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嬌貴(1 / 2)

衛昭清晰的察覺到,懷中少年身體僵了一瞬,繼而又柔軟下來,並把臉埋入了他胸口,一隻手,也緊緊攥住了他衣袍。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從少年眼角流了出來,一汪汪滲進他胸前衣料內。

這下輪到衛昭身體一僵。

這種被人全心依賴的感覺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很多年以前,在那座荒冷的宮苑裡,那個小小少年,每逢打雷下雨,也會在半夜偷偷爬上他的床,小貓一樣蜷進他懷裡……

那樣膽小的孩子,也不知現在如何了,遇到雷雨天,是否還會像幼時一樣害怕。想到暗衛探查到的那份情報:“武帝十年孟冬,靜思院焚於大火中,院中人無一幸存”,衛昭的心便一陣陣抽疼。武帝十年孟冬,距他離開不過三月,那個少年,思過期是否已經結束?是否遭遇了那場火災?可惜曾在那座宮苑裡待過的人,已經和那座宮苑一起被燒作飛灰,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三年前昌平帝初登基時,衛昭還曾循著記憶去找過那座宮苑,曾經蕭冷的灰牆碧瓦已成一片廢墟,再尋不到當初的任何痕跡。三年時間,他再回京,那個地方已經重新築起新的宮苑,更不會有人記得那裡曾是前朝一座冷苑了。自然也不會有人知道,那座冷苑裡曾關過一個玉白可愛、喜歡在院中梨花樹下練劍的小小少年。

一個膽子很小,卻敢冒大不韙救了他性命,會牽著他衣角軟軟糯糯的叫他師父,令他牽腸掛肚多年、恐怕這一生都無法忘懷的少年。

衛昭收回思緒,低頭望了眼同樣小貓一樣蜷在他懷裡的少年,心想,罷了,就心軟這一次。小狼崽子畢竟是小狼崽子,即使他現在可憐示弱,若放鬆警惕,說不準何時就會被他撓上一爪子。

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今日這惡果,也相當一部分也是這小崽子自己作的。若他不指使羽林軍去旁人府裡又燒又搶,若他不喪心病狂的去謀害龍胎,也不至於授人以柄,惹得朝中一片惡評。

“孤、孤隻是眼睛裡進水了。”

“孤自己可以走的。”

“孤一點都不需要衛侯的可憐。”

似乎是察覺到了衛昭的異樣反應,

少年肩膀抽了抽,忽悶著聲,嘴硬的辯解,並十分不客氣把他衣袍當汗巾,用力蹭了蹭。

衛昭:“……”

“哦。”

衛昭好笑,饒有興致的挑眉道:“既然如此,那殿下就自己走?臣便不多事了。”

他作勢要放,少年登時像被拔了機關的按鈕似的,瞬間失聲,身體陡然一僵後,雙臂已迅速抱住他腰,飛快道:“孤、孤突然覺得特彆冷,特彆沒有力氣。”

“如果孤自己走,會不會暈倒在水裡。”

“孤水性不好,要是暈倒了又沒人發現,孤會不會被淹死。”

“孤真是這世上最可憐的太子。”

“好了,衛侯可以把孤放下了,孤會儘量走的穩些,不讓自己淹死的……”

衛昭:“……”

衛昭:“……”

衛昭不得不提醒:“那殿下的手,是不是可以鬆開了?”

“或者,殿下若實在不想鬆開,是否可以稍稍放鬆些,容臣喘口氣。”

然後,少年就從善如流的,身體特彆誠實的將手臂稍稍鬆開了些,然後,就不動了。

衛昭:“……”

這個嘴裡一套身體又另一套的小崽子啊。

衛昭唇角不自覺勾了勾,無奈一歎,將人重新抱緊,施展內力,如來時那般往溫泉外掠去。

……

高吉利和定北侯府眾人正忐忑不安的守在外邊,忽見衛昭抱著穆允從湯池裡走了出來,少年雙目緊閉,手臂軟垂,好像昏迷過去的模樣,心裡俱咯噔了一下。

“殿下!”

高吉利迎上去,欲從衛昭手裡把乖乖小殿下接住,不料溫暖寬厚的大胖手掌剛觸到乖乖小殿下身體,乖乖小殿下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緊緊攥住定北侯的衣角,並更用力的往定北侯懷裡鑽了鑽。

受到暴擊的高.大棉襖.吉利:??

衛昭:“……”

衛昭無奈,隻得繼續抱著,問:“馬車裡可有乾淨的衣裳?”

“噢,有,有的。”

高吉利還有些恍惚。

衛昭點頭,直接抱著人大步往山莊外行去。

定北侯府的馬車、太子府的馬車及長寧王府的馬車都在山莊外等著。

穆真被看押在自家馬車裡,遠遠瞧見小太子竟是豎著進去,淒淒慘慘被衛昭抱著出來的,立刻激動的站了

起來。

哈,陛下把祖宗家法交給衛昭,讓衛昭管教小太子,看起來,衛昭下手不輕,直接把小太子打昏了呀。哈哈,衛昭表麵上一副大公無私的模樣,不接受他遞出的台階,暗地裡還不是公報私仇?原來,威名赫赫的定北侯並非清冷寡欲無懈可擊,說到底,也擺脫不了一顆私心啊。

衛昭如此,皇帝隻怕更是如此。穆真本來還擔憂回去後會遭受重罰,看到這樣令人舒暢的畫麵後,穆真是一點都不擔心了。且不說他是被黑心肝小太子誣陷的,就算他真抓傷了小太子手臂又如何,皇帝還能真為了一個前朝太子去重責他?那是萬萬不可能的。皇帝恐怕巴不得他一個手滑,直接把小太子整條胳膊給擰掉。

另一邊,衛昭來到太子府馬車前,欲把懷中小崽子放下,然而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因為小崽子實在太黏人,八爪魚似的緊緊拽著他衣角不放,還不停的往他懷裡拱,好像他一鬆手,他這個大活人就會從這世上消失一樣。

衛昭眼角不由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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