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司徒家出了太上皇這麼個把親媽排在乳母之後的奇葩,但司徒暉在對待親媽的態度上還是正常的。流水一樣往慈寧宮送的好東西就不說了,平時哪怕司徒暉再忙,每逢初一十五往皇太後那裡請安是不會落下的,給皇太後請安之後,司徒暉還會往李太妃那裡,和親媽聊聊天。
而李太妃也不愧是太上皇後宮中除了皇太後以外的最大贏家,自從司徒暉登基以後,李太妃除了在李貴人進宮的事情上稍微使了點兒力氣,就再也沒有管過司徒暉,包括去年宮中批量升位的時候漏掉了李貴人,李太妃也沒有說一句話。
咳咳,當然了,李太妃真正和司徒暉關起門來說的私房話,後宮眾嬪妃也不可能知道。但眾人往慈寧宮去請安時,李太妃可從來沒表示過對司徒暉這個決定的不滿。
這次李太妃生病了,皇後隻讓人往各宮去通知了一聲,不到半個時辰,凡是一宮主位的就都過來了。雲苓的視線往人群中一掃,還發現了奇渥溫小郡主。北戎的那位小王爺走之前,這位小郡主被封為修媛。因她的姓氏太長,現在在宮裡大家都稱她做“溫修媛”。
粗粗數一下,今天過來的人有十來個了。不過到最後也沒能全進李太妃的內室,畢竟大梁的建築風水講究“藏風聚氣”,不說太妃,就是皇帝、皇後的臥室也並不大。這麼多人如果都烏泱泱地進去了,空氣流通就是一個大問題。於是楊佩珊作為如今的後宮之主進門了解情況,雲苓等一行人就站在一門之隔的外間偏廳裡。
雖然說是偏廳,但和內室也就隔著一道門而已,仔細一些還是能聽見屋裡人的說話聲的。雲苓這會兒就聽見太醫有些猶豫,“娘娘的鳳體是否年前就偶有不協?”
自從司徒暉登基之後,李太妃就不是原來的透明人了,她的貼身宮女的聲音大家也都能聽出來,說話的語氣還有些焦急,“年前娘娘偶爾咳嗽,不過娘娘說這是老毛病了,不礙事,大過年的叫太醫,兆頭不大好,屋裡又有現成的丸藥,娘娘吃了幾丸之後果然不咳了,於是就沒有說出去。”
這個時候過年真的是一件大事,幾乎是從進了臘月就開始準備。而李太妃之前將近三十年在宮中都是小透明,如今雖然是皇帝親媽了,但在涉及到年節的時候難免有些迷信,於是就示意身邊伺候的人不準說她過年時病了的事。
何況,現煎的藥雖然藥效好,但味道是真的讓人從心底裡就反感。單單是苦還算味道好的,有的方子熬出來甚至還帶著點腥臭。相比之下,用蜂蜜搓成的丸藥雖然味道也不怎麼好,但也算能入口了。李太妃上了年紀,這幾年尤其愛吃甜的,對於現熬出來的藥湯是能不喝就不喝,有了能用丸藥代替湯藥的機會,李太妃當然不會主動要求去喝難喝的藥。
太醫原本放在下巴上的手不小心就帶了兩根自己的胡子下來,楊佩珊見他緊皺著眉頭,不由得心下微沉,看來這次太妃的病情不輕,少不得告訴司徒暉一聲了。一邊在心裡盤算,楊佩珊問道,“如何?”
“太妃娘娘這是年輕的時候就寒氣入體,虧了底子,年前大概是著了涼,身體中原本被寒氣所傷的肺腑上的舊病一齊爆發出來,怕是難治。”太醫歎氣,要是早半個月找他過來,他或許還能用藥給太妃的身體好好調養一番。可前段時間太妃吃的成藥丸子隻能緩解著涼引起的表麵症狀,更深一層的臟腑上的舊疾並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拖到現在,隻能用人參、靈芝一類的藥作為引子,慢慢養著,至於重藥,他是不敢下了。
楊佩珊聽了這話就知道不好,但凡太醫用上“拖”字訣,那麼太妃這病想好大概就難了,至多能多幾個太醫輪換照看,使病情不至於惡化而已。楊佩珊見李太妃還在床上躺著,額頭燒得滾燙,不由得在心裡暗自責怪跟著李太妃的宮女,怎麼太妃說不請太醫,這些人還真就一句話都沒透出去,要是早喊太醫過來,何至於此!
平時跟著太妃的宮女也知道,雖然當初不叫太醫的話是太妃自己說的,但若是太妃這次不好了,她們這群人怕是就隻有跟著殉葬,成全一個“忠仆”的名聲了。於是接下來對太醫說的注意事項記下得那叫一個認真,生怕有點不周到的地方。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若是現在就把太妃的宮女罰了,這慈寧宮沒了乾活的人,也不像個樣子。於是楊佩珊隻是對著太妃的貼身宮女囑咐了兩句“太妃若是再有什麼情況,務必稟告給本宮”一類的,就出了內室的門。
站在門外的嬪妃們早就聽見了屋裡的說話聲音,雲苓尚且不覺得如何,吳淑妃和賢德妃倒是失望得緊。原本,去年她們就是元宵前後省親的,當時皇上並沒有說這省親是不是每年都能有的常例。今年過年前後事情多了些,拖到現在都沒個準信兒,本來她們還打算等到司徒暉往她們那裡去的時候撒個嬌兒,今年繼續回家看看呢,沒想到太妃在這個時候病了。作為司徒暉後宮裡稍微有點地位的妃子,侍疾是免不了的,彆說回家省親了,怕是接下來這段時間都要三不五時來慈寧宮報道。
果然,一行人跟著楊佩珊從太妃平時起居的正殿裡出來,就聽楊佩珊道,“太妃病了,咱們做小輩的雖說不能以身相代,但總要儘一儘孝心才是。隻是太妃這裡也容不下太多人一起過來,大家隨我往承乾宮去,商量一下怎麼排侍疾的順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