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手裡的這些雜牌軍,不到兩刻鐘就被司徒暉帶來的燕山左衛捶在地上摩擦了。和剛才知道自己失敗後就放聲大笑的二皇子司徒昭相比,三皇子的表現無疑鎮定多了,這會兒還一心想給司徒暉也扣上“帶兵挾持聖駕”的帽子。
可惜司徒暉人是皇後在老皇帝的示意下召進宮來的,老皇帝近幾年雖然疑心病重了些,但也不至於在險境還沒完全解除的時候就聽了三皇子的挑撥。
至於今天之後麼,皇後坐在老皇帝身邊,垂下眼瞼,看似仔細研究手裡的宮扇,實際是為了遮住眼裡的那絲笑意。過了今天,老皇帝的所有皇子裡,幾乎就隻剩下五皇子還能競爭皇位了。這實在是個好消息。
見挑撥不成,三皇子心中暗恨。隨著外麵的拚殺聲離乾清宮門口越來越近,三皇子終於忍不住了,眼露凶光,“嗬,老五,你彆得意,我和司徒昭那事不成就自刎的孬種可不一樣,就算死,我也要拉個墊背的……”
先不說老皇帝聽到三皇子這番話是個什麼心情,五皇子府,侍衛和正值壯年的太監輪換上陣,和外麵的禁軍拚殺了這麼久,這會兒也幾乎是到了極限了。五皇子府上的大門又不是什麼有防禦功能的城門,能撐到現在,一半的原因是五皇子府上的侍衛長調度有方,另一半則是五皇子妃就坐在前院的大廳裡,對於那些和外麵正經軍士拚殺的侍衛們也是個鼓勵。
外麵的禁軍人多,還能輪番上陣,府裡的侍衛就不行了。這會兒侍衛們實在是累極了,於是侍衛長吩咐壯年太監們趴在朱紅色的牆上,往府外澆熱水。這個方法不算新奇,不過還算有效。正是因為牆上時不時會有熱水灑下來,外麵的禁軍在撞府門的時候才不敢靠得太近。
畢竟是在京城裡麵,柳指揮僉事在來五皇子府上之前也沒帶什麼撞門的器械,這會兒是就地取材從旁邊的店鋪裡拆過來一根比較粗的木頭,撞門的效率有限。然而即便這樣,府裡的人也開始心生絕望,覺得這府門是守不住了。
半個時辰前,柳指揮僉事喊出皇帝召五皇子妃進宮時,楊佩珊就暗叫不好。也幸虧柳指揮僉事大概來得匆忙,並沒有來得及偽造聖旨,隻謊稱帶五皇子妃進宮是皇上口諭。
然而這一套騙騙外臣的夫人也就罷了,就是五皇子還不得寵的那些年,來五皇子府上傳皇上口諭的都是皇上身邊常禮常公公的徒弟,她在皇帝身邊偶爾能看到臉的體麵太監。近些年五皇子在老皇帝麵前逐漸露臉,真有什麼事已經是常公公親自過來了,還輪得到柳指揮僉事一個外臣毫無證據地在這裡宣皇上的口諭?
既然談不攏,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自然是打了。可惜撐到這會兒已經是極限了。魏紫和吳嬤嬤都忍不住讓楊佩珊回到後院,讓侍衛們先擋一擋叛軍的時候,趴在牆上往下倒熱水的太監一臉驚喜,“有援兵,援兵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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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楊佩珊撐得辛苦,雲苓這會兒也並不輕鬆。吩咐人把崔側妃硬生生按到正院兒的椅子上後,崔側妃的矛頭就從楊佩珊轉到了雲苓身上。等到前院喊殺聲起,崔側妃更是忍不住吩咐貼身丫鬟,讓她去前院把四哥兒抱回來。
然而剛才崔側妃硬闖都沒出得了院門,貼身丫鬟算什麼?最後還是去各人那裡通知側妃和孺子們來正院兒的姚黃開口道,“側妃還是彆費心思了,現在外麵亂糟糟的,奶媽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您這貼身丫鬟能把四哥兒從前院抱回這裡嗎?”
真不是姚黃看不起人,主子身邊的貼身大丫鬟一般乾的都是給主子梳妝、做衣服一類的活兒,手裡拿過最重的東西不過是熏爐。四哥兒可比熏爐重多了,身體又不好,來來回回吹了風,到時候又成了她們娘娘的不是。不如乾脆就不讓崔側妃的人出正院。
崔側妃一噎,轉頭又吩咐貼身丫鬟道,“行,那你不必回來了,就在前院照看四哥兒。什麼時候外麵好了,娘娘讓人把四哥兒送回來了,你跟著一起回來就是了。”說著,崔側妃的臉轉向姚黃,“娘娘隻說不準我們出正院,這是娘娘方便安排侍衛太監保護我們,我也記得娘娘的這個恩,可沒說不準下人出正院吧?”
姚黃頓時為難了起來。楊佩珊走之前,的確沒說連下人都不能出正院,可這會兒聽聲音就知道,前院正是忙亂的時候,現在崔側妃派人過去,不是給娘娘添亂嗎?而且,一旦崔側妃打著擔心兒子的名號把貼身丫鬟派出去了,一會兒王孺子也說擔心兒子,要不要也派個丫鬟?若是這兩個都同意了,馮孺子的親叔叔還在前院呢,她也不好攔著馮孺子派出去的人吧?
雲苓也想到了這些,乾脆當機立斷道,“娘娘在前邊的情況咱們都不知道,可聽聲音就知道那邊現在正難。咱們不能幫上忙,隻不過儘力不添亂罷了。正院我已經叫人封了,下人婆子們一概不許出去。這也是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還請側妃理解,也讓您身邊的這位姑娘給滿院兒的下人做個表率。”
“封了?”崔側妃覺得好笑,“皇子妃娘娘不許我們出正院,那是娘娘的話,咱們自然隻有遵從的,可你有什麼權利封了正院?”她掃過一邊站著的宋嬤嬤和姚黃,心中暗自冷笑,“想管到我頭上,你個丫頭片子還早得很呢!彆以為殿下最近給你幾分臉麵,你就能在我麵前得意了。等你成了當家主母,再來說我不遲!”
宋嬤嬤和姚黃跟在楊佩珊身邊,都見過多少事了?崔側妃這點煽風點火的本事,放在宋嬤嬤眼睛裡還不夠看的呢。
即便知道這位宋嬤嬤和姚黃都是聰明人,雲苓也不能不理會側妃壓下來這一頂大帽子,“側妃想乾什麼自然不是我能管的,”她冷笑一聲,“我是個沒本事的,彆說側妃想乾什麼我管不了,就是王姐姐和馮姐姐想乾什麼我不是也沒攔過?不過是娘娘看宋嬤嬤年紀大了,難免有時候分神,讓我幫著管管下人罷了。”
王孺子正坐在椅子上當壁花兒,這會兒聽見雲苓和崔側妃僵住了,話題又帶到她們這邊,忙笑道,“知道妹妹是好心,側妃不過也是著急,想著儘一份力罷了。既然娘娘都安排好了,外麵又亂,那我們繼續等著就是了。”說著又給崔側妃的丫鬟們使眼色,可算把人拉住了。
但到底鬨過一場,接下來正廳的氣氛就有些奇怪。到這會兒,大家也基本反應過來之前雲苓說的,要給皇後送千秋節禮物是個托詞了。隻是王孺子和馮孺子就像沒反應過來似的,神態自然,語氣溫和,將各種圖案、花樣都羅列了一遍,崔側妃坐在最上首,雖然臉色微冷,到底沒說什麼。
就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下,大姐兒的桂花糕捏好了。可惜既然崔側妃的下人不能出正院,自然跟著大姐兒的下人不例外。幸虧今天夏荷跟著雲苓一起過來了,於是幫著大姐兒在爐子上把桂花糕烤了。桂花的香氣霸道,不一會兒屋裡就被這股甜食的香氣盈滿了。
外麵的喊殺聲逐漸微弱,有跟著楊佩珊的二等丫鬟來報,“殿下命人回府支援了,再過一會兒外麵的叛逆就能被清理乾淨,側妃和各位小主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