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1 / 2)

雖然是皇帝圍獵途中發生的事情,但司徒暉回了紫禁城的時候,就連皇太後都難免聽到了些風言風語。

這件事從頭到尾就透著匪夷所思。太上皇南巡,是住在臣子家不假,但如果義忠親王真的喜歡那個所謂“私生子”他娘喜歡到了連皇家特供的貢緞、玉佩都給了她的地步,就萬萬沒有不將人帶回來的道理!不然義忠親王府上那麼多祖籍江南的侍妾是怎麼來的?就連司徒暉身邊,還有個陳美人呢!

不過既然所謂義忠親王的私生子都找上門了,那就得查呀。司徒暉也不知是不是給皇太後回話時忽然閃現的靈感,想起來甄瑳現在還在公主府閒著呢,甄家作為辦了四次迎駕事宜的家族,讓甄瑳回去調查再方便不過了。

當然,也不能是甄瑳自己回江南,要帶著宗人府和禮部的官兒一起。

雲苓每天足不出戶,倒是聽玉柳說,甄瑳領了差事之後,甄太貴人每天跪經時精神頭都足了不少,還想往慈安宮給皇太後請安,不過被慈寧宮的嬤嬤給擋回去了。

當年太上皇在位時,莊妃封後十分突然,莊妃知道太上皇是用自己這個無子的四妃之一占上皇後的位置,敲打三皇子,順便給打得火熱的眾皇子們降一降溫。因此,司徒皎月雖然早就已經是嫡公主了,在宮中卻還像以前一樣沒存在感,仍然是逢年過節的大日子進宮,平時也不和彆的公主皇子交際。

駙馬甄瑳待司徒皎月不好,在京城裡已經不算秘密了。司徒暉還是皇子的時候也敲打過甄瑳幾次,結果收效甚微。結果在太上皇退位之後,司徒皎月雖然在新皇麵前有些麵子,在姐妹間待遇是最好的,卻還主動把駙馬的妾侍接到府裡去,讓後宮眾人都不由得懷疑這位公主是不是被前朝腐儒寫的那些文章糊了腦子。

這次司徒暉破天荒地給了甄瑳一個實差,京裡消息靈通的人家不由得佩服司徒皎月會留後路,反複思量司徒暉是不是要開始拉攏甄家了。畢竟草原虎視眈眈的意思十分明確,一旦打起仗來,後勤能操作的地方可就多了去了。甄家在江南樹大根深,不說彆的,籌措軍糧的時候朝廷讓兩個月之內交上來,甄家就卡在第二個月最後一天才讓官員置備齊全,你能把人家怎麼辦?

淑太妃和惠太妃都在給皇太後請安的時候都多了些沉思。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現在皇宮中主要都是由皇後做主了,皇太後無非就能管一管西六宮而已,什麼尚食局、尚衣局,都被皇後接過去了,就連給西六宮的太妃們發放俸祿,如今都是承乾宮的女史在做。

可如果認為皇太後手裡一點底牌都沒有了,未免也小看了皇太後。能在太上皇手底下無子封妃,皇太後那能是一般人?不一定藏著什麼呢。如果皇太後和皇後掐起來,她們這些人應該倒向那邊才好呢?

出乎意料地,皇太後對司徒暉這個決定並沒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反倒言笑晏晏,“那孩子是個一心任事的,皇帝的安排很好。”

然後“實心任事”的甄瑳一個月之內跑了三個省,還在運河上飄了半個月。本來按照甄瑳的意思,拍現在皇帝的馬屁,那孩子是義忠親王的妥妥地。還是宗人府的官兒更知道皇上的心思:皇上現在是一心想證明太上皇傳位給他不是矮子裡麵拔高個、自己也不是全靠著撿漏上位的——雖然事實多少有點兒沾邊,但司徒暉說沒有,那就沒有。三皇子已經準備圈禁到死了沒商量,那義忠親王的名聲就不能爛大街,不然眾皇子尚小時,太上皇在舉國上下延請名師,就教出來這麼個東西,名聲很好聽麼?當初下江南的時候,太子都如此耽於美色、不遵祖訓了,皇上還最寵愛他,可見彆的皇子人品差到什麼程度。後世但凡這麼一尋思,嗬嗬,司徒暉好光榮麼?

於是在江南查訪人證,人證其實沒那麼難查,畢竟那次的南巡到現在年景還不長。拋開甄瑳想拍馬屁結果一不留神好像往馬腿的方向去了,客觀、實事求是地講,義忠親王也沒有那麼下作。雖然本朝開國時文皇帝說了不準大興土木,皇家在江南也沒有行宮——不然那就不會住到甄家去了不是?但皇莊還是有幾個的,老皇帝和義忠親王幸過之後又沒帶回京城的女子們都安置在這裡。

這些女人說得好聽了是義忠親王的女人,說不好聽就是義忠親王下江南時帶著的臨時丫鬟。這個年代,義忠親王如果真想瞞著,他的行蹤或許能瞞過王妃,但卻絕對瞞不過貼身伺候的下人。基本上,在江南讓這些皇莊上的女人和義忠親王貼身的太監說辭一對比,就能拚出義忠親王每天活動的軌跡,甚至,如果想像宮中皇帝一樣,臨幸那個嬪妃都記在本本上,也可以。

調查人員回京,真相大白,司徒暉自然馬上就在宗室內部給義忠親王證明清白,連楊佩珊也當著命婦說過幾次,“二嫂一向賢良,府中的侍妾和庶子,哪個沒有好好照料了?”意思是義忠親王當時實在沒有藏下私生子的必要。十年之前,義忠親王正深受太上皇的寵愛,當時的太子妃也是按照皇後的標準找的,真有孩子,下麵的人報到府裡去不好麼?

總之,那和尚“妖言惑眾、挑撥天家血脈親情,罪不容赦”,在宗人府的官員們回到京城的當天就被司徒暉給判了死刑,不過真正執行怕是還得等到秋後。那小孩子掰手指說出那些什麼莫夫人、向先生也沒得了好,一起到死囚牢裡作伴去了。倒是那小孩本身,司徒暉說“念其不知情,不過被惡人裹挾”,沒有重判,不過也流放了。

“自從二哥……雲隱寺在京中就排不上號了。驟然從接近皇家寺廟的待遇淪落到比勳貴的家廟都不如,也難怪做出這等挺而走險的事。”司徒暉在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還連連歎息。

“不過是人心不足,得隴望蜀罷了。”雲苓手中打著絡子,笑道,“都說大和尚們六根清淨,不在紅塵俗物之中。有了這次的事,臣妾算看出來了,這世上的人,隻要活著,哪有不染塵埃的?”

然而事情還沒完。十月初一,第一場雪落下來,雲苓正張羅著中午要吃鍋子呢,玉柳就從外麵走進來,麵色也不知是喜是悲,不過一副不好開口的樣子。惹得玉燕都好奇了,“你這妮子,又有什麼新聞不成?”

“聽說平邑長公主的駙馬趕路太急,從江南回來就不太好了,說是從三天前就一直高燒,始終沒醒,今兒皇上格外恩賞,從太醫院撥過去了兩個禦醫,不過奴婢聽那幾個大人說,能不能挺過來怕是要看駙馬的命數。”

對的,司徒暉都登基了,原本太上皇的皇子成人的都封王了,公主們自然也不能像太上皇在位時“大公主”、“二公主”地混叫,在給忠順親王封王的時候,司徒暉就冊封了成家的公主們,司徒皎月是皇太後的親女兒,當然不能薄待了,於是司徒暉選了平邑縣作為司徒皎月的封地。要知道,太上皇的大公主和二公主雖然也隨著司徒暉的上位晉封長公主,但一個封號“壽康”、一個封號“溫慧”,都沒有實封。雖然表麵上不管有沒有封地,公主的品級都是一樣的,但司徒皎月可以抽平邑縣賦稅的一成作為日常開銷用——也就是司徒皎月是個公主,等到她死後朝廷是會把封地和公主府一起回收的,朝臣才沒炸窩,不然,司徒暉這麼封一個皇子試試?第二天就有禦史上表噴了。

玉柳原本是五皇子府裡的丫鬟,對平邑長公主沒什麼感情,倒是玉燕在雲苓做女史的時候見過平邑長公主幾麵,知道駙馬甄瑳的那些破事兒。可即便是知道駙馬那些破事兒,這會兒聽到駙馬病得要起不來了,玉燕還難免擔心,若是駙馬去了,平邑長公主豈不隻有一個人了?大梁又不興公主再嫁,這會兒忙念佛,“駙馬吉人自有天相。”

就甄瑳那個德行,即便這次真活下來了,也是“禍害遺千年”才對。雲苓撇了撇嘴,不過這古代的規矩確實麻煩,趁著現在還沒開飯,雲苓還是往慈安宮跑了一趟。

皇太後見她來得快,隻是笑著拍了拍她的手,稱讚司徒暉“顧念手足,為人寬宏”,還留雲苓一起吃了午飯。雲苓總不好說自己來之前已經把菜單擬好了,於是就留在皇太後這邊了,至於鍋子,咳咳,等晚上吧。

出慈安宮的時候,雲苓還有些恍惚。剛才在席間,皇太後的話差點兒讓她接不住。先是回憶了一下她剛到長春宮時莊妃的生活,隨後皇太後話鋒一轉,又盛讚司徒暉孝順,表示自己現在隻管頤養天年,五年之前沒想過自己還能過得這麼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歪了,雲苓總覺得皇太後意有所指。想到現在已經躺在床上的駙馬甄瑳,雲苓在心裡默默給他點了根蠟。

沒過兩天,太醫院傳來消息,駙馬甄瑳沒挺過來,已經涼了。司徒暉剛聽說這消息的時候還愣了挺長時間,說實話,這次去江南的確是個苦差事,司徒暉在派甄瑳出去之前也是想折騰一下他,但絕對沒有把人折騰死的意思啊!現在害得平邑長公主喪夫,司徒暉心裡有點過意不去,尤其是在皇太後那裡聽了長公主一番深明大義的話,說駙馬不過是時運不濟而已,並不是他把人派到江南的錯,司徒暉更是覺得歉意。思來想去,平邑長公主今年也三十多了,放在古代是能做祖母的年紀了,安排再嫁也不合適,於是給司徒皎月的食邑多加了兩百戶。

長公主這邊好說,畢竟司徒皎月和甄瑳自來感情不深,司徒暉也大概知道司徒皎月把甄瑳那兩個妾接到公主府之後發生了什麼,於是這邊的安撫也就這樣了。但最棘手的問題其實是江南。

司徒暉剛給甄瑳派實差的時候,京城有人推測他這是想拉攏甄家,這種說法不能說完全錯。畢竟,甄瑳一個閒職,拉出來給宗人府乾點活兒不用額外加俸,還顯得自己重視,一舉兩得。司徒暉也沒想到,在大梁官員身體素質普遍不錯的情況下,甄瑳的體質就這麼差,跟著去的宗人府和禮部的官員回來時雖然瘦了一圈兒,但現在仍然活蹦亂跳呢,偏偏甄家的這個就死了!

十月十八,草原上的戎羌正式犯邊。雲苓在後宮裡不能知道戰報,不過看司徒暉又是連著幾天沒往後宮來,偶爾來了也若有所思的樣子,大概戰事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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