是要跟著三皇子妃進宮的,甄貴妃若是那時給側妃賜東西,禮單再長都不會有人議論。可特意把東西賜到納妾儀式上……側妃帶過來的人一臉與有榮焉,三皇子大概也覺得親媽貼心吧?笑得很是開懷,三皇子妃夫唱婦隨,跟著三皇子一起笑,但雲苓總覺得三她眼睛裡的冷意更重了。
賓客們不知是對著這不合常理的行為真的不以為意,還是在裝傻,總之宮裡來過人後酒宴的氛圍更熱鬨了。雲苓跟著楊佩珊坐馬車回府時,楊佩珊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威海衛協理司的參議大人,難怪甄貴妃等不及這位側妃進宮拜見就賞東西了。”
如今航海業發達,梁朝地大物博,自然免不了和西洋人往來。於是先帝選了三個沿海的衛所——台州衛、雷州衛和威海衛,在軍事衙門旁邊設立了協理司,專管和西洋人的貿易。三個協理司中,威海衛協理司衙門是總部,管轄台州和雷州的協理衙門,威海衛的參議大人也比其他兩個衛所的參議官高兩級,是正三品。
當今皇帝在給大皇子到五皇子挑皇子妃的時候,想的都是眾皇子能一心輔佐太子,所以皇子妃們的家世沒有一個高的。三皇子妃父親的官品比楊佩珊的父親楊大人還低一些,如今新來的側妃娘家得力,又得甄貴妃看重,還年輕貌美,簡直是壓倒性優勢。
雲苓和楊佩珊八卦不知哪家國公府想把大姑娘送到三皇子府上,結果被這個側妃截了胡的時候,乾清宮中燈火通明,天子跟前掌管收集消息的飛魚衛首領正跪在大殿裡。
皇帝手捧他呈上來的奏折,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他沒有問那些“你是不是確定”的廢話,因為這一任飛魚衛首領行事穩妥,不確定的消息斷然不會報到他這裡來,還是在他沒有問話的情況下。
可正因為知道這奏折上的消息是真的,皇帝才越發生氣。趙文英,前科進士,天子門生,他把人放到禦史台,讓他任監察禦史,難道不是皇恩浩蕩嗎?結果就因為三皇子給的區區三萬兩銀子,他就上書狀告太子。
當然了,太子也的確和武官們走得近,但趙文英上奏折的目的不是忠君,而是甘心受三皇子的驅使,想為三皇子謀奪太子金冠,這就讓老皇帝出離憤怒了。知道太子和手中有兵的武將交好的時候,皇帝心裡很不舒服。可如今太子已經被廢,景陽宮冷冷清清,又讓皇帝想起太子小時候的事來,不由得心軟了。太子再不好,也是他一手養大,被廢之前還是儲君,三皇子身為人臣,卻不遵為臣的道理,是何居心?
第二天上朝,皇帝就率先宣布了允許二皇子時不時出宮轉轉。雖然不像以前身為太子時可以隨時出宮,而是要先到乾清宮遞交申請,但這也算變相解了太子的禁足了。
大臣們一片驚呼,稱皇帝此舉“恐有刀兵之禍”,不一會兒就跪下了大半個朝廷。皇帝歎息道,“二皇子已經不是太子,如今又未開府,怎麼對待二皇子已經不是國事,而是朕的家事。眾位家中都是有小兒子的,就當體諒朕一片愛子之心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大臣們還能說什麼?民間還有父母偏疼次子、三子,雖然把家業交給長子,但在分家的時候多給心愛的兒子些錢財的呢。於是隻能起身,就當這個話題過去了。
沒想到眾人身還沒起利索,就見一個人跨出文臣的隊列,語氣堅定,“既然如此,請陛下早立太子,以安天下民心。”
司徒暉定睛一看,原來竟是督察院的左副都禦史。這位老大人是他嶽父的頂頭上司,司徒暉正想著這股妖風是哪裡吹起來的時候,禮部左侍郎也出列,雙手高舉玉圭,“臣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