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貴人的體型在生病之前就算纖細型的,可如今卻有些腫了——並不是豐腴了,雲苓親眼看到她手腕上被鐲子壓出來的印子半天都沒有彈回去。而且,雲苓記得她的一雙眼睛生得尤其好看,靈動有神,看向彆人時好像有一汪水在其中盈盈流動。可現在,雲苓就坐在她的斜對麵,隻覺得周貴人這場病不知道是不是還沒好利索啊?怎麼眼神看起來這麼木呆呆的呢?
像是為了和她形成鮮明對比似的,自從今年過年之後,賢德妃的氣色卻一日好過一日,開春之後,雲苓偶爾看向賢德妃的臉,簡直懷疑她的臉上能開出一朵桃花來。要不說踩一捧一雖然老套,但是有用呢,至少雲苓就發現司徒暉往賢德妃的方向看了好幾眼了。
因為這陣子司徒暉往永壽宮去得勤,後宮中挺多容華和美人都向賢德妃學習,開始熏濃香了。於是這種大型宴會對雲苓這種嗅覺靈敏的人就特彆不友好。要不是和賢德妃的關係一直都淡淡的,雲苓簡直都要忍不住要勸她,“春天了,行行好吧,該熏淡香了”。
萬壽節之後,周貴人倒是恢複了往坤寧宮三不五時的請安,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雲苓的心理作用,總覺得她的精神比原先短了好些。
進了五月,雲苓就聽說周貴人咳血了,當時心裡就是一跳。雲苓雖然不像土生土長的大梁人一樣,認為嘔血約等於快死了,但也認為周貴人這次的病不太妙。
果然,太醫給周貴人診脈之後,說周貴人是“五臟皆衰”。這種臟腑衰竭的病,彆說以大梁的醫術條件,就是放到後世,同樣是不好治的。一時之間,彆說楊佩珊這個後宮之主,就連賢德妃這種和周貴人入宮後沒多久就開始掐的,都往周貴人那裡送去了藥材。
“我是真的沒想到,陛下這些嬪妃,最先不好的是她。”楊佩珊和雲苓說起周貴人來,還有幾分感慨,“我還以為她會和賢德妃繼續作對,連看著她們的人都不敢放鬆呢。”
雲苓也一時間有了“生死無常”的感慨,歎氣道,“說起來,除了最開始從賢德妃那裡挖了一批人走,她也沒什麼對不起賢德妃的地方。當時賢德妃家裡那個情況,武勳人家本來就不可能人人都服的。”
楊佩珊見鬼似的瞥了她一眼,輕嗤了一聲,“想什麼呢?都已經拉著一半兒的人走了,她能對賢德妃什麼也不做?遠的不說,就說近的,去年在柳貴人和甄太貴人之間牽線的就是她。不然柳貴人怎麼知道的賢德妃會往永壽宮搬,提前把人安排到永壽宮去?”
雲苓吃了一驚,她一直以甄太貴人那邊是柳貴人自己聯係上的,畢竟柳貴人家裡也算是小勳貴。聽了楊佩珊的解釋,才知道小勳貴人家和甄家一向是聯係不上的,周貴人家裡比柳貴人家裡的爵位稍微高一點,以前甄家還沒抄家的時候,和甄家還有些關係——嗯,就是周家逢年過節要往甄家送禮的關係。畢竟甄家也是一方豪強,不是誰家的禮車都能送到甄家家主麵前的。
乍然聽了這麼個意料之外的消息,雲苓瞪大眼睛,“這件事賢德妃知道嗎?”
楊佩珊搖頭,“不好說,當時她說是什麼都沒查出來,才來找我這個後宮之主幫著把永壽宮的人過一遍的,但我覺得,她是沒查到證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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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楊佩珊和雲苓說得正熱鬨,還不知道,永壽宮裡,她們談論的那個人正努力地用帕子捂著嘴,“咳咳……”
抱琴上前接過賢德妃的帕子,見上麵又多了點點紅梅,眼圈兒也紅了,“娘娘,咱們請個太醫吧……”
經過了剛才的那一通咳嗽,賢德妃的臉色依然是紅潤的,隻是配上她唇邊的那一抹血色,這過於健康的臉色就怎麼看怎麼詭異了起來。聽了從小跟她一起長大的丫鬟的話,賢德妃擺了擺手,“現在還不行。我的身體,我自己心裡有數,不成啦,唉,隻是耽誤了你。”抱琴從她入宮開始就一直在她的身邊伺候,如果她是壽終正寢,抱琴沒準還能求個恩典放出宮去,可如今明顯是不行了。
抱琴忍不住哭出聲來,連稱呼也回到了以前,“小姐這是說的什麼話?咱們從小一起長大,說句僭越的話,那什麼周貴人,能比您的身體還要緊嗎?為了收拾個她,把您自己搭進去,您傻不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