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朗跟著陸嘉行這麼久,從沒見過他臉上流露出如此難以琢磨的表情,似冷似怒,五味雜陳。
他揣摩了一番,忍不住說,“哥,查過的,康景明,21歲,小梨子的同班同學。”
這些消息,半月前他就跟陸嘉行彙報過了,普通的大學生,家裡就一個父親在,沒什麼特彆的,當時誰都沒在意。
夏季雨後的街頭,泥土味撲鼻而來。陸嘉行臉色已很難看,擺擺手說:“回去吧。”
“可是小梨子......”吳朗沒說完眼就瞪大了,原先坐在對麵的康景明已經挪到了許梨旁邊,兩個人勾著頭說什麼,氣氛儼然和其餘桌的小情侶相融。
陸嘉行自然也看到了,他扯了扯黏在身上的襯衣,拉門坐進駕駛位,吳朗上車,“哥,要不我來開?”
“不用。”陸嘉行心思不知道在哪,半晌嗤笑一聲發動汽車。
吳朗猶豫再三說:“可能不是咱們看到那樣。”
“哪樣?”陸嘉行斜了他一眼,“喝個東西聊個天,小丫頭沒心沒肺,我還在意不成——”
“誒媽!”這聲驚叫是從吳朗嘴裡發出來的,他正聽著老板雲淡風輕訴說自己的不在意,車子劇烈抖了幾下,伴隨著咯啦的刺耳聲。陸嘉行一腳刹車踩到了底。
兩人下車彎腰一看......
吳朗當即真心誠意的罵了句:“我去!哥你也太牛逼了!”
銀行外麵的人行道上裝了地鎖,陸嘉行借道給車調頭,直接軋了上去,他們那輛路虎現在正騎在高高豎著的地鎖上。車前地盤是毀了,目測再深一點,發動機就要廢了。
吳朗心疼車,“......哥您這是沒看到嗎,不可能吧!”他哥可是19歲就拿下了自己賽車史上第一個冠軍,被西方名車隊看好,差點成為F1職業車手的陸神陸嘉行啊!
這事說出去有人信嗎?
陸車神臉黑的不像話,似乎也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路虎如此高的駕駛視野還能撞上去,這事怕隻有傻子才能做出來。
與此同時銀行的保安已經衝過來,“怎麼回事啊?我的老天爺,在這乾這麼多年搶銀行都遇見過,但這撞地鎖的還是頭一回啊!不許走!我們這地鎖一千多呢!你們得賠錢!”
車子傷得重,但地鎖□□的隻開了一點。吳朗討價還價,“這種鎖也就一百多,再說也沒壞,修一下還能用,給二百成不?”
“不行啊!開這麼好的車,一千塊還舍不得給!不給我就叫經理出來了!”
吳朗知道陸嘉行的脾氣,能用錢解決的事,他就不想惹麻煩,省得上了新聞,又要被董事會那群人講好幾天。
他這邊剛要付錢,陸嘉行就走了過來。
“不給,找律師來取證告他們。”
吳朗茫然,“告他們?”
陸嘉行語調平平,“公共道路,又是盲道,在這私裝地鎖是他們違規。”前兩天跟市政的人吃飯,閒聊中還說到過這個。
就算對方有過錯,但是打起官司事情就麻煩了,區區一千塊對於陸嘉行不算什麼,吳朗這麼說是幫他權衡過的,“哥,董事會正盯著咱呢,陸伯伯也說讓你最近低調點,車有全險不怕,要不,咱們給他一千塊完事了。”
保安也虛了,“五百也行。”
“不給。”陸嘉行舌頭抵著後齒槽,話說得天理昭昭,“我的東西,我可以主動不要,但誰要來搶,抱歉,不給。”
他簡單吩咐完事情,轉身紮進雨後的街道裡。
保安無語了,“什麼要不要啊?真是怕了這位爺了,實在不行一百吧!不能再低了!”他就是想借機撈個歪財,事後自己再把鎖修下。
吳朗看著車和地鎖的迷之體位,揣摩出點其中微妙,笑著,“我哥不想給的不是錢,是人呐。”
保安徹底懵,“我也沒要他啊!”
***
許梨正在樂,一抬頭陸嘉行就站在她麵前。
“誒?您怎麼來了?”
陸嘉行坐下去,直截了當問:“電話為什麼關機?”
也沒做什麼,許梨在他直視的目光下有種被捉.奸的窘迫感,呐呐還沒開口,身邊的康景明說話了,“她手機沒電,請問你是誰,有事嗎?”
“他是我......”想到父母說過上學期間不能公布已婚的事,許梨說,“是哥哥。”
陸嘉行挑了挑眉,他身上半乾不乾的,梳起來的頭發也落下來了幾縷,有種說不出的性感和壓迫。許梨會錯意,想起之前他說過兩人相差八歲,要尊重還不如叫叔叔。
她改口:“是叔叔。”
陸嘉行手肘壓在桌子上,點了點桌麵,“你怎麼不叫我爸爸呢。”
許梨再傻也能感覺到男人散發出的不悅,她咬著唇,“我跟景明,哦,就是這位我同學用手機打遊戲,打沒電了,您給我打電話了?”
陸嘉行沒答,深吸一口氣坐回去,單手架在椅背上,“今天去複檢了?”
許梨點頭應,陸嘉行沒拆穿她,心說,小孩子犯錯得留麵子,回家再收拾。
謊稱複檢出門,手機沒電,人不回家也不打招呼,小丫頭這是要翻天了。
服務生拿了單子過來,“先生您有什麼需要嗎?”
陸嘉行正渾身燥得慌,“奶茶。”他不喜歡甜,但這裡也沒彆的。
“什麼口味呢?”
“港式。”他就那麼隨便一說。
許梨忙叫住人,“這裡有檸檬水嗎,給他這個就好。”她又對陸嘉行說,“奶茶熱量高,很容易胖的。”
那天打牌的時候,旁人說過陸嘉行個子高,開賽車需要控製體重,她便記下了。
陸嘉行神色動了動,也想起來什麼。
等檸檬水上來,他抿了一口,唇角不自覺揚起一點弧度。
店裡的點單牌上並沒有檸檬水,許梨新叫了一份水果拚盤,把裡麵的檸檬丟在純水杯裡給他的。